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

命如山中草

第一章 紅妝十里藏隱秘

命如山中草 酒盅兒 3051 2019-11-19 15:39:42

  二月初一,宜嫁娶。

  金陵城乃是大陳王朝僅次于望京的城池,嫁娶的風(fēng)俗雖然沒有京城那般排場浩大繁奢,但也依著古禮“男女之事,紅妝十里”雖比之京城略顯寒酸,但街巷上的鮮紅帷幕,卻足足有十里,但這令人驚嘆的十紅妝,也僅僅限于金陵城中的世家大族而已。

  長街上的十里紅妝,皆是為了棠梨巷子中的人家,喜樂已經(jīng)吹奏起來,街坊四鄰圍觀的人家著實不少,李家少郎迎娶盧家小娘,這等妙事,哪個不好奇,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如今的十里紅妝,嫁衣身上,委實神仙伴侶一般。

  人群里有個毫不起眼的黑瘦少年,不住地踮腳向棠梨巷望去,這個時辰,新嫁的盧家小娘也該出來了,黑瘦少年寧苛一雙賊溜溜的大眼,卻只瞧見了盧家新嫁小娘鮮紅嫁衣的一角,好不讓人失望。

  “都說盧家新嫁的小娘生得如同仙女一般,怎么如此不開眼嫁給了李旭那個花花公子,嘖嘖,真是可惜!”

  寧苛失望嘆息,不知是為那新嫁的盧家小娘惋惜,還是因為沒能一睹盧家小娘的真容的緣故,但這十里紅妝的盛景,終究與他毫無關(guān)系。

  “呸!小人得志!”

  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新郎喜裝,被人無限艷羨的新郎官李旭,寧苛心中暗罵,但眼眸深處,更多的,仍舊是艷羨,或者說是嫉妒。

  洞房花燭夜,人生三大樂事之首,哪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不心向往之?

  保不齊今夜金陵城中甜水巷章臺館里的姐兒們可是有得忙了,別人洞房花燭,而在姐兒身上也能一解相思之苦,寧苛不禁想起了甜水巷岫云館中的那副《秦王旖旎圖》。

  “真不曉得那個盧家小娘宛若嬌花承露的模樣,比不比得上秦王極為寵愛的那位‘媚娘子’?”

  人群漸漸隨著喜樂聲向前緩緩走動,前邊充當(dāng)儐相的李家小哥開始撒起了喜錢,財大氣粗的是李家就是與眾不同,尋常殷實人家的喜錢不過是銅錢三兩枚,而李家撒的卻是成色極好的散碎銀子,眾人喧囂哄搶。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李旭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而八抬大轎中的盧家小娘卻暗暗皺起了眉頭。

  “寧哥兒你不去撿銀子嗎?”

  一只白胖的手拍了拍寧苛的肩膀,說話的正是這只白胖小手的主人,一個白胖圓臉的小哥兒,煞是可愛,只是兩條清水鼻涕掛在嘴唇上,著實大煞風(fēng)景,小胖子邊說話邊往回吸溜。

  寧苛伸手給了小胖子一記爆栗笑罵道:“你個財迷,歲山,你要是給你娘親知道,你不好好在學(xué)堂讀書,反而來這撿銀子,那你今夜可是少不了一頓竹筍炒肉。”

  小胖子姓張,是寧苛的鄰居,小胖子張歲山嘿嘿一笑道:“寧哥兒,聽說今晚岫云館里的清倌人白蒹葭可是要給人梳攏了去,怎么樣,有興趣沒?”

  那神態(tài)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

  眉頭一皺,寧苛又給了張歲山來了記爆栗道:“小小年紀不學(xué)好,還進甜水巷,小心你娘把你吊起來抽!”

  小胖子張歲山捂著被敲的生疼的頭,小聲反駁道:“你也不比我大多少,也沒見你不去甜水巷偷看人洗澡?。 ?p>  “嗯?你說什么!?”

  “沒什么!”

  看著捂著頭落荒而逃的小胖子張歲山,寧苛笑了,但是那雙星辰一般的眸子中,卻滿是難言的苦澀和落寞。

  少年不識愁滋味,一旦情愫的種子種下,總會不知不覺成長為參天大樹。

  十里長街,紅妝舊。

  這是岫云館中的清倌人,也就是張歲山口中的白蒹葭所寫的,但筆墨未干便從窗口扔了出去,卻給買酒的寧苛撿了去。

  甜水巷里不僅姐兒養(yǎng)眼,酒更醇,都說酒不醉人人自醉,但來甜水巷的又有幾個只為喝酒而來?姐兒倚門賣笑,不比醇酒更醉人?

  寧苛的腳步,不自覺地就往甜水巷方向走去。

  不僅僅是因為白蒹葭,寧苛比誰都清楚,自己與她根本就不可能,一人是樹頂花,即使落下,也是茵席之上,而自己,已經(jīng)在塵埃之中。

  暗暗地,寧苛心中有了決斷。

  如今的世道,想要出人頭地,除卻寧苛想都不用想的讀書科舉,那就只有從軍一條路。

  哪個男兒不相往醉臥美人膝,醒掌殺人權(quán)的巔峰?

