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哥哥,你忍心對父親下手?”張明雪聲音哽咽遲疑,難以置信。
“此刻,別無他法,唯有兵行險著!”敖薩一手接過張月嶗手中的梨花簪。“我們來試一試!”
張明雪挺身護在了張月嶗的身前:
“阿朝,此事太過危險!如若父親也有與你同樣的隱情而不自知,該當如何?”
“還能如何?他都說了,他要試著冒冒險!”釋之生氣地拔劍格擋,全然沒有想到這個被雪兒小主執(zhí)意護住的小龍王,居然是如此絕情甚至有幾分忤逆的人!
“那就讓他試試!”張月嶗心中也翻滾過各種驚詫和不解,但還是穩(wěn)住了,他倒想看看這個經(jīng)過了自己百般考驗的好徒弟好女婿,此刻是不是要露出什么真面目了?
星離卻沒有波瀾,她相信這個一直沒有出聲爭執(zhí)的小龍王,應該是有了自己的思量。
只見他捏著那柄梨花簪,大拇指不停地在上面摩挲,眼睛跟著不停地打量。
“師傅,得罪了!”
逆徒!張月嶗才不道貌岸然呢,他心里就是罵了一個死小子,老子你也敢動!他心弦一繃,防著他猝然動手!
“師傅,這梨花簪想來也無用!以一博一,不是上上策!”敖薩抬頭對月嶗說道:“剛剛明雪把那支玉步搖給折了,倒也沒錯?!闭f罷,就松了捏著梨花簪的手。
“你這是在說什么呢?”
“我們幾個人,斷然是不肯自相殘殺來救雪獅的,彼此就不要為難他人和自己了!”
“那我們?yōu)殡y誰?去為難老天嗎?”釋之懟了一句。
“我們就為難——它!”敖薩用手一指,大家順著看了過去。
卻見他指著的是困在網(wǎng)中的雪獅子!
“雪獅?我們本意是要救他,手段上卻根本制服不了它,拿什么去為難它?”釋之越來越不服氣。
“救它的方法除了去救,還有另一種途徑。我們誰都想毫發(fā)無傷地把它給救了,但是現(xiàn)在這個情形,根本不可能做到,那為什么不選擇兩廂權(quán)衡取其輕了呢!”
“怎么取?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想讓它目清心明不成,不如毀了它,讓它功力盡喪,先降服了它,以后再徐徐圖之!”
“你是說,我們來傷了它,再給它慢慢治好?”
“對!師傅,星君,你們覺得值得試一試嗎?”敖薩把梨花簪遞到了星離的手上,請她收好。
“那你打算怎么傷它?我們合力也未必能夠……”星離發(fā)問,她這是默許?
此時此刻,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也許就是敖薩說的這個“徐徐圖之”打動了她吧。只是,幾個人圍住它也不是一時半會了,要能拿下,早就拿下了。
“嗯?星君問你呢,你打算如何傷它?”
“師傅,我想問問,您的金絲偃月環(huán),在嗎?”敖薩試探著出了一句聲。
這一聲卻炸得張月嶗的腦袋嗡地一響,就像煙火直撲了眼睛,又怕又痛!
釋之和隨之面面相覷,論哪壺不開提哪壺,原來還有人能夠超過張釋之!
“孽障!誰許你提這個了!”張月嶗隨即反手一掌就扇在了敖薩的臉上,五指紅印堂皇地亮在他赤紅的面龐之上,打得小龍王眼冒金星。
敖薩不期然張月嶗會發(fā)如此大的火氣,一時沒了主張。明雪心內(nèi)戳戳地一疼,卻沒敢上前安撫,阿朝,你惹著爹爹了!
張月嶗氣得渾身顫抖,右手捏住眉心,使勁揪住自己心口的那口氣,生怕再次發(fā)作。
孔星離在當場呢!她在呢!
張月嶗耳邊又響起了那道神秘的聲音:
“九重,有九重,有九重呢哈哈哈哈!”
