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圍觀的父老鄉(xiāng)親群情洶涌,音量當(dāng)然也是越說越大。
戴充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想要開口,對上呂海正、韋共舟冰冷的審視目光,剛剛昂起的頭顱又低了下去。
在西堂失火這件事上,就算形勢對他萬般不利,他仍可以底氣十足,但在戴啟展強(qiáng)搶民女這件事上,他自知理虧。
立在一邊的陶新月沉著臉,臉色已越來越差。
當(dāng)然,臉色最差的,還是跟在成雪融身后、被帷帽遮去了面容的百里云帆。
她終于明白,什么叫做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她設(shè)下這么大一個局,原以為可以請君入甕,誰知道這烏步昂不但讓她受盡屈辱,更單憑一張嘴,就折了她整整一個西堂!
她好恨呀!
“是他!是他!爹,就是他!他偷襲我,扔我進(jìn)豬圈,斷我手腳,放蛇咬我,還想要?dú)⑽遥〉?,你要為孩兒?bào)仇,為孩兒報(bào)仇!”忽然,又一道怒氣沖天的聲音傳來。
這次沒有人挪步,沒有人讓路。
眾人伸長脖子,望向聲來之處,望向陶新月身后。
是戴啟展,他已經(jīng)被采薇帶到了稍遠(yuǎn)的地方,也攢了些力氣,所以直到此刻他才認(rèn)出了成雪融,一認(rèn)出來便怒火中燒,嚷了起來。
可他控訴的話音剛落,站在成雪融身后的夏枯草就呀了一聲,也嚷了起來:“金姨娘,那是金姨娘!”
“先生,先生,你快來看看,這是金姨娘??!”夏枯草在一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女尸旁蹲下,驚慌地喊著成雪融。
成雪融臉色大變,走過去一瞧,啊了一聲,顧不得臟污,撲倒在那女尸之上,哭了起來。
“金銀花,哎呀我的小心肝金銀花……”
“咱第一次見面時,你才八歲,那時你就說了,你會一直陪著我,陪到你八十歲的……”
“你才剛剛懷上咱的小寶貝,你還沒給咱小寶貝想個響亮的大名,你怎么就食了言,怎么就拋下我去了呢……”
成年男子的眼淚,往往比女子的更能打動人心,人群里便有人跟著低低哭了起來,還有人在罵。
“叫你別亂說話!什么一尸兩命,瞧,一大一小就這么叫你給說沒了吧!”
“這……我這好冤枉呀!強(qiáng)搶民女的又不是我,這一尸兩命的罪過,怎么能算在我頭上?”
一聽這話,呂海正、韋共舟兩人冰冷的眼神便從近處的戴充身上轉(zhuǎn)移到遠(yuǎn)處的戴啟展身上。
戴啟展似乎這才想起是自己搶人在先,縮了縮脖子,忽然又醒悟過來,指著烏步昂大嚷:“他是縱火的兇手!西堂的火是他放的!”
成雪融原本伏在“金銀花”身上哭著,聽了這話,猛然抬頭,通紅的眼盯著戴啟展,怒聲反問:“戴公子這話,是說我殺了自己的侍妾和骨血嗎?”
“我承認(rèn),你搶走我懷有身孕的侍妾,又打傷我的家丁,我對你恨之入骨,但我不過區(qū)區(qū)賬房先生,拿筆寫字我可以,舞刀弄槍不在行!”
“我打不過你,我息事寧人,我來只想跟你要人,我什么都肯忍啊,可你此刻還來血口噴人,說我放火燒你堂口!”
“我倒想問問你,我飽讀詩書,難道會不懂投鼠忌器的道理?我既知金銀花被你搶走,又怎會去你住處放火?萬一將她燒死……”
“呵呵,她已經(jīng)死了,我的解語花,我的開心果,我還未見過面的孩兒,都已經(jīng)死了……”
成雪融聲淚俱下的表演成功挑起了呂海正、韋共舟和圍觀鄉(xiāng)親的悲憤情緒。
“哦,是強(qiáng)搶民女,害人一尸兩命,再加上血口噴人,誣陷脫罪啊?!表f共舟道。
“哼,戴堂主,令郎這是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啊,恭喜你戴門有幸了!”呂海正道。
戴充被兩人這不陰不陽的話給說得面紅耳赤。
陶新月似乎怕呂海正對著戴充再說出什么來,立刻喝道:“來人啊,戴充教子無方、教徒不嚴(yán),戴啟展強(qiáng)搶民女,又陰差陽錯害人喪命,即刻撤去戴充西堂堂主之職,并將戴充、戴啟展父子押進(jìn)寒牢。”
“夫人!”戴充失聲喊道,不可置信地看著陶新月,“夫人,你怎能將展兒也……”
陶新月當(dāng)即斜了他一眼,他立刻頓住。
陶新月又轉(zhuǎn)向呂海正、韋共舟,問道:“堡主一心習(xí)武,懶理俗務(wù),閉關(guān)前命妾身代理堡中事務(wù)。如今西堂出了這樣的大事,妾身這樣處置戴氏父子,二位堂主可有異議?”
