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
耳邊似有風(fēng)吹竹動(dòng)的稀疏聲音,我緩緩睜開眼,這一覺仿佛睡了許久。
“云夫人,你醒了。”試探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喜。
我循著聲音輕微的轉(zhuǎn)過頭望向來人,竟是阿碧。
這里是哪里?
我摸了摸床下的被褥,又逡巡了一眼四周,這里不是屈府,是一個(gè)完全陌生又雅致的地方。
“夫人身上可還疼?”阿碧見我有些發(fā)怔,又上前一步帶著憤恨道:“究竟那些人做了什么,夫人身上竟沒一塊好肉,這疤痕怕是要留一輩子了?!?p> 我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裳早已換了新衫,隱隱傳來淡淡的藥香味,清清涼涼的,卻仍舊掩蓋不住那皮肉翻滾的血腥味。
是呢,那靳夫人下的可不是一般的重手。
可我又怎么會(huì)在這里?
是了,我只記得屈原離開前塞給了我一粒黑漆漆的藥丸,我以為是療傷止疼所用,便無所顧忌的吞了下去,之后的事便全然不知了。
可楚王讓我當(dāng)街?jǐn)厥?,卻也是無法逃避的事實(shí),我又為何來了這里?
我正待問阿碧此處是何地,一個(gè)聲音打斷了我。
“你醒了?!笔煜さ穆曇魪拈T邊傳來,我悠而抬頭,竟是屈原,他幽深如古井的眸子與我兩相對(duì)望,依舊一身白衫緩緩走進(jìn)了屋。
“大人,云夫人剛醒。”阿碧見是他,恭敬的上前行禮,帶著一絲歡喜道。
“這里沒什么夫人?!鼻櫭纪虬⒈?,又看了看我,一字一句鄭重道:“云姬,已經(jīng)死了?!?p> “是?!卑⒈踢B忙捂住嘴。
“你去看看大夫的藥煮好沒?”屈原淡淡道。
阿碧應(yīng)了一聲,緩緩走出了屋。
“這是怎么回事?”我聽著他說云姬已經(jīng)死了便疑惑不解,此刻又似乎明白了幾分,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金蟬脫殼之計(jì)?
難道世人眼中云姬已經(jīng)死了?
是他替我安排了這一切?
可是,又是誰(shuí)替我死了?
“云姬,已遭靳夫人私刑死于獄中,尸骨丟棄至亂葬崗面目全非?!鼻f著,仿若云淡風(fēng)輕的小事:“恰逢秦國(guó)突傳大喪,秦王暴斃,這小事也沒人過多過問了。”
“什么!”我聽著他不輕不重的說著話,在我耳中確是驚雷滾滾。
秦王暴斃?
那個(gè)與我大兄亦是君臣亦是知己惺惺相惜的秦王,死了?
那大兄…大兄可回了秦國(guó)?
可見了秦王最后一面?
胸中一股濃濃的悲愴如鯁在喉,這于大兄的大業(yè)大志向是多么沉重的打擊!
沒有了秦王明主,大兄的一番經(jīng)世才華又要去哪里施展?
屈原定定的看著我面上的表情千變?nèi)f化,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背過身,緩聲道:“這里是屈氏別宅,沒有多少人知道,等你身體好些,風(fēng)頭過了,我便遣人送你回秦國(guó)。”
說著便要離開,他似是不愿與我多待。
“等等?!蔽壹奔苯凶×怂恢醯挠窒肫鹆四且乖诔z中的他…
不過是可憐我吧。
他停住腳步,卻并未回頭。
“不管怎樣,謝謝你救了我?!币幌蚋邼嵅粔m的他竟為了我欺瞞了君主與國(guó)人,心中又該是怎樣的煎熬。
他未回我只言片語(yǔ),似一陣風(fēng)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