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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刀添世間

第02章 舍身

橫刀添世間 雍尨 2816 2019-09-25 13:36:06

  姜野追殺血修羅已經(jīng)歷時兩年,輾轉(zhuǎn)上萬里,有金剛在,姜野總能準(zhǔn)確的找到血修羅的方位,這兩年中,姜野追上了血修羅十余次,可每次都被其逃脫。兩年了,姜野很累,但從未想過放棄,而且,他相信血修羅比他更累,更相信下一次追上血修羅時,便是自己功成之時。

  兩年來,姜野的身上落滿了風(fēng)塵,金剛似乎長大了些,卻瘦了許多,反觀茶茶卻是一如往昔,歲月和風(fēng)塵未在她的身上留下丁點的痕跡。

  每次遭遇血修羅時,茶茶都會對姜野說一句話,說只要姜野把劍還她,她瞬息間便能結(jié)果了血修羅的性命。姜野毫不懷疑茶茶的自信,卻每次都堅定的搖頭,只是說:“我能制你之時,方是還劍之日。”

  說此話之初,茶茶總是笑,姜野聽的出那笑聲中的嘲諷,后來,姜野說這話時茶茶還是笑,姜野也能聽出那笑聲中的嘲諷越來越淡,到得兩年后的今日,姜野再說此話,茶茶便不笑了。因為,兩年后的姜野,其實力已經(jīng)脫胎換骨,他的刀,已經(jīng)讓茶茶感受到了一絲威脅。

  兩年前,血修羅還能和姜野過上幾招,而自一年前,血修羅已經(jīng)不敢和姜野過招了,那一日,姜野只用了一刀,便將血修羅重創(chuàng),若不是血修羅深諳遁術(shù),兩年前便已做了姜野刀下亡魂??绅埵侨绱?,那一日的重創(chuàng)也傷了血修羅的根基,姜野又從未給過他任何喘息之機,所以,他的傷勢一直未愈,且日漸加深。

  血修羅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他深刻的知道,姜野下一次追上自己之時,便是自己命喪之日,所以,他打算舍命一搏。

  于是,血修羅在一處上千人的村落中停了下來,他不再逃,他要在這里和姜野殊死一搏。

  姜野踏進村子的那一刻,決戰(zhàn)便已經(jīng)開始了。

  村口處,一群大漢包圍了姜野,匍匐在姜野腳下,懇求著姜野救他們的性命。姜野問該如何救,他們請姜野自殺。姜野躊躇時,這群大漢已經(jīng)自絕于姜野面前。

  血泊中,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大漢站了起來,發(fā)出了血修羅的聲音:“你不是想要救人嗎?你看,他們都是因你而死。”

  姜野不語,只是眼睛紅了,握刀的手卻更加的堅定。他踏前一步時,又是一群人匍匐在他的腳下,一如先前,自絕于姜野眼前。姜野踏前了十余步,死在他眼前的人已經(jīng)多達數(shù)百。

  姜野再次停下了腳步,一老嫗從血泊中站起:“你只要發(fā)誓就此罷手,我即刻撤了修羅圖,且,只要你發(fā)誓自此后不再為難于我,我可將修羅圖雙手奉上。”

  血修羅語氣中的求饒之意已經(jīng)非常明顯,獻上修羅圖也足顯誠意。姜野委實心動了,他不忍心這滿城百姓無辜而死。

  這節(jié)點,身旁的茶茶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他能練出一幅修羅圖,就能練出第二幅?!?p>  血修羅急迫的道:“我可以發(fā)誓。”

  茶茶:“你沒有信仰,又對誰發(fā)誓呢?”

  血修羅不言,姜野亦不言,良久,良久,姜野深吸口氣,朗聲怒吼:“這孽障,我背了。你的命,我必取之?!闭f罷,手中刀破空而出,斬的,是這方圓十里的萬千生靈,因為姜野早已看出,血修羅早已用秘術(shù)化身千萬,這村子便是血修羅。姜野沒有本事將血修羅揪出來,便只能一損俱損,破釜沉舟。

  一刀出,人滅,村滅,萬物滅,血修羅,亦滅。這,就是兩年后的姜野。

  村子已經(jīng)成了一片廢墟,廢墟下,埋葬著上千人,姜野呆呆的坐在廢墟中,一動也不動,他枯坐了十日,有時后悔,有時又不后悔,有時認(rèn)為自己是對的,有時又認(rèn)為自己是錯的,他堅信自己為這世間除去了一個毒瘤,卻也清楚確實是有上千人因他而死。十日來,無數(shù)種情緒翻來覆去,擾的他心煩意亂,漸生魔障。

  廢墟外,出現(xiàn)了一輛牛車,車上躺著一位老者,那老者的頭發(fā)白的刺眼,皮膚細(xì)嫩的卻像是花季的少女,他從車上走下來,才看出身形很高大。

  顏夫子走到姜野的身前,彎腰拍打著姜野的腦袋,聲音親和而隨意:“癡兒,醒醒哦?!?p>  姜野的眼睛依舊空泛而乏力,卻有了支撐和依靠,他說:“師父,我錯了嗎?”