“別喊了!”張月嶗搖頭吶喊,自己這些年內(nèi)心的疼痛,豈止九重?
“師傅!那法器乃一等一的利器,一旦用它,頓時能夠剜心去靈,只要雪獅喪失反抗能力,我們就能做我們想做的??!”敖薩微微地想爭辯!
“你想做的是什么??。磕阆胱鍪裁?!”
“幫它驅(qū)魔啊!”
“那你此舉,與魔道有何不同!你就是魔,何談驅(qū)魔!”
“魔道是為害人,我卻想的是救人!我不是!”
“善惡大義面前,豈容你巧合如簧!班師朝,如果你還喊我一聲師傅,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如果你要當你‘赤地千里’的兇戾小龍王,那就回你錢塘,修上一萬年再來!”
“師傅,弟子不敢!師傅不要誤會弟子心意!”
“不敢當!我可不敢當你的師傅了!還有,雪兒,明日回凌霄殿,為父替你取消這門親事,這樣的惡婿,張家不敢留?!?p> “不,不!師傅!我不是惡意來的!我是想解開我們當下的困境……求師傅明鑒!萬萬不要累及雪兒!師朝該死!師朝罪該萬死!”
敖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認真地磕了三個響頭,心亂如麻!
他不曾想到,自己的這個提議,會遭到師傅如此激烈的反對。原本他也是很穩(wěn)重的一個人,這個提議無論如何在現(xiàn)時看來,都是較為值當?shù)臋?quán)宜之計……這個在下界千年的小龍王,卻沒有想到自己并無在天庭之人的耳聰目明,有些事情,他其實并未聽聞。如今他千思萬慮,卻斷然沒有想到這件事觸到了師傅的痛處!
雪兒也不知道父親為什么生這么大的氣,畢竟她是張月嶗嫡親的女兒,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搬弄。眼下不明就里,只得啞然。但是敖薩一跪,她也趕緊跟著跪在那兒,雪冷冰地,月嶗也未現(xiàn)心軟神色!
好在,年輕的這一批人里面,隨之卻很清楚。金絲偃月環(huán)的威力天書有記載,它傷人的事例也在天庭有所耳聞。眼前這位星君,言語間一直被師傅尊崇,甚至是忌憚,想來就是那個故事的女主了。
他偷眼望了望孔星離,孔星離面上八風不動,提劍的手卻還是暴露了她心內(nèi)呼嘯而過的疼痛。
作為眼下珈藍星上與張月嶗并立的長輩,她得拿出點氣度來,安撫此事。
“月嶗,小龍王常年在下界,年少無知,何必動怒,何必責罰。”
月嶗不語,胸脯起伏,仍未平息。
“你們兩個起來,站到一邊。”星離吩咐,那兩個人卻不敢站起來,依舊跪著。
星離也就不管,緩言道:
“已然過往,何苦追究。金絲偃月環(huán)……”孔星離說道這幾個字,連牙都疼,但還是忍住了,繼續(xù)道:
“此刻,這個法子,也未嘗不可以去嘗試。善惡本就難定,小龍王若是將此話放在馴服雪獅的第一方案,就說了出來,難免是會有惡意之嫌;但是,如今是百般計策,全然無果,雪獅已然煎熬不住的情況下提出來的,倒也無可厚非。”
星離一力替小龍王開脫,敖薩滿眼感激地看著她。
張月嶗也緩緩松開捏住眉眼的雙手,抬起頭來,只見眼中蓄滿了淚水。
“我不想,再有人,受此苦痛。無論是誰?!甭暢翚舛?,無限悲戚。
“我都明白啊。月嶗,無需如此,沒有人怪你?!毙请x為了回避晚輩,她上前了一步,放低聲音,真心地安慰道:
“我早就沒有怪你了呀?!?p> 殊料,張月嶗卻一把攬過孔星離,失聲痛哭:
“司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