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早朝如何針鋒相對,如何的雷霆之怒,云然只在元承錦后來的轉述中聽得一二,原本表面維持的風平浪靜,在那一日之后被徹底撕裂,胡氏一族雖然沒落,但世家名號猶在,又兼元承鈺之前的謀劃拉攏,朝中近有一半朝臣都堅持查明真相;而元承銘多年經(jīng)營,又豈會輸了聲勢,其他朝臣擁護他,力叱胡予知的證據(jù)不明,難以讓人信服;朝中也有數(shù)名朝臣中庸,持觀望狀態(tài)不敢多言。
那一日的爭執(zhí)在隨皇震怒下戛然而止,但退朝后的兩相爭斗卻并未停止,反而愈發(fā)激烈,胡氏一黨紛紛上折要求隨皇查明真相,嚴懲兇手;而元承銘一黨則力陳胡氏禍亂國政,要求下旨肅清逆臣,還國之清明。兩相爭執(zhí)下,隨皇并沒有給出任何的處置,而是閉宮不出,連早朝也停了,日日只讓人將奏折送入寢殿批閱,再送還分發(fā),任何人都被拒之門外,就連皇后也不得見天顏。
朝中一時間人心惶惶,揣測紛紛,胡氏與元承銘之間的爭執(zhí)反而平息了,但并無任何一方示弱,不過是在等隨皇的處置結果,暗中也在培植各自的勢力。
云然日日在躲避處吃喝逗樂,表面上自得其樂,但眼睛卻始終盯著宮城之中,每日暗衛(wèi)都會將探查的密函送入,也有元承錦派人送來的手書,告知朝中的事情,各方的動向。
如此三四日,奉仙城中暗潮涌動,而云然也并沒什么打算,王清以日日陪著,也并不多言多問,只是尋著各種市井玩意來給她解悶。
云然將手中的密函放下,遞到燭火中輕揚成灰,神色卻難得的陰郁,她冷哼一聲:“胡氏倒是先耐不住了。”
“他們準備動手了?”王清以隨口一問,眼睛卻盯著棋盤斟酌下一步將棋子放哪。
“胡予知派人偷偷去了歷陽城,將元承鈺的正妃和親子接回奉仙了。”云然去往歷陽城的時候,元承鈺的正妃住在別院,云然也并沒有趕盡殺絕。
王清以聞言動作一滯,但終是恢復了常色將棋子擱在棋盤中某處,心中已經(jīng)了然胡予知的打算,輕嗤道:“胡予知是瘋魔了,竟然動了這個念頭?!?p> “他沒動這個念頭我倒還奇怪了,胡氏一黨在朝中盤根錯節(jié),皇后執(zhí)掌后宮,必然是想爭一爭的。”云然執(zhí)子下了,“元承錦畢竟是庶子,生母位分不高又不得寵,常年外放在朝中并無助力,胡氏自然看不上。”
“那你打算如何?”王清以似有考較云然的意思。
云然不以為然,轉身吩咐送信的暗衛(wèi):“去知會元承錦一聲?!?p> 兩人再不言語專心下棋,一炷香的時間暗衛(wèi)便回來了,傳回了元承錦的一句話。
“黃口小兒,焉敢生心?!?p> 王清以嘆道:“他的野心已經(jīng)藏不住了?!?p> 云然輕笑以應,將棋子擱下:“我贏了?!睅еp斥的語調,“你今日可不專心,這么簡單的錯漏,罰你謄抄古書上的釀酒方子,抄好了我?guī)Щ劂枭??!蓖跚逡杂芍呐d致,回身拿了紙筆古籍就認真謄寫,云然拈了糕點吃著,一邊看著他寫,時不時與他聊幾句,斗斗嘴,倒也頗為自在,仿佛這院外并非是腥風血雨的都城,而是閑云野鶴青山綠水般的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