韋共舟拱拱手,并不說話。
呂海正則道:“也可。只是西堂百廢待興,堂主之位不宜空懸,不知夫人……”
“慢!”忽然一聲厲喝,打斷了呂海正的話。
又是成雪融。
她說道:“原來三位,便是百里堡的堡主夫人,以及東堂、南堂二位堂主?!?p> “哼,你們百里堡果然仗勢欺人,我妻兒就這么平白無故地死了啊,你們呢,你們就把那殺人兇手關(guān)進(jìn)牢里,然后就開始盤算著怎么再建一個西堂、怎么選個人出來做堂主,怎么重振你們百里堡的威名,是不是?”
呂海正一窒。
饒是韋共舟長了一顆玲瓏心、含著一條不爛舌,此刻也被堵得啞口無言。
只有陶新月轉(zhuǎn)向成雪融,“先生莫急,既是我堡中弟子傷你妻兒性命,百里堡便沒有不認(rèn)的道理,更不會曲從私情、偏袒己方,老身在此向先生保證,定會給先生一個滿意的交代,如何?”
成雪融臉色稍霽,問:“那夫人打算如何?”
陶新月做沉吟狀,后道:“戴充為我百里堡效力半生,在戴氏父子的處置問題上,老身與二位堂主商討后,還得再請示堡主,方可定奪,可能需要些時日。為表歉意,便請先生一行暫住堡中,稍等數(shù)日,可好?”
成雪融也作出了沉吟狀。
又哭又喊、又罵又吵的,不就是在等陶新月這句話嗎?
她作態(tài),躬身請示百里云帆:“小姐,堡主夫人請我們暫住堡中,您看如何?”
百里云帆戴著帷帽,眾人看不見她的面容,只聽她低聲回答:“瞧這堡主夫人和二位堂主的行事作風(fēng),倒也符合他百里堡武林世家的風(fēng)范,依我看,也是信得過的?!?p> “小的也是這么想的。唉,小姐,小的對不住您,您第一次跟著小的出來歷練,就讓您遇到這樣晦氣的事,小的是怕那是江洋大盜,他們連百里堡的堂口都敢燒了,這敦州沒那么太平啊,咱住到百里堡去,別的不說,起碼得個庇佑?!?p> 百里云帆:“……”
我家堂口是你燒的,敦州不太平是你攪的,你就是最大的江洋大盜,你還有臉說這種話?
百里云帆深吸一口氣,含笑道:“好?!?p> “那小的便去應(yīng)了那堡主夫人的邀請,省下些吃喝拉撒的小錢……”成雪融搓著手,剛剛止了的淚眼見著又要掉下來了,哽咽說道:“小姐,省下那幾個錢,便賜了小的,讓小的為金銀花打一副上好的實(shí)木棺材吧!”
百里云帆深呼一口氣,含不住笑了,只道:“好?!?p> “謝小姐。金銀花既跟了我,便是我族的人,咱這一族,最重落葉歸根,人死了是要抬上……唉,總之,小的要先給金銀花收殮封棺,待此間大事一了,必得運(yùn)了她的尸身回鄉(xiāng)才行?!?p> 這話里沒說出口的意思,百里云帆倒是懂了,便又道:“好。”
“謝小姐體諒。那小的先去忙金銀花的身后事,小姐且先回客棧稍等些時候,一會兒再和小的一起進(jìn)堡吧?”
成雪融鋪墊再鋪墊,終于說到正事來了,以為百里云帆肯定不會再說好了,畢竟她還得回去和她娘密謀策劃。
誰知,百里云帆還是簡短地應(yīng)了句,“好?!?p> 她道:“我要先回客棧收拾些東西,先生一會兒來找我吧?!?p> 這回兒,只好換成雪融應(yīng)好了。
然后,她轉(zhuǎn)向陶新月,還未開口,便聽陶新月說:“先生初來乍到,怕是對敦州不熟,老身想安排兩個弟子跟著先生,諸般事宜交涉,或可相助先生一二?!?p> 毫無意外,陶新月這是見縫插針地往他身邊安插臥底啊。
成雪融也不推脫了,當(dāng)即應(yīng)道:“謝夫人,夫人盛情,在下卻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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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雪融一方五人,百里云帆一方四人,再加上陶新月派過來的臥底兩人,外加一具燒焦了的女尸,離開了西堂。
分兩路。
第一路,百里云帆一行回客棧。
回到客棧,四人再各自回房。
一回到房間,百里云帆立刻吩咐“沉魚”:“丹鳳,快通知我娘,白常明回來了,我已將他留在身邊,就是元達(dá)。”
丹鳳聽了這話愣了一愣,“竟是元達(dá)……原來如此,難怪小姐您要回客棧來……”
“告訴我娘,白常明想查探我爹的消息,讓我娘該準(zhǔn)備的快快準(zhǔn)備,我只能拖這么一點(diǎn)時間了,讓我娘抓緊!”
“是?!?p> .
另一路,成雪融物盡其用,徹底地把臥底王烈、王炎當(dāng)作了苦力。
讓他們扛著“金銀花”的尸體,從西堂扛到壽衣店去買壽衣。
再讓他們扛著穿著壽衣的“金銀花”去了棺材鋪,挑了棺材當(dāng)即裝殮、封棺。
最后,成雪融堅(jiān)決嫌棄棺材鋪提供的一條龍產(chǎn)品服務(wù),又讓王烈、王炎扛著封了棺的“金銀花”去了冥店。
蒲芹
前邊都為百里堡副本鋪墊了很多,所以這一段的高潮來得很快,下一章就開始,也比較持續(xù),好幾萬字呢。 咱目標(biāo)就一個字:爽!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