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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科學(xué)的百家諸子

第二章 一貧如洗

講科學(xué)的百家諸子 望舒慕羲和 2779 2019-09-26 11:30:00

  五井里,陳旭居于此,地如其名。

  這里曾有五口水井,故被稱作五井里。

  原本這里只有百十戶人家,后來臨淄城憑借著淄水的運輸和都城的優(yōu)勢,越來越多的紡織廠、繅絲廠建立了起來,城市開始外擴。

  伴隨著圈地種棉、植桑、或者養(yǎng)殖火系異獸、挖掘螢石礦,每年都有數(shù)以萬計的失地貧民涌入臨淄,謀求一份糊口的工作。

  五井里也開始出現(xiàn)一些城市的手工業(yè)者、小商販居住的樓房。

  但這樣的樓房,也不是陳旭能住得起的。

  他還是住在擁擠在破舊的、用簡單木料搭建的貧民窟中。

  從寬敞的大街走入五井里的小路,熾熱的太陽立刻就被四周的樓房遮住,陰森森的小路似乎始終濕漉漉的。

  混合了做飯的煤煙、屎尿味道在街巷中隨風(fēng)飄動。

  長長的竹竿橫掛在頭頂,橫亙在兩樓之間,晾曬著洗過的衣衫,花花綠綠宛若彩旗。

  偶爾還能看到一頭驢或者一匹瘦馬,拴在那里咀嚼著草料。屁股后面掛著一塊已經(jīng)被染成黃黑色的麻布,用來接住那些馬糞。

  一些破舊的木車上,裝著煤塊、蔬菜、亦或是各種可以售賣出去的便宜貨物。不少人在那里挑選著,偶爾會有大媽趁著小販不注意藏起一把青菜于懷里。

  幾個光著身子、或者穿著父母舊衣裳的孩子,正在那里追趕一只老鼠,看樣子他們想要把這老鼠虐待一番作為娛樂。

  陳旭的臉上露出了微笑,記憶中這一世自己的童年也是這么過來的。

  轉(zhuǎn)過第二道水井,那里有一處低矮的小屋,沒有院落也沒有圍墻,用最簡單的木料搭建在兩個小樓中間,外面擺放著一些細碎煤塊,以及熏黑的做爐灶用的石塊。

  屋頂?shù)桶纳晕⒂昧涂梢蕴先?,一排破屋住了三戶人家,陳旭的家就是中間的那一間。

  窄小的可能連胖一點貓都鉆不過去的窗戶上,貼著一塊碎玻璃,這是幾年前陳旭在工廠撿到的。

  房門上有一把鎖,雖然屋子里最值錢的東西可能就是那個裝米面的破缸和鐵鍋,但還是有一把鎖。

  大概有一個值得小偷光顧的家是每個人的夢想。

  在貧民窟,鎖門更像是一種儀式。

  鎖的儀式感超越了使用價值需求。

  屋里沒有其他人,陳旭父母已亡。

  父親以前在螢石礦做工,得了螢石病后被辭退。無錢醫(yī)治,加上螢石病那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在頭發(fā)掉光、皮膚潰爛之前就投河自殺。

  母親以前是個洗衣工,死的更早。

  摸了摸腰間的鑰匙,正要開門,一個脆生生的女童的聲音傳來。

  “陳旭哥,你看到火車了嗎?”

  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手里拿著一柄竹片做的小弓,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了陳旭的身后,很自然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詢問著。

  女孩身上穿著一件很舊的衣裳,比她大了許多,根本不合身,只是褲腿那里用針線挽了一下。

  這是大部分貧民孩子的普遍打扮,穿哥哥姐姐剩下的衣服。

  女孩頭上扎著一個小辮兒,頭發(fā)有些營養(yǎng)不良的黃,倒是一雙眼睛水靈的很,黑漆漆的眼睛很大。

  陳旭記起來,這是自己的鄰居,小名叫囡囡,手里的那柄小弓是教他識字的古怪先生送的。

  囡囡的父母是從吳越之地遷來的,那里管女孩叫囡囡,和齊地方言中的“小嫫”差不多的意思,就是指女孩。

  至于名字,或許有,但很少用,陳旭已經(jīng)記不起來。

  “囡囡,你在干什么?”