  茶茶饒有趣味的看著顏夫子,雖然她是被顏夫子抓住的,但對顏夫子,她卻沒有絲毫的敬畏,此刻,茶茶是好奇的,好奇于顏夫子會怎樣解開姜野的心結(jié),這一瞬間,茶茶想到了千萬種可能,而顏夫子說出的話卻顯然不在那千萬種可能中。

  只聽顏夫子隨意而肯定的說:“這村中上千人,具皆因你而死,你當(dāng)然錯了。你在殺他們之初,便知道自己錯了,此刻又何必再問呢?”

  茶茶少見的愣住了,更詫異的是見姜野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竟隨之點頭。

  更詫異的是,茶茶眼睜睜的看著姜野拾起了自己的刀,反手劈向了自己的頭顱。

  姜野的刀自然是極快的,茶茶卻堅信顏夫子能夠奪下姜野的刀,更堅信顏夫子必然會這么做,可是,茶茶再次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她發(fā)現(xiàn)顏夫子沒有絲毫出手阻攔的意思。

  來不及了,此時,能夠阻止姜野的只有姜野自己了,那刀,再前進一毫,姜野必然會死??赡堑?,卻偏偏在那一毫停了下來。

  茶茶敏銳的察覺到隨著姜野刀的停止,顏夫子的腰板似乎微微的彎了一些,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顏夫子還是不會讓姜野去死,也證明了一點,顏夫子仍舊有信心在他茶茶認(rèn)為來不及的關(guān)鍵時刻奪下姜野的刀,也證明了顏夫子比她茶茶想象的還要強。

  姜野放下了手中的刀,笑了起來。

  顏夫子亦笑:“癡兒,你錯了嗎?”

  姜野坦然答:“錯了?!?p>  顏夫子:“不是要自殺嗎?怎的?不敢?”

  姜野:“我殺了自己,這些人能活嗎?”

  顏夫子:“不能?!?p>  姜野:“那我自殺又有什么用呢?”

  顏夫子:“可是你錯了,不應(yīng)該付出代價嗎?”

  姜野:“當(dāng)然應(yīng)該,可是,我付出的代價給誰呢?給死人嗎?”

  顏夫子:“他們的親友會尋你報仇。”

  姜野:“只要他們能殺我,我心甘情愿。”

  顏夫子:“若是他們殺不了你呢?”

  姜野:“我會放他們離開,讓他們練好本事再來殺我?!?p>  顏夫子笑了,站起身來說:“小波皮,大無賴,走,跟為師回家?!?p>  之前的二十余年,姜野一直不知道顏夫子有家,此時忽的聽到了家這個溫暖的字,姜野不由的有了些期待。

  于是,三人一牛一狗跋山涉水,優(yōu)哉游哉的又走了一年的路,終于來到了帝都,冀州城。

  冀州城,中土的中心,作為大夏王朝的帝都,雖然大夏王朝已經(jīng)不復(fù)往日的榮光,但冀州城的巍峨和壯麗卻一如往昔,似乎在堅持著大夏王朝最初的驕傲。

  這是一座沒有城墻的城池,它是天水湖上的一座島,十三座橫跨百里的鐵橋便是它的門戶,在它的東方,是大夏王朝的稷宮,別名焚海書院,這是大夏王朝培養(yǎng)人才的地方。書院的再東方,臨湖有兩座巍峨的山彼此相望,被書院依靠著,似乎在拱衛(wèi)。只是,此時的三座山是沉睡著的,是沒有靈魂的。

  左面的那座山醒了,因為顏夫子來了。顏夫子的目光有些緬懷,他走過的地方,枯草逢春,數(shù)百上千年不愿醒來的滿山桃樹生出了嫩芽,綻放了絢麗,霎時間,漫天的桃花飛,沉醉而迷離。

  對桃兒來說,此時是冬季,但那又如何呢,顏夫子回來了,哪怕是逆天而行,也要為知心之人而綻放。

  隆冬之時,冀州城最東方的那座桃山上的花全都綻放了,此等奇異,在冀州城掀起了一股熱潮,大家蜂擁而至趁此美景。然卻極少有人能夠登上這座桃山,仿若這美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令大家不忍心靠近這桃山,只是遠遠的觀望著,欣賞著,沉醉著。

  然,再好的美景亦不可能長久的留住人心,人潮從稀松到了頂峰,又回落到稀松,兩個月后已經(jīng)鮮有人來,偶有一對對年輕男女相伴賞花,似也為這滿山鮮艷增了點別樣的情愫。

雍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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