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崔蕊給顧棲打一通電話,那時候顧棲正在睡覺,嗓音帶著沒睡醒的柔?。骸笆裁词聝??!?p> 崔蕊問:“昨晚怎么樣?”
“?”顧棲懵了一會兒:“什么怎么樣?”
“你別裝傻,看不出來人家對你很上心么?”
顧棲這會反應過來了,她是說昨晚的鴻門宴。
“呵。”顧棲不經(jīng)意一笑,“鐘易陽就是個例子,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嗎?”
對于一個初次見面的人而言,她不覺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能讓人一見鐘情。這不是謙虛,而是認知。
崔蕊沉默幾秒,屏蔽了鐘易陽說:“等會我?guī)Э拙糕暼ツ銜旯涔?,你趕緊收拾好過來。他現(xiàn)在是你的上司,你該有個員工的樣子,給人留個好印象,以后的工作中也能圖個便利不是?麻利點,書店等你?!?p> 顧棲無語:“……”人家會對我那書店有什么興趣?!?p> “你曾經(jīng)好歹也是學校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材生,怎么連一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沒學到?”崔蕊有理有據(jù)地分析道,“像他這樣的人,奮斗至今,錢財名利已經(jīng)是過眼云煙,刻意奉承的話,只會讓人產(chǎn)生反感心理。“
顧棲淡淡道:“我覺得你對他倒挺了解。”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p> “搞得跟上戰(zhàn)場似的,我給米琦打個電話,讓她先招待下,我待會過去。先掛了?!?p> 顧棲掛斷電話沒多會兒,手機又響了。她以為是崔蕊,看都沒看接起說:“還有什么交代…..”
“我下午臨時得送多多去醫(yī)院復查,小孩前幾天做完手術,醫(yī)院剛打電話過來讓我再過去一趟?;貋砜峙碌孟挛缌?,我讓孔靖鈺在書店等你,趕緊過來,別讓人等急了?!?p> 顧棲抿唇,想了想提議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讓那位孔先生也一起?”多個人,少份尷尬不是。
然而沒等顧棲再說上一句,那頭電話就掛斷了。
顧棲看著手機一陣無力,到書吧將近中午。
米琦看見顧棲,朝對面座椅上努努嘴,示意人在那邊。
顧棲走過去在孔靖鈺對面坐下,嘴角扯出一抹淺笑,“實在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您還沒吃午飯吧?”
道歉的話很到位,偏偏孔靖鈺沒在她臉上看到一絲愧疚之色。
“還沒?!彼鹂Х?,輕抿一口,俊雅的臉上平靜地沒有起伏。
“我也沒吃,這附近有家餐廳,菜味道還不錯,您要不嫌棄的話我?guī)L嘗吧?!?p> 孔靖鈺確實有些餓了,一早上就喝了半杯咖啡。早上大可以吃完飯再過來,但一想到快離開海城,這么些年不見,想和這丫頭多待會,熟絡下感情,結(jié)果她倒好,讓他足足坐等一上午。
即便這樣,他依舊等的沒脾氣,平常寶貴的時間難得在揮霍在等人上,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捱。
孔靖鈺彎了下嘴角,眼底是無奈的笑,兩人一同出了餐廳。
米琦看著孔靖鈺的背影,目光里蓄滿贊美:“果然長得帥氣質(zhì)好的人,連走路身上都籠罩一層耀眼的光環(huán),這簡直就是現(xiàn)實中活脫脫的霸道總裁范啊?!迸吭诎膳_上少女春心蕩漾,瞬間變花癡。
米琦腦瓜子忍不住各種猜測,“他難道就是老板背后的男朋友?”而后又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啊,那之前見到的只是追求者?想到這里,她松了一口氣,這個顯然更加般配。
外邊天空陰陰沉沉,像是要下雨的節(jié)奏,今年的秋天,雨季似乎比往年更加繁衍。連續(xù)一個月陰雨連綿不斷,晴朗不過三天,海城瞬間又被雨季覆蓋。
兩人吃了飯,結(jié)完賬,走出來時孔靖鈺說:“這家菜館很正宗,有小時候的味道。”
顧棲聽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頓了一瞬,抬頭問:“你是海城人么?”
“嗯,小時候一直住這邊,初中才和父母去的BJ。”
顧棲從他的話里聽出一絲似有若無的嘆息。
她說:“原來是這樣?!?p> 或許是兩人同出生在一個故鄉(xiāng)的緣故,顧棲心底冒出一絲來路不明親切感,矛盾模糊。
這樣的想法瞬間被她扼殺,最近也不知這么了,越來越多愁善感。兩人走在道上,心思各異,一路緘默無言。
過了許久,顧棲偏頭瞟見他目光中帶了一絲沉凝,遠遠看向前方霧蒙蒙的天邊。
孔靖鈺察覺到她的目光,動了下眉梢,擱淺在心底的話匯聚成他最想知道的一句,話到嘴邊,那聲音沾染了三分笑意,營造了一種輕松的氣氛:“棲丫頭,你真不記得我了?”
