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發(fā)落洗衣房
武湖府府衙公堂上的一場接風(fēng)宴血光彌漫。
李鉞鉞被生拉硬拽、拽進(jìn)了周莫房里；
成雪融被連押帶拖、拖進(jìn)了府衙牢里。
軍醫(yī)安道谷收到桀王命令，也匆匆趕到了牢里。
專門隔出來的一個狹小牢房中，一個衣裳奇特的女人正虛弱地趴伏在角落。
正是成雪融。
她其實并無大礙。
百毒不侵的她可以“饑食砒霜、渴飲鴆酒、拿著鶴頂紅當(dāng)零嘴兒”。
裝模作樣吞的那點毒粉不算什么，嘔了她一口黑血而已。
比較難受的是周莫拍在她背心的那一下。
差點以為自己身上揣著的一條火蛭、兩條同心蠱蟲就要這么被他拍死了。
周莫還派了軍醫(yī)來問診，這倒是個機(jī)會。
成雪融佯裝虛弱，有氣無力地蜷縮在一邊，一副寧死不肯就醫(yī)的模樣，諸多反抗。
最終卻故意露出右手讓安道谷抓住了。
安道谷下手極準(zhǔn)，三指一搭，正好就切住了她的脈門。
“毒已逼盡。”
“但是……”
他兩眉一緊，差不多能夾死蚊子。
成雪融一聲不吭繼續(xù)裝死。
心知安道谷這句“但是”，是診出來自己失血、貧血的毛病了。
果然，安道谷切完了脈，又細(xì)細(xì)望了望她氣色。
叫她伸舌頭，倒換了她一聲冷哼。
于是安道谷又不折不撓問：“姑娘最近精神如何？”
“哼?！?p> “睡眠如何？”
“哼。”
“飲食如何？”
“哼?！?p> “可有手足發(fā)麻、血行不暢？”
“哼?！?p> 安道谷：“……”
算了，事關(guān)重大，先去復(fù)命。
.
他喚來學(xué)徒代替自己在牢里守著，自己去找周莫。
周莫指定他來守著這女刺客，不許她死，可見這女刺客極其重要。
他既看出來端倪，絕沒有隱瞞不報的道理。
但周莫新得了美人，想必正是火熱的時候。
這一去，少不得又得一陣好等了……
安道谷一路小跑著，忽然想起這點，倉惶急促的步伐就放緩了。
但跑都跑了，周莫所住的府邸就在眼前。
他嘆口氣，亮出腰牌，走了進(jìn)去。
走到后院，卻不是想象中正房房門緊閉、房外下人備著熱水等著叫喚的場景。
盆翻了、水撒了，下人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了一地。
周莫站在門下，從門內(nèi)溢出一道明滅不定的火光，落在他身后，越發(fā)顯得他氣勢逼人。
安道谷逆著光，遠(yuǎn)遠(yuǎn)地還看不清周莫面容。
等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周莫那張臉已黑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再看他腳邊，正趴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
哦，看來桀王殿下腹中那把火還沒泄下去。
周莫見是他來，立問：“人死了？”
“沒有，幸得殿下逼出劇毒，那刺客性命暫時無礙?！?p> 安道谷執(zhí)禮答了，又跪下道：“只是殿下，關(guān)于那個刺客，小的另有要事稟報?！?p> “什么事？”
“小的發(fā)現(xiàn)那刺客面色青白無血氣，唇色、甲色俱淡，脈位低沉，脈象細(xì)弱，且手足冰涼，懷疑她患有兩虛或血虛之癥?！?p> “兩虛？血虛？都是什么病來的，會死嗎？”
“兩虛即氣血兩虛，乃婦人常見病癥，稍加調(diào)理便可改善；但血虛卻是指的心脾兩臟過虛，心血不足、脾虛氣弱，乃不治之絕癥?！?p> “不治？”周莫聲音一沉，怒火更甚。
“那她到底是兩虛還是血虛？”
“她脈象太弱，且肢體冰涼、熱息全無，尋常兩虛哪有這樣嚴(yán)重的。依小的看著，像是血虛重證多些，只怕時日無多了?！?p> “看著？像是？只怕？”
周莫哼哼兩聲。
“安軍醫(yī)，本王不喜歡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你能不能把病看準(zhǔn)了再來回話？”
安道谷渾身一凜。
“是，那小的多觀察幾天再來復(fù)命。”
“要幾天？”
“……”安道谷有些為難。
“病患不肯配合診治，小的也說不好?！?p> 周莫煩悶地擺手。
一心求死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診治？
可這人又不能死，原先還想試著給她走走刑，看能不能問出點什么。
攤上這病，他都不敢下令了。
都那么虛了，要一口氣上不來死在刑臺上，可怎么辦？
周莫看著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李鉞鉞，忽然心生一計。
“那她，可能承歡？”
“承歡？”
安道谷眼角余光立刻瞄向地上趴著的女子，心領(lǐng)神會。
“男女歡愛是天性，殿下克制些，那姑娘當(dāng)受得住。”
“呸，本王才不碰那軍jì，也不嫌臟！”
“軍jì？”
安道谷一愣。
牢房昏暗，且他給成雪融診脈時，成雪融趴伏在地上，刺有紅字的右頰枕在臂上，因此他并沒有看見。
“既是軍jì，就該打發(fā)去她該去的地方?！?p> 周莫說道，聲音懶懶的、慢慢的，好像犯困了一樣。
“來人啊，把李鉞鉞和牢里那個夏荷一起送到洗衣房，今晚先叫一支十人隊去玩玩。”
伏在地上半天沒動靜的李鉞鉞悚然抬頭，驚恐地張著眼，看著周莫。
洗衣房……
十人隊……
她和姐姐……
“哦，叫他們悠著點，不許玩出人命。安軍醫(yī)，你去守著。記住了，尤其是那個軍jì，絕不能死?！?p> “是?！?p> .
