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那條蛇咬我了
成雪融在此時(shí)悠悠轉(zhuǎn)醒。
映入眼簾的,是個(gè)長相還算俊逸、打扮相當(dāng)俊逸的男子。
“白白受了這么多苦,卻連其中一點(diǎn)甜頭都沒嘗到。小美人,今夜我便幫幫你,如何?”
成雪融一動不動盯著眼前陌生的男子,努力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地在腦海里回想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痛打,囚禁,昏迷。
然后呢?
她失蹤了,宮里宮外整個(gè)鎏京城都已經(jīng)亂了吧?她父皇派兵出來找她了吧?尋人啟事滿天飛了吧?
那么,她只要出現(xiàn)在任意府州縣里,找到當(dāng)?shù)氐拈L官,就能得到官府的保護(hù)了,對吧?
只是,眼前這個(gè)說話莫名其妙的男子,到底是敵是友?
“如何,小美人?還沒睡醒嗎?”那男子又問。
成雪融便蹙了蹙眉,敲了敲腦袋,懵然問道:“我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
那男子一愣。
后哈哈大笑。
“妙!真妙!”
“你叫仙兒,是萬紫樓的頭牌,前日公子我花大價(jià)錢為你贖了身,想要帶你回鄉(xiāng)成婚,誰料途中你落了水,病了好幾日。唉,沒想到,仙兒你這一病,竟什么都忘了,可惜呀可惜!”
成雪融心想,確實(shí)可惜,可惜本公主我龍游淺灘、鳳翔低空,竟然聽你在這胡說八道,等本公主回了宮,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面上卻做出了恍然、感激的表情,道:“啊,原來我竟是……幸得公子垂憐,奴家三生有幸。奴家還不知道公子的名諱呢?!?p> “本公子……”戴啟展三字將要出口,又讓戴啟展給咽了回去,他換了口氣,道:“本公子姓白,名曰常明?!?p> 吞吞吐吐,一聽就知道是個(gè)假名。
成雪融心想,你要假就假吧,反正本公主也記住你的臉了,你逃不了報(bào)應(yīng)的,但你竟然褻瀆無雙的母姓,太過分了!
面上還是笑,頷首道:“奴家見過白公子。”
“美人兒真有禮貌?!币姵裳┤谛Φ糜痔?、人又恭順,戴啟展已慢慢性急了起來,當(dāng)下一屁股坐到成雪融身邊去,抓著她小手便說:“美人兒,你一睡就是好幾天,可憋死我了,現(xiàn)下你醒了,是不是該幫我紓解紓解呀?”
“紓解啊……”成雪融忍著惡心由戴啟展拉著小手,笑瞇瞇看著戴啟展,心里罵道:紓解,紓解你個(gè)屁!本公主我只想幫你肢解!
“公子莫急,”成雪融道:“馬車?yán)锏胤叫?,想必公子您也施展不開手腳,不如這樣,您起來,奴家……”成雪融說著,嬌羞地低下頭去,忸怩了半天。
戴啟展一聽,立馬直起腰來。
他竟完全忘記了,什么仙兒什么萬紫樓頭牌,全是他隨口胡謅!
成雪融看他半跪在那就開始扒拉,惡心得只想一腳踹死他,但目測了一下,覺得他若半跪在車廂前開門處讓自己揣,倒下去之后恐怕會落在駕車地那個(gè)位置,不好,于是說:“公子,那邊太晃了,奴家怕站不穩(wěn),不如您到里邊來?!?p> 戴啟展又屁顛屁顛地往車廂里鉆,鉆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抬頭看了看掛在車廂廂頂角落的一個(gè)布袋,似乎還挺怕的,縮了縮脖子,避到另一邊,繼續(xù)往里鉆。
在戴啟展往車廂后部鉆去的同時(shí),成雪融也慢慢地往車廂前部挪。
不挪不知道,一挪,才發(fā)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痛,痛、痛、痛。
她忍著,繼續(xù)挪,希望挪到一個(gè)位置,不但能夠讓她一腳將戴啟展踹下馬車,還能讓她一轉(zhuǎn)身就能抓住韁繩,策馬而去。
戴啟展單膝跪著,一邊繼續(xù)扒拉著,一邊催她:“快,小美人兒,快來!”