  寧苛摸了摸袖子中的散碎銀子,腳步愈發(fā)快了,想從軍,定然得有傍身的殺人術(shù),而寧苛最為眼饞的,就是金陵城中破敗山神廟中守廟的老軍頭的沙場拳架。

  老軍頭守了半輩子山神廟,也沒個親人,也就只有寧苛這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破落戶愿意跟他親近,老軍頭雖然老了,原本的沙場兵刃,成了劈柴的柴刀,但一身沙場功夫卻沒有落下。

  寧苛想學(xué)沙場拳架,只能投其所好,老軍頭最鐘愛的,便是那甜水巷里的花雕。

  不覺間,甜水巷已在眼前,未到夜半,紅袖不招,燈火不盛,但撲面而來的脂粉香氣,還是讓寧苛沾了個滿懷,難怪金陵的那些酸儒士子總說什么“滿樓紅袖招,暗香已盈袖”。

  輕車熟路,寧苛繞到了岫云館后門,推門,卻無論如何也推不動,往日里相熟的龜公劉寶兒都會給寧苛留門,與往日不同,今天后門緊緊閉鎖。

  “莫不是岫云館出了事?”

  寧苛略一沉吟,翻身上墻,岫云館的墻足有八尺高,但這卻難不倒寧苛,老軍頭可是逼著寧苛連二丈的城墻都跳過,更何況是甜水巷八尺墻。

  墻內(nèi)冷清,唯有一處院落燈火葳蕤。

  正是岫云館頭牌清倌人白蒹葭所居的碎玉軒,寧苛心中一凜,但隨即失落,喜歡了許久的人,終究……

  但結(jié)局只能如此嗎?

  寧苛不甘心!

  “卑鄙無恥!”

  寧苛暗罵,但還是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往碎玉軒摸去。

  被人比作《秦王旖旎圖》中媚娘子都無法與之相比的白蒹葭,就是梳攏,也怕是有人愿意花大價錢旁觀的。

  世間能如柳下惠的能有幾人?

  小心翼翼地,寧苛輕手輕腳走近白蒹葭的碎玉軒,蹲在墻下,但卻沒有聽到想象之中的不可描述,反倒是一個老嫗嘶啞的說著些什么。

  “還好還好,虛驚一場!”

  寧苛呼了口氣,但心中不僅僅只是欣快,竟然還有一絲失望,懷著復(fù)雜的心情,寧苛踩著墻邊的假山,總算是看清了碎玉軒中的情景。

  白蒹葭坐在桂花樹下,神色清冷,慢慢呷著白瓷茶盞中的清茶,宛若天上仙,而寧苛先前聽到的沙啞聲音的主人,正坐仙子一般的白蒹葭對面,一襲大紅衣袍,如同干癟橘皮地陰郁面容,分外詭異。

  只聽紅衣老嫗道:“大陳王朝的老皇帝行將就木,秦王馬上就要登基,宗正令你同我前往京城,這份龍脈氣運,決計不能讓觀音宗的那個小蹄子得了去?!?p>  放下白瓷茶盞,白蒹葭淡淡道:“姥姥,我所修習(xí)的功法尚未大成,如何能與觀音宗的李天嬌匹敵,況且大師姐不是已經(jīng)在秦王身邊,那幅旖旎圖還不夠嗎?”

  這便拒絕了紅衣老嫗。

  紅衣老嫗聞言陰惻惻笑道:“蒹葭你是不愿意做大陳的帝后?可別忘了,那幅旖旎圖……”

  白蒹葭沒有說話,只平靜地看著紅衣老嫗。

  墻上的寧苛險些沒從墻上摔下,宛若白蓮花純澈清冷的白蒹葭,竟然是那位《秦王旖旎圖》中的主角“媚娘子”!

  紅衣老嫗所說的“觀音宗”還有白蒹葭所說的“李天嬌”,寧苛聞所未聞,只是那位大陳王朝的秦王陳元君,那可是人盡皆知的風(fēng)流人物,他的事跡,早就在酒肆茶樓中傳唱許久。

  “什么人!”

  紅衣老嫗厲喝一聲,一道銀光如同雷霆撲面而來。

  寧苛大夢初醒般,猶如猿猴從假山上躍下,而那道“雷霆”滴溜溜地轉(zhuǎn)了個圈,如同跗骨之蛆般粘了上來,只有三尺之距,寧苛總算是看清了“雷霆”的真面目。

  是一支銀簪!

  轉(zhuǎn)瞬之間銀簪刺向?qū)幙撩夹模谰驮谶@三尺之間!

  寧苛不曉得哪里來的勇氣,眉心熾熱,掄起腰間的酒葫蘆,砸向激射而來的銀簪。

  咔嚓一聲,木屑紛飛,酒水如雨落下,酒香彌漫。

  銀簪失去了后勁,掉落在地上,酒葫蘆成了紛飛的木屑,而寧苛卻不見了蹤影,岫云館的后門以及半面墻不復(fù)存在,如此大的動靜,甜水巷中卻沒有一人出來查探。

  紅衣老嫗揮了揮枯槁如樹枝的手,落在地上的銀簪宛轉(zhuǎn)飛回老嫗鬢邊。

  “觀音宗?”

  白蒹葭望著寧苛逃脫的方向道:“不是?!?p>  甜水巷今夜未必有靡靡之音。

  寧苛眉心愈發(fā)熾熱,仿佛有人在用針刺雙眼一般,自寧苛記事起,每到龍?zhí)ь^前夜,眉心處就仿佛燃燒著一團火焰,雙眼如同針刺。

  強忍疼痛,寧苛向著白墻巷跑去。

  半個時辰之后,哀嚎終于停止,寧苛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衣衫已經(jīng)濕透,而眉心地灼燒感與雙眼的刺痛也漸漸褪去,而庭院中月明如水。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