于是，李鉞鉞被生拉硬拽、又拽出了周莫院子；
成雪融被連押帶拖、又拖出了府衙大牢。
燈火通明的洗衣房遙遙在望時，二人終于碰頭。
“姐姐！”
李鉞鉞一路就攏著衣裳不肯士兵碰她，這會兒見到成雪融，便如見著救星一樣地?fù)渖先ァ?p> “姐姐，你知道他們要押我們?nèi)ツ膯?？去洗衣房！就是那個洗衣房！”
成雪融拍拍李鉞鉞的手。
押著她來的人什么都沒有對她說，但對李鉞鉞的話，她毫不懷疑，也毫不驚訝。
“看來你沒事了?！?p> 成雪融微笑，音量不高，但足夠鎮(zhèn)定。
李鉞鉞一怔。
“我沒事。我聽姐姐的，沒有反抗，周莫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果然很滿意，直到他脫……”
“脫了我衣服，看到姐姐你幫我弄的那些火燒的疤后，就刮了我一巴掌，把我趕出來了?！?p> 李鉞鉞說著，嘶著冷氣、抽著嘴角。
周莫的力氣果然不小，她那半邊臉都被打腫了，說話都疼。
她也因此才想起成雪融背心也吃了周莫一掌的。
“對了姐姐，周莫打得你痛不痛？我看你都嘔血了?！?p> 又想安道谷跟周莫說的那些話，什么“兩虛”、“血虛”、“不治絕癥”、“時日無多”。
“還有姐姐，你生病了嗎？那個軍醫(yī)說你快死了？”
“鉞鉞，”成雪融無奈地喊她。
“洗衣房快到了，你倒不如問問接下來該怎么辦?！?p> “洗衣房？”
李鉞鉞抬頭一望，果然小臉?biāo)查g白了。
剛才自己問了什么也忘了，無措地喃喃。
“十個……周莫安排了十個……姐姐，怎么辦？我不想……”
她聲音顫著，挽著成雪融的手也顫著，那么豪爽、勇敢的一個人，這會兒竟然哭了。
對李鉞鉞來說，這是比死更加痛苦的事。
“先別慌?！?p> 成雪融用力握著她的手，給她力量。
成雪融思忖，自己要蠻力沒蠻力、要巧勁沒巧勁，其實就是個弱質(zhì)女子。
最多就比別人多一份不怕死的悍勇。
李鉞鉞倒是不弱，但無雙說了，她的功夫粗淺得很，關(guān)鍵時刻只怕連自己都護(hù)不住。
就她們倆，要對上十個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這心里還真沒底。
“哭什么？”
前頭領(lǐng)路的士兵聽到哭聲，回頭呵斥了一句。
又大聲吆喝道：“尤媽媽，老子給你送人來了，快滾出來接！”
眼前是一棟小三層掛滿燈籠的花樓。
一個老媽媽從花樓里跑了出來，正是方才領(lǐng)著成雪融她們上公堂的老.鴇。
見來的是剛才獻(xiàn)給桀王殿下的美人兒之二，不由得一愣；
再看清成雪融臉上的刺字后，轉(zhuǎn)成大驚。
周莫都在武湖府呆了一個多月了，他那點怪毛病，掌管洗衣房的尤媽媽再清楚不過了。
往日里那就是個非清倌人、良家女不可的性子；
建元帝可真大膽，竟給他送個軍jì，可不得把他氣死。
“今天輪到哪個隊了？”
押送的領(lǐng)頭士兵問尤媽媽。
周莫治軍也相當(dāng)講究紀(jì)律，就算是洗衣房這種荒**爛的地方，也有一套章法。
有軍功的將士頭領(lǐng)可以隨意，普通的士兵卻只能嚴(yán)格遵守輪崗制。
要敢在不該來的時候來，可是要殺頭的。
尤媽媽答：“今天輪到第九隊。”
“呸，讓九隊撿大便宜了！”
領(lǐng)隊士兵憤憤暗罵。
軍jì又怎樣，他們平時碰的，哪一個沒經(jīng)過千人枕、萬人嘗？
女人嘛，能看、能用、能爽，就行。
而這兩個女人，都是絕色。
尤其是被桀王殿下趕出來的那個，聽說還是個雛兒，就是身上有疤，殿下不喜歡。
這美人、這好事，要能落到他身上，多爽！
可他不敢，軍紀(jì)他得守，周莫的命令他得轉(zhuǎn)達(dá)。
“殿下說了，撥十個人過去玩玩，不許出人命?！?p> “十個？”
尤媽媽驚得瞪大了眼。
就這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能經(jīng)得住十頭牛的摧殘？
領(lǐng)頭士兵發(fā)出一陣淫笑。
“這不，連安軍醫(yī)都派過來了，就在門外候著，保準(zhǔn)出不了人命?！?p> 一旁的安道谷補(bǔ)充道：“尤其是那個臉上有字的女子，氣虛體弱，可不能……太過分了，殿下說了，她的命得留著?！?p> “知道了，知道了。”
尤媽媽一手一個，拉住了成雪融、李鉞鉞兩人，就往花樓里走。
一邊高聲吩咐道：“去，告訴官爺們，這有兩個性子野的，不怕折騰的就過來，來十個。”
遠(yuǎn)近不一的兩三聲“是”從各個方向、各個樓層飄了下來；
然后就是沓亂的腳步聲，踩在木板上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
再然后拍門聲、開門聲相繼響起；
男人原始的粗喘聲、狂野的辱罵聲，間中夾雜著女人高亢的尖叫聲……
瞬間充斥了整個樓道。
李鉞鉞臉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