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

命如山中草

第五十七章 天命

命如山中草 酒盅兒 3028 2020-01-09 12:15:51

  路上兩匹馬兒,在滿是積雪的官道上跑著,馬蹄聲碎,又落在雪水融開的泥濘中,濺起昏黃的星點。

  雪倒是已經(jīng)停了,不過泥濘的官道,即便是有馬代步,也是艱難行進。

  郭雀兒身上綁著的韁繩還沒有解開,只是搭在屁股上的大槍撤了去,但已經(jīng)腫脹起來的兩座山丘,隨著馬兒行走的起伏隱隱作痛。

  來硬的不行,郭雀兒不是傻子,來硬的后果是屁股直到現(xiàn)在還在作痛,被綁在馬上動彈不得。

  “好漢,你放了我吧,我家可沒錢給你,再說我又笨手笨腳的,伺候不了人的,還不如個粗使丫鬟……”

  寧苛瞥了眼轉(zhuǎn)換了策略的郭雀兒,這個借口未免也太蹩腳,任誰也不會信,這雖然瘦弱卻細皮嫩肉的,能是沒錢窮人家的孩子?

  “那個死了的掌柜是你什么人?”

  冷不丁的一個問題,打斷了郭雀兒的喋喋不休,但很快他就反應(yīng)過來,順著桿子往上爬:“他是我叔叔,好漢您看,我這叔叔都死了,更別提錢了,您帶著我也是個累贅,放了我,我給您立生祠!”

  寧苛臉上浮現(xiàn)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果然,能成大事者,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真是天賦技能啊。

  郭雀兒以為寧苛被自己的言辭給說動,也賣了個笑給寧苛。

  “哎呦喂!”

  放了郭雀兒,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寧苛決定以德服人。

  “你……”

  郭雀兒給這突如其來的一頓槍桿子打的青筋暴起,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家伙,居然軟硬不吃。

  不過該扯謊,還是得繼續(xù)扯謊,萬一成功了呢?

  人都有僥幸心理,郭雀兒也不例外,畢竟,一代雄主也有少年時,這心存僥幸誰都不能幸免。

  “好漢,大哥,大叔!我說的可都是真話,您帶著我真是個累贅,打個商量,放了我,以后這江湖上,必定有您的傳說,我給您打包票!”

  三個平常的稱呼,被郭雀兒這般諂媚說出,不禁讓人頭皮發(fā)麻,寧苛全程冷漠臉看著郭雀兒這不下影帝的表演,抬手以德服人的沖動的越來越強烈。

  能坐上皇帝寶座的,都這樣厚臉皮嗎?

  寧苛不禁懷疑起天都建木意志讓自己保護的不是啥一代雄主,反而像是個鬼精還厚臉皮的混混。

  “說完了?”

  郭雀兒說的口干舌燥,停了下來,寧苛抬起手中的大槍,冷漠臉看著眸子中深藏期待的郭雀兒道:“你知道為什么你說的我不信嗎?”

  “為什么?”

  幾乎是下意識的,郭雀兒問道。

  “你臉皮太厚。”

  話音未落,大槍狠狠落在了郭雀兒的屁股上。

  慘叫聲響徹原野,臨近的枯樹上積聚的雪蓋,被這慘叫聲震落。

  以德服人,這個道理果然沒有錯,在這之后,郭雀兒的扯謊計劃,正式宣告破產(chǎn),他認命般,趴在馬背上,他也想坐起來,但是身上的韁繩,還有屁股上的疼痛,不允許他這么做。

  行程枯燥,沒了郭雀兒扯謊,著實還有些無聊。

  寧苛目光略過郁悶沉默的郭雀兒道:“怎么不說了?”

  郭雀兒沒好氣的說道:“再說讓你好有機會打我?”

  “呵呵?!?p>  “呵呵。”

  兩人皆回以對方以禮貌又尷尬的笑,然后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忽然,寧苛“聽”到了遠處的喧嘩聲,人的高聲笑語,還有馬兒哼哧的響鼻。

  泥濘不堪的官道遠處,裊裊飄起了青煙,在這雪后的灰暗天空分外惹人注目。

  郭雀兒見寧苛望著官道遠處,也有些好奇的努力抬頭望去,卻囿于韁繩的捆綁。

  嘣的一聲,身上的束縛感消失,郭雀兒差點從馬上摔下去。

  “你!”

  正當(dāng)他下意識想抱怨時,一個鋒銳的槍頭伸到了面前,把他所有的怨言生生給逼了回去。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

  “走吧,不能騎馬,可以繼續(xù)趴在馬背上?!?p>  寧苛呵呵笑道:“哦,對了,別想著逃跑,除非你想嘗嘗繼續(xù)被綁在馬上的滋味。”

  郭雀兒剛?cè)紵饋淼南M?,又給寧苛這一盆冷水狠狠澆滅。

  見郭雀兒臉色郁悶,寧苛心中惡趣味大起,手中的大槍冷不丁的狠狠抽在馬屁股上,哀鳴一聲,郭雀兒胯下的馬兒猛的向前跑去。

  “啊!哎呦,救命啊!我不會騎馬!!”