  陳旭奇怪囡囡為什么會把那柄小弓拿出來,女孩雖小,可早已過了玩耍的年級。

  十一歲的囡囡已經(jīng)在紡織廠做了四的工,因為一些紡織機器需要清理棉絮,細小的空間只有孩子適合,這樣就不用停下機器。

  聽到陳旭的疑問,囡囡靠過來,伸出手指,勾住自己的嘴角。

  張開小嘴,嗚嗚呦呦地說道:“嗚要換牙了,姊姊說,下牙要扔到房頂上才長得好,越高越好。我要把掉下的牙拋到房頂上。”

  就像是家人一樣讓陳旭看了看她落下的牙齒,這才閉上嘴。

  小手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根細線,綁在一支可以做竹箭的竹棍上,拉開弓,嘴里還在小聲嘀咕著。

  “天帝在上,求求女媧娘娘,囡囡的下牙要朝上長,以后不要牙疼。”

  嘀咕了幾聲,拉開小弓,嗖的一聲朝著旁邊的一幢三層小矮樓射去。

  沒有羽毛的箭拽著囡囡退掉的乳牙,就像流星、可以許愿的流星。

  囡囡自己拋出了流星,朝著自己拋出的流星,許下了自己的愿望。

  “到房頂了吧?”

  囡囡拽了拽陳旭的衣角,陳旭抬手搭起了涼棚,點頭道:“到啦。對了,你怎么沒去做工?”

  小女孩把小弓熟練地下了弦,苦悶地說道:“早晨又被機器絞死了一個,停了機器正在清理呢,我們就下工了。而且這一次停了機器清理后會很干凈,要半個月才用我們,就讓我們先回家?!?p>  陳旭聽得出,囡囡苦悶的原因不是因為親眼見到了血腥的一幕,十一歲的她已經(jīng)見的多了。

  苦悶的原因是停工半個月,沒有工錢可拿。

  囡囡的父母也都死了,就剩下一個比她大五歲的姐姐,在一家紡織廠做女工。

  囡囡和她的姐姐,就是住在陳旭家右邊的鄰居。

  想到囡囡應(yīng)該還沒吃飯,自己家里還有些地瓜面,便開了門,讓囡囡進來。

  搬開壓在破缸上防老鼠的大石塊,從里面用葫蘆瓢舀了半瓢地瓜面,說道:“一會我去采些榆樹葉,咱倆蒸點餅吃,你把火生好。”

  囡囡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半瓢面,端著回到家,從隔壁家里的咸菜壇子里摸出一塊黑乎乎的、腌漬了不知道多久的芥菜頭,舍不得用水清洗。

  傳說很久之前,方士徐君房為天下君王東渡尋找長生不老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扶桑洲。一些扶桑洲的作物傳入了中土,地瓜便是其中之一。

  地瓜面是用曬干的地瓜干制成的,不過不是那種黃澄澄的甜糯的熟地瓜干,而是直接剖開曬干碾成粉,可以果腹。

  不過沒有什么蛋白質(zhì)和膠質(zhì),很難成型,需要摻一些黏滑的榆樹葉。當然若是趕上過年,也可以加一些可以有面筋的白面。

  五井里有不少榆樹,不過大部分榆樹都是有主人的,只有少部分是可以隨便采摘的。

  陳旭穿過狹小的街道,也沒有遇到幾個熟人,大部分人此時都在忙著工作以生存。

  第一口井附近有一棵大榆樹,沒有主人。每年春天榆錢兒垂掛的時候,天不亮就有孩子在樹下等待,只為一家人能節(jié)省幾碗飯。

  榆樹上掛著一串紅布,是五井里的貧民為了感謝這株大榆樹掛上的。

  按說這不合法,屬于淫祀的范疇。但這里是陰暗的角落,陽光都會遺忘此地,更何況掌管社井祭祀的低級春官。

  避開那些掛在樹干上的紅布,陳旭朝著手心吐了口唾沫,雙臂發(fā)力,摘了一堆的榆樹嫩芽。

  囡囡已經(jīng)在下面舉著一個破筐等待,小心地撿起來地上的榆樹葉,仰頭問道:“陳旭哥,火車到底什么樣???他們說有了這個火車,從這里到蓬萊港只要兩天。我聽姊姊說,蓬萊港有仙人海市,你說那是真的嗎?”

  “姊姊說,仙人會做好多好多的好事,懲罰很壞很壞的人。真有仙人嗎?”

  十一二歲,正是好奇的年紀。退去了幼時的懵懂,剛?cè)旧铣赡甑囊荒柟?,終于開始問出一些不覺得童言可笑的問題。

  仰頭的囡囡看著透過榆樹灑下的陽光,帶著一種孩子特有的信任,相信陳旭一定可以給他答案。

  拋下一支榆枝,本想著用他知道的道理解釋下海市蜃樓,可低頭的剎那看到了囡囡仰頭的希冀。

  暗自嘆了口氣,他決定說謊。

  “是啊,蓬萊港有仙人海市。等我考上稷下學(xué)宮,賺到錢,帶你去看看。說不定可以遇到仙人呢。”

  有時候,世界的真相是殘酷的,有一些可以懲惡揚善的仙人存在,可以讓這些貧民窟的孩子感受到希望。

  囡囡聽到這個回答很滿意,重重地嗯了一聲,心里已經(jīng)開始幻想自己遇到仙人的故事,就像是那些說書人說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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