江俞氏被其弟弟戳中了心思,白著眼拿起筷子在盤中戳了戳:“吃飯吃飯,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她又怎么會不知道現在在江家是什么樣的地位,就連下人們都不聽她的吩咐了,可恨她自己并無所出,自從來到江家,可是沒少遭人白眼,若有所出,她這江家女主人的身份,何其坐不穩(wěn)?
俞文旭將啃剩下的雞腿往桌子上一扔,手上滿是油星的往江俞氏面前一伸:“親姐姐,給點錢花花,我這來了兩日了,那盤纏就那么點,哪夠我花銷的啊?!?p> “什么?母親給你的,你都花光了?”
“母親給的還不夠喝一頓酒的,我這來郇陽縣人生地不熟的,還不得拿點銀子交交朋友什么的,你不總說,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年頭,沒有銀子,誰會跟你交朋友,你說是不是!”
俞文旭滿嘴的道理,可即使江俞氏知道他說的歪道理,依舊一邊抱怨著,一邊卻讓于媽到房間去拿一些銀子,這么多年,接濟娘家,江俞氏似乎已經成了習慣,俞文旭伸手要錢的本事,更是行云如流水一般。
俞文旭滿足的接過一個繡花布袋,用手掂了掂,眼睛里都直放光,看來是很滿意布袋的份量。
出了江家府門向右拐,直走再向左拐,過了兩條街便是喜樂街,走在喜樂街的青石板路上,俞文旭摸著腰間沉甸甸的布袋,嘴角都要揚到天上去了。
“這郇陽縣地方雖然小了點,這傍晚的街道倒是燈火通明,繁華的緊啊!”俞文旭自說自話,左瞅瞅右看看的,眼睛最后定格在一家門口掛著“賭”字的坊間。
“常樂賭坊”是喜樂街最大的賭坊,很多有點小錢兒的公子哥兒便來這里消遣消遣,也有很多沒啥錢的老百姓,來這里碰碰運氣,萬一點子好,這一年的糧錢可就有了著落了。
俞文旭眉頭一喜,正愁沒地兒去,見到賭坊,手也癢的難受,便抬腿奔著賭坊走去。
這是個二層小樓,外側樓墻面修的很是恢宏氣派,走進里面,便看到一圈一圈的人圍著每一張桌子,上上下下一共大概有幾十張賭桌,每張桌子上面都有不同的玩法。
俞文旭搓著手,擠進一個被圍的水泄不通的賭桌,聽著賭場里的人在喊著:“大,大,大...”隨著開骰人一聲:“開!三二二小!”,賭桌內大半的人都直搖頭嘆息,不情愿的將自己面前的賭銀推出去,隨后一小半賭了小的一方,一邊收著銀子,一邊笑的臉都開了花了,然后又從手里的銀子中推出去了大半:“繼續(xù),繼續(xù),這把壓大!”
“我來,我來,我來試試!”賭癮一犯,俞文旭將長袖擼到胳膊肘,隨后將腰間布袋解下,拍在賭桌上。
開骰人與賭桌旁邊站著的打手相視一笑:又來一只小肥羊!
俞文旭從布袋里掏出一塊銀子放在面前的賭桌上,周圍的人全都傻了眼,這是一兩銀子啊,第一把直接下了一兩銀子,看此人穿的溜光水滑的,定是有錢之人!
“我壓?。 毖鹤⒌娜艘娺@位爺拿了一兩銀子壓小,紛紛都跟著壓了上來,只一會兒,俞文旭面前的細碎銀子堆成了堆兒。
開骰人大喊一句:“買定離手啊!讓出地方現在要開拉!”然后,拿著骰盅在天上搖晃了很多下,聽著里面的骰子叮叮當當撞擊骰盅的聲音,開骰人一聽,差不多了,“啪”將骰盅往桌面上一扣!
隨后圍在桌子周圍的人大喊:“大大大!”
俞文旭眼睛瞪的眼白都要出來了,盯著骰盅一頓叫喊:“小!?。⌒。 ?p> 開骰人看這些人的熱情高漲到了一定程度,隨后將骰盅拿開,三個骰子呈三角形狀呈現在眾人面前。
“四四六大!”
一半人歡喜,一半人垂頭嘆氣。
俞文旭本就粗獷的眉毛擰在了一起,憤恨的拍著自己的額頭:“唉,早知道壓大就好了?!?p> 跟著俞文旭壓小的一些人,臉上帶著怒氣瞪著他,一個身穿藍色布衣的,滿臉大胡子的男子實在不甘心,沖著他憤恨道:“不會壓就別壓,害的我們大家輸了銀子!走走走,晦氣!”然后輸的人都悻悻的離開了。
這桌不行,下一桌!
俞文旭接連賭了好幾桌,敗了好幾桌,眼見著布袋里的銀子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丁點碎銀,他滿面愁容,看著手里輕飄飄的一小塊碎銀,下了決心,還就不信了,再來一把賭個大的!翻個盤!
半刻鐘下來,俞文旭輸了個底朝天,還倒賠二十兩,兩手空空想逃跑,被賭坊的兩名壯漢打手堵了個正著。
“兩位大哥,饒命啊!在下實在沒有銀子了,要不然這樣,你放我走,我回去取了就還,你看這樣行不行?”俞文旭跪地求饒,開脫之詞似乎并沒有什么用。
“跟我們說不著,走,跟我們老板說去!”
俞文旭略微偏胖,骨架大個子又高,兩名壯漢架著他的胳膊竟然略顯吃力,勁兒都使到臉紅脖子粗了,才將他架到樓上最里面的房間。
......
這幾日,御史大人在郇陽縣可是過的瀟灑的很,白天游山玩水,晚上夜夜笙歌,沒事兒還在茶情客館看戲聽書,簡直不亦樂乎!
明日便是上交貢茶的日子了,江家已經全部將貢茶封存好裝箱,就等明日交給御史大人了。
江成衍怕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再有什么事故出現,便決定叫家里的小廝們一同在茶房守一夜,確保貢茶安全。
阿似這天夜里睡的很是不安穩(wěn),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總是覺得慌慌的,小睡了一會兒,就噩夢連連,驚醒后渾身都是冷汗,晚服都浸濕了,粘在身上難受的緊。
沈嵐端著蠟燭進來,燭火被風吹的飄飄欲熄,諾大的燭影在墻上來回搖曳著。
“姑娘,你怎么了?”
她走近,將蠟燭放在燭案上,蠟燭傾斜,燭淚滴在沈嵐的手上,沈嵐“嘶——”了一聲,那燭淚瞬間冷卻凝結變白,她將手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后將已凝結的燭淚拂掉。
“無事,就是總覺得心神不寧,阿嵐,你去將安神香點上吧,我睡不著?!?p> 阿似坐起身,揪著被子靠在床欄邊上,剛剛出的冷汗已經慢慢蒸發(fā)干凈,阿似有些冷,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