  寧苛臉上的惡趣味笑容越發(fā)燦爛,雙腿一夾,胯下的青驄馬向著郭雀兒勉強控制住的馬兒追去。

  裊裊直上云霄炊煙愈發(fā)濃厚,濃厚到深冬的風(fēng),都難以吹動。

  ……

  一場大雪之后的汴京城,此時雖然寒冷,仿長安而建置的朱雀大街兩旁,商戶依舊在經(jīng)營著,各色的吃食雜貨幌子,在門前的風(fēng)中凌亂。

  酒肉的香氣,在這雪后的寒冷中,越發(fā)勾起人的饞蟲。

  而朱雀大街的盡頭,便是如今大梁王朝的權(quán)力中心,朱紅的城墻,金黃的檐瓦,飛龍朱雀檐飾,都在彰顯著所謂皇家的富貴與威嚴。

  這是新建的宮城,朱溫建立大統(tǒng)之后,并沒有選擇在關(guān)中長安建都,他不喜歡長安大明宮與太極宮的陰郁沉悶。

  而這汴京的宮城,雖然并不大,但是好歹沒有長安宮城的冷清寂寞,這里,但是更有家的味道。

  家天下,這才是朱溫想要的。

  年過花甲的朱溫,并沒有發(fā)福,依舊保持著從軍時候養(yǎng)成的習(xí)慣,每日不到寅時就起身處理政務(wù),直到夜半才會停下來就寢休息。

  在諸多藩鎮(zhèn)中,朱溫倒是頗為勤奮的勞模。

  勤政殿里,已經(jīng)點起了蠟燭,即便布滿了華美的裝飾物件仍舊顯得空曠的宮殿中,燈火通明。

  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些花白的朱溫罕見的沒有處理批示政務(wù),而是與一個鶴發(fā)童顏模樣的道士對坐飲茶。

  “陳仙長,可曾算知了那個天命之子的存在?”

  鶴發(fā)童顏的老道人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蔥姜茶葉水沖泡的煎茶道:“陛下應(yīng)該憂心的該是玉璽的所在。”

  朱溫眸中精光一閃:“朕已經(jīng)遣人去尋,明日就該有結(jié)果?!?p>  鶴發(fā)童顏的老道人笑了笑:“只怕不必明日?!?p>  話音剛落,一個內(nèi)侍慌慌張張的從勤政殿外跑進,撲到在地上聲音顫抖道:“陛下,雷勛失去了蹤跡!”

  “失去了蹤跡?”

  朱溫臉色微變,而鶴發(fā)童顏身著打著諸多補丁的麻布道袍的陳姓老道人則是面色如常。

  朱溫平復(fù)心中的驚訝,淡淡道:“你先下去?!?p>  趴跪在地上的內(nèi)侍,不敢抬頭,恭恭敬敬地爬出勤政殿,并極有眼色的,出了勤政殿擯退勤政殿前的萬騎軍護衛(wèi),自己則躬身守在勤政殿門前。

  天色昏暗,凜冽的風(fēng)夾雜著細碎的積雪,打在人的臉上,生生作痛,身著大紅錦袍的內(nèi)侍,在這寒風(fēng)中,卻臉色紅潤。

  勤政殿內(nèi),朱溫下意識地用手指搓揉起下垂的衣角,內(nèi)侍帶來的消息,讓他措手不及,而陳姓老道人恍若未聞,眼觀鼻鼻觀心,仿佛與世隔絕。

  沉吟許久,朱溫道:“陳先生,您覺得現(xiàn)在該如何?”

  踢皮球一般,問題又回到了陳姓老道人這邊,老道人微微笑道:“陛下當(dāng)初起事憑靠的是誰,現(xiàn)在的境況,倒是可以再與之做一筆交易?!?p>  朱溫有些蒼老的臉,在葳蕤燈火中,明滅不定,雷勛自起事時就跟隨在他身邊的劍修,如今卻不明不白的失去了蹤跡,多半是兇多吉少,但傳國玉璽,卻不能不去找,這關(guān)乎著大梁國運。

  未有根基,浮土過甚,難成于林。

  這首判詞即便是過了十幾年,朱溫還是記得清清楚楚,浮土過甚,如今的大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所謂繁華太平下的真正本質(zhì)。

  良久,朱溫?zé)o奈道:“也只能如此!”

  陳姓老道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陛下可還有本錢?”

  “有!”

  “那便好,既然陛下選擇了交易,那貧道就先行告退。”

  言畢,朱溫眼前的老道人竟化作一張薄紙,片刻自燃成灰。

  “唉……”

  朱溫長嘆一聲,自己還有多少本錢足夠去交易?

  但是卻始終無法自拔,登臨權(quán)力的巔峰,又許多東西,嘗過之后,就再難輕易戒除。

  凜冽寒風(fēng)穿堂而過,燭火熄滅許多,勤政殿內(nèi)陡然暗了下來。

  汴京城,又開始下雪。

  云端俯視著已初有龍興氣運的汴京,陳姓老道人自言自語喃喃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縱有山運,奈何命似紙薄,再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也是枉然。

  嗨,想這么多干嘛?自己不過是想著截取些許氣運來渡劫的人,何必憂慮這本就與自己無關(guān)之事呢?

  天命,自己也算不出來,呵呵。

  《周書-太祖本紀》:“太祖素誠,為人寬厚,常言寧師誨,三者,誠、忠、孝,太祖謹記之,乃事寧師如父兄,遂得寧師助。”

  《草莽傳-郭雀兒》:“寧師者,郭之師也,傳道受業(yè)解惑,其功莫大,雙龍相遇時,郭曾扯謊,幸得寧師以德教之,遂改?!?p>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