顧棲一愣,僵硬著身體停在路邊,抬頭目光凝滯地看向他。
片刻后,她似是看不明白,輕聲問他:“你這話什么意思?”
午后漸漸起風了,空氣中濕潤的霧氣飄散在兩人頭頂上方,散著涼意。道路兩側(cè)的樹葉被風吹的刷刷作響,風卷著金黃色的樹葉遍地跑,樹枝上只剩下零零落落剩了幾片殘葉,風一吹,被迫離開樹枝,枯竭墜落,堆積腐朽。
片片落葉像極了人生。
“真不記得了?”孔靖鈺對上她的目光,想從中找到一絲熟悉的影子,結(jié)果看見那雙眸子如秋日清涼的湖水般清明透徹。那不是他所熟悉的目光。
孔靖鈺陷入沉吟,他離開時她已經(jīng)是個半大的孩子了,記憶可能會模糊,但不至于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些年她發(fā)生過什么,他一無所知,海城近幾年變化翻天覆地,他回到以前的老房子里,那里已經(jīng)被碾成平地,正在修建酒樓,哪里還有她半分影子。
他想過她或許已經(jīng)離開這座城市,去了別的地方,但偶爾還是會回來碰碰運氣。這次好不容易見到了,她卻不記得他了。
顧棲張了張嘴,低聲解釋:“我的記憶不完整,忘了許多以前的事?!?p> 她抬頭問:“我們以前認識嗎?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
這回換孔靖鈺怔然了,失憶這個詞在他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
片刻后顧棲聽見他問:“怎么會失憶?什么時候的事?”
他的問題讓顧棲啞然失笑,她指著前方的咖啡廳:“你要不趕時間的話,我請你喝杯咖啡吧?”語氣里沒了之前的拘謹,輕松隨意了許多。
孔靖鈺點頭,“走吧?!?p> 今天是工作日,咖啡廳有些空,兩人進去靠窗而坐,服務員跟過去俯首禮貌的問:“兩位看下喝點什么。”
孔靖鈺修養(yǎng)極好,抬手示意服務員先讓顧棲點。顧棲也沒矯情,如以往一樣點了拿鐵。
服務員目光轉(zhuǎn)向孔靖鈺,他出聲:“拿鐵,和她一樣,不加糖?!?p> 顧棲抬眸,并沒有因為他點了和她一樣的東西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她說:“這家拿鐵很正宗,你應該會喜歡?!?p> 店員記下,轉(zhuǎn)身去準備了。走到一半想起什么,扭頭往回看了眼,一臉若有所思?!邦櫺〗闶裁磿r候換男朋友了?!彼鬲q豫了一下,很快便聽見后廚的人叫:“八號桌的卡布奇諾好了?!?p> “來了?!彼齺聿患岸嘞?,小跑過去。
咖啡上桌時,顧棲開口,回答之前他的問題。
“幾年前出了點事故,傷了大腦,現(xiàn)在那部分丟失的記憶還未找回,醫(yī)生說有希望恢復。”
一段不為人知的經(jīng)歷,被她描述的平平淡淡。
顧棲嘴上雖然這么說,卻沒抱太大希望,都這么長時間了,能恢復早就恢復了。況且給她治療的醫(yī)生也沒有把握,每次給的答案,都是不確定的語氣?!?p> “該你了?!鳖櫁ひ舻腿?,夾了絲不易察覺地輕顫,“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嗎?”
孔靖鈺捏了捏眉骨,聽完她的解釋,良久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很輕的“嗯”了一聲,嗓音很低。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樣繼續(xù)這個話題,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靜。
顧棲剛要開口再問,孔靖鈺口袋里的手機響了??拙糕晫λf了句抱歉,掏出手機看了眼,是秘書打來的,他起身對顧棲說,“我先接個電話,馬上回來。”
顧棲點頭,將話又咽回肚子里,思緒遠飄。
窗外天空跟應景似的下起了毛毛雨。
她隔著一層玻璃,看見孔靖鈺站在門口接電話,他臉上神情淡漠,像是交代著什么重要的事情,眉頭蹙的很緊。
她移開目光,瞥見馬路對面走過來幾個大男孩,步伐匆匆,在細雨中有說有笑,朝氣活躍。顧棲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一絲當年剛踏入大學門口自己的影子。
其中有一個人,是她前段時間見過的一個叫司承碩的少年,相對于其他兩幅模糊不清面孔,顧棲對他的印象較為深刻。
孔靖鈺回來了,顧棲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