“來了,來了……”成雪融魅聲應(yīng)著,腿上蓄著勁兒,眼神瞄準(zhǔn)那一點(diǎn),一二三,砰一聲踢過去。
“嗷——”一聲痛呼響起。
成雪融心想:這回兒死定了!
果然昏睡了太久了,她這用盡洪荒之力踢出去的一腳,竟然只是把戴啟展踢了個(gè)踉蹌,他沒掉,還在車上!
“婊.子!婊.子!”他罵。
他只嚎了一聲就不嚎了,轉(zhuǎn)而怒氣沖沖、顛來倒去地罵著,一手?jǐn)n著凌亂的衣裳,另一手一抄,就攫住了她的腳踝。
再一拽,就要將她拉過去。
成雪融雙手在車廂內(nèi)亂抓,想抓住什么東西穩(wěn)住身形,或者抓個(gè)什么武器反擊一下。
但車廂門太遠(yuǎn)了沒抓到,車廂內(nèi)又空溜溜的沒得抓。
她只好往自己身上摸去,一摸,果真摸到了一樣能抓握的東西。
她忍著全身劇痛,直起腰來,借著戴啟展拉她過去的慣性,將手中硬物對準(zhǔn)戴啟展心口,猛地一下就刺了過去。
戴啟展一看,不得了,攫住成雪融腳踝的手立刻松開,轉(zhuǎn)去攫住她已刺到眼前的手。
砰一聲,成雪融被摜倒在車廂內(nèi)。
她本來就是動一下就痛,再被這樣狠狠一摔,就仿佛五臟六腑都被摔碎了一般,痛得渾身冷汗直冒。
然后,喉頭一甜,嗓子一癢,她噴出一口血來。
力竭了,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她想,死定了。
戴啟展還下得去腳踹她,一邊踹著一邊罵著:“臭婊.子,竟然敢踹我!敢踹我!我……”
怒罵聲頓住,戴啟展兩眼冒精光,看著成雪融握在手里的東西。
紫玉丁香簪。
“好東西!不愧是皇家公主,真是好東西?。 彼┫律砣?,就要去搶成雪融手里的簪子。
“戴!啟!展!”這時(shí),一柄亮晃晃的劍刃伸到了戴啟展頸間。
“你……你是誰?外面……外面……”戴啟展嚇壞了,看著忽然出現(xiàn)在馬車車廂門口出的黑衣人,話都說不利索了。
他竟此時(shí)才意識到,外面靜悄悄的,竟無一絲聲響。
可見,他的人都被放倒了。
能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響兒就將一隊(duì)百里堡弟子放倒的,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他戴啟展,雖然也是百里堡弟子,但在武林上卻連個(gè)三流高手都排不上號。
“人……人你們帶走,我……我是百里堡西堂公子,殺我就是和整個(gè)百里堡作對,不值當(dāng),求你別殺我……”他求饒。
“不,殺……殺了他……至少給我……閹了他!”趴在戴啟展腳邊一動不動的成雪融忽然說,她不知道來救她的到底是誰,但既然能救她,想必也能聽她。
可那黑衣人卻遲疑了。
就在那黑衣人遲疑的那一瞬間,戴啟展忽然躍起,拽下懸掛在車廂廂頂角落的布袋,便往他自己腳邊一放。
哐當(dāng)一聲。
正好落在成雪融手邊。
溫?zé)岬乃畯牟即鼉?nèi)滲出,濡濕了她的袖口。
竟是個(gè)……湯婆子?
