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對于殿上的爭執(zhí)不動聲色,正襟坐于案上,只對著我大兄淺笑道:“不知秦相要為寡人指何明路?”
“若大王真要聽從我的意見,就與齊國斷絕往來,解除盟約,我王愿獻出商於一帶六百里土地與楚?!贝笮珠L身拜道。
“什么!”大兄言畢,眾座楚臣一時嘩然。
而一直氣定神閑的楚王亦是驚得站起了身子。
“商……商於六百里地?”楚王目光明顯激動不已,卻又自身強制壓抑住了,很快恢復了神色。
“沒錯。”大兄又拜了一禮,態(tài)度十分堅決肯定。
楚王怔了一會兒,點點頭,復又坐回了原位。
“商於之地啊,乃秦楚邊境軍事商賈要道,秦楚咽喉之地,秦王這次……當真是下了血本啊?!弊?,有楚臣議論道,我耳尖的聽到了。
此地竟如此重要?
秦王當真為了齊楚斷交,做出如此壯士斷腕的決定?
“楚王以為如何?”大兄長身而立,目光直擊楚王。
“這……”楚王握拳,又松手,眼神迷離,明顯舉棋不定。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取得商於之地!”正當時,一位面相有些憨胖的楚臣上了前來,面上春風得意。
“靳尚,此事關(guān)系重大,大王未定主意,莫再此胡言!”昭陽上前,呵斥道。
“令尹大人,您定是老糊涂了,這可是商於之地啊,莫不說齊國滅燕已引來諸侯眾怒,齊楚交惡是遲早之事,此番秦楚交好結(jié)盟,當是一樁大喜事啊!”楚臣靳尚辯道。
“你——”昭陽被靳尚的快言快語氣得直憋。
“靳大夫如何知,楚國得的了商於之地?”正在這時,一直默默不言的屈原走到殿前,這話雖然是對靳尚說,但其目光卻是正對上我大兄。
大兄從容笑道:“左徒大人是信不過張某?”
“不是屈原信不過秦相,只是秦相口舌之利,能抵千軍萬馬,世人不得不謹慎待之?!鼻掖笮?,眼底充滿了質(zhì)疑。
聞言,大兄長笑出聲,“左徒大人當真是看得起我,行罷,就在這楚宮朝堂之上,當場立下易地盟約如何?”
屈原停頓片刻,蹙眉正想如何應對大兄之言,不料楚王竟開口道:“可。”
侍從立刻有眼色的遞上了竹簡與筆,大兄拿起筆揮毫潑墨,不一會兒洋洋灑灑的一份盟約便躍然于竹簡之上。
侍從將盟約小心翼翼遞于楚王。
楚王看著盟約上的字,面上的激動之色差些抑制不住,手都不住的顫抖著。
我看這楚王大喜的模樣,想必這商於之地當真是至關(guān)重要之地。
楚王看罷,欣喜的在盟約之上印上了王印,瞬而看向大兄,“秦相,你的相印呢?”
大兄恍然大悟,忙搜身卻又住了手,尷尬的望向楚王,“遭了,此番出使竟忘了相印?!?p> 楚王一時征住,笑容僵在了臉上。
“無妨,楚王可派遣使者與我一同入秦,當面與我王踐行此盟約,接受土地?!贝笮钟终\誠懇懇道。
“這……”楚王此刻又猶豫不決起來,但明顯已經(jīng)對斷交得地之事松了口。
“張儀對天立誓,倘若欺騙了楚王,便叫我此生遭萬人唾棄,不得好死?!贝笮治逯赋?,信誓旦旦放言狠話的樣子讓人不得不信。
而我聽了這樣的話心卻是一揪,大兄怎能這樣詛咒自己?
“寡人信你。”楚王終于是被大兄此番說動,“這便與齊斷交廢盟。”
“大王……”屈原此刻,還想說些什么,卻被一小內(nèi)侍急匆匆進殿的步伐打住。
“大王,不好了,鄭夫人舊疾又犯了?!?p> “什么!”楚王大驚失色,猝然起身,急匆匆的出了殿,只留下一句,“昭陽,余下之事交與你,景翠,你與秦相赴秦收地。”
“是……”昭陽與另一武將裝扮的楚臣應聲附和。
我看著這一室手足無措不淡定的楚臣,淡笑了笑,不知道這鄭夫人是何等絕色人物,竟讓楚王拋下秦相與一眾臣子。
昔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為美人一笑。
如今這楚王……
我咋舌,卻也嘆這楚王是個癡情的主兒。
我笑笑回身,望向大兄,卻見他早已重新入了座,氣定神閑的喝起酒來。
齊楚斷交大局已定,大兄此趟赴楚也算是功德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