成雪融正想,這湯婆子里的水該不會是有什么劇毒吧,下一瞬,便見一個(gè)小小的三角形蛇頭從布袋內(nèi)探了出來。
“是蛇!啊——”成雪融一聲尖叫。
與此同時(shí),她身后那來救她的黑衣人也發(fā)出了“嘶——”的一聲。
然后怒喝:“滾!”一腳將戴啟展踹下了車,再一攬,將成雪融抱了起來。
“雪兒……”他喊。
“無……無雙……”終于投入心上人的懷抱,成雪融整個(gè)人都松懈了下來,渾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痛覺也在這時(shí)鋪天蓋地向她襲來,她哇一聲又吐了口血。
“??!雪兒!”喬佚失聲驚呼,一伸手卻撫上了她的右臉。
“我……我好痛……”成雪融抬起左手,奄奄一息道:“蛇,那條蛇咬我了……”
喬佚握住她手,果然見她手背之上有兩個(gè)滲著鮮紅血絲的小孔,便道一聲“這蛇無毒。”
又疑惑地掃了一眼自己完好無傷的手。
再抬眸,就見到一條通體火紅的小蛇,蜿蜒著,順著車轅游下車去,徹底沒入黑暗無垠的山林之間。
而成雪融,也徹底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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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姑兒山南面一家客棧中。
當(dāng)歸送了大夫出去,喬佚坐在成雪融床邊,江離站在一側(cè)。
“別聽大夫說得嚴(yán)重,其實(shí)在我們練武的人眼里,什么亂棍打傷五臟六腑,就是受了內(nèi)傷的意思,發(fā)熱也是正常的嘛。傷藥多的是,除了外敷內(nèi)服,我再一天三次用內(nèi)力幫你療傷,不出十天,保證你能起來蹦。”江離道。
成雪融歪在床頭,聽了一笑,說了聲謝謝。
喬佚不語,只對江離抱了抱拳,臉色始終沉郁著。
雖說十分理解喬佚的心情,但看著他那半死不活的樣兒,還是覺得不自在,于是江離扔下一句“我走了,你們聊?!被伊锪锱芰?。
“無雙,你別擔(dān)心,江離說了,我這就是一般的內(nèi)傷,幾天就好了?!背裳┤谡f道,意圖開解喬佚。
喬佚嗯了一聲。
他擔(dān)心的,并不是這個(gè)。
成雪融又問:“我們不用快點(diǎn)趕回鎏京嗎?我不見了,父皇他們都急壞了吧?還有,那些人不會追過來吧?”
“不會。”喬佚用手撫著她的臉,褐色眼眸中淡淡痛楚,他道:“要過姑兒山就只能走那鐵索橋,我和江離、當(dāng)歸三人合力,已經(jīng)把鐵索橋砍斷了,那些壞人過不來。”
“那就好。”成雪融抱住了喬佚的手,微微闔眸,低聲說道:“有你在,來再多壞人我也不怕,只是,我不想被追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少,我只想花前月下,不想被人打擾?!?p> 喬佚又是嗯了一聲。
“對了,父皇給我們賜婚了嗎?”忽然,成雪融睜開眼問。
“賜……賜了。”
“哦,那就好?!背裳┤谟珠]上眼,低聲道:“那我們快回鎏京吧,我不想父皇擔(dān)心我?!?p> “雪兒,你身上還有傷,先養(yǎng)幾日,我怕馬車太顛簸?!眴特?。
“也是,那好吧。哦,你已經(jīng)給父皇寫信報(bào)平安了,是吧?”
“啊,對了,你不是在西北嗎?你是怎么找到我,然后英雄救美的?”
“我被壞人擄走,阮嬤嬤、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她們嚇壞了吧?”
“我要給父皇寫信,告訴他別罰我的嬤嬤和美人……”
…………
漸說漸低,成雪融說著說著,睡著了。
“呵,雪兒……”喬佚手撫著她的臉,痛聲問她:“我該如何向你說明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