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將茶一飲而盡,搖頭不去想這些事情,看向沈云微說道:
“燎原是我叔叔要抓的。我只知道,捉拿燎原,不是為了殺他,是為了救他”
“救他?”
沈云微聞言微微一愣,便釋然了。這么說的話,至少在宋玉和宋提刑大人,都不會認(rèn)為是燎原伙同他人殺害的郎言清了,看來這背后的操縱者是要搶先下手。難怪當(dāng)日見到燎原狼狽不堪,看來他確實知道些什么,所以是在逃避追殺。
“至少,一開始是這樣”
宋玉見沈云微陷入沉思,又給她滿上了茶水。
“一開始?為何要救他?”沈云微聽罷,又生出疑惑,眉頭一鎖。
若說這一開始告示上張貼的燎原殺害九寒王愛妾一事,是為了救燎原,也未嘗不可。畢竟世人都知道九寒王懼內(nèi),這樣若能搶在對方前面一步找到燎原,就能將他保護起來,等將來真相大白,這告示也本就是個烏龍,燎原自然會重獲新生。
可是后面的告示改了呀,確確實實將燎原和殺害郎言清一事聯(lián)系了起來,那樣無論如何,他都難逃干系,難道是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救他,當(dāng)然就是為了將他保護起來。我叔叔得到的消息是,有人要刺殺定國公”
宋玉放下茶盅,看了一眼四周,其實這興和樓本就冷冷清清,再加上三七和三思守在樓梯口,但是此事事關(guān)重大,他還是小心謹(jǐn)慎為上。
宋炎得到的消息不會出錯的。如今各國的探子都彼此深入,他手下培育出來的探子忠心耿耿,傳回來的消息定是重要萬分。
可是刺殺定國公跟保護燎原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什么?你是說現(xiàn)在定國公有危險?”沈云微大驚,難道對方的目標(biāo)是定國公?
“這個還不清楚。畢竟如今郎言清突然身亡,我們也不知道敵人的目標(biāo)究竟是定國公,還是只是放出話來當(dāng)個幌子”宋玉還是自覺地壓低了聲音說著:
“除去自家的麻煩,朝廷中的對立勢力,還有北方的敵人都在盯著他,其中盤根錯節(jié),要說在哪里鎖定目的,真是太難了”
“我認(rèn)為對方的目標(biāo)就是定國公”
殺害郎言清并不能得到什么好處啊,除了讓定國公府上上下下哭成一片,還能得到什么呢?
“哦?你如何肯定?”宋玉聞言,來了興致,放下手中的茶,微微低頭,想聽聽她會有何見解。
對待宋玉,她倒是沒有什么戒心。沈云微一邊思索一邊說著:
“郎言清雖然行為無狀,但是不至于讓人起了殺心,非要將他置之死地不可,殺了他唯一的好處就是讓定國公府上下大亂,定國公喪子心情大落,想必會疏于防范。在全府上下亂成一片的時刻,最容易找到殺害定國公的機會”
“是,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不過還有一種可能,但我希望不是”宋玉摩挲著手里的茶盞,眼神一暗,低聲說著。
沈云微看著宋玉神色嚴(yán)峻,難道還有別的可能?連忙問道:
“此話怎講?”
只見宋玉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抬起頭說道:
“如果說,這一切都基于探子傳回來的消息,有人要刺殺定國公是事實的基礎(chǔ)上。但如果說這個消息是假的呢?”
“郎元綏至今都沒有立世子之位”
沈云微一驚,這倒是自己沒有想到的:
“你是說?”
這話開了口,便收不回去了。宋玉頓了頓,直接說道:
“而郎正清如今已經(jīng)二十有三了,早已成家,你說郎正清心里會怎么想?”
“郎元綏遲遲不立世子之位,難道是在等郎言清及冠?”沈云微端起了桌上的茶盅,倒是不知該不該繼續(xù)添茶了。
“也有可能”宋玉冷靜道。
“可是他們是親兄弟啊”沈云微淡淡地說,雖說這一路一來,倒是見過不愛自己兒子的母親,不愛自己女兒的父親,可是這手足相殘之事,她卻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只聽宋玉冷冷地說道:
“那有如何?”
是啊,那有如何?
論正眼看待親情這點,就算沈云微多少經(jīng)歷了一些事,也依舊做不到像宋玉這么冷靜。
除了郎正清以外,還有大遼在虎視眈眈。朝中的局勢也是瞬息萬變。
“對了,金夕臺你們可檢查過?”
沈云微突然想起,郎言清生前說的一句話。
他當(dāng)日與那些人賭馬,賭的就是金夕臺的梨花醉。
金夕臺是延華街上最繁華的酒樓,若說是酒樓,可是里面也常常有各地美女云集在那里。
沈云微想及此,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賀芊芊的臉。
再過兩年,她就會在金夕臺里名動京城。
“檢查金夕臺?”
宋玉聞言,眉毛一挑,看向沈云微,眼神中充滿了詫異,還帶著懷疑。
“是啊,郎言清當(dāng)日與他們縱馬,籌碼就是那幾壇梨花醉啊”
沈云微趕忙說道,絲毫沒有注意到宋玉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慮。
“你怎么知道的?”
宋玉神情嚴(yán)肅了起來,語氣中含了一絲刀光劍影,看向沈云微的眼神也不似昔日的溫暖,變得凌厲起來,想要從沈云微的臉上看出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記得,當(dāng)日郎言清被射殺的時候,沈大人還被關(guān)在城門外吧”
“就算這刺殺一事能傳的出京城去,這細(xì)枝末節(jié)又是如何能到了你的耳中?”
他當(dāng)日一回到京城,得知了郎言清被當(dāng)街射殺一事,便立即下了封城令,而當(dāng)日一早拜別了沈大人,沈大人當(dāng)時的神情,絕不是立馬就要動身的樣子,想必是不會跟他同路的,緊隨其后也不可能。
后來他封城了之后曾經(jīng)命人打探過,沈家人確確實實還沒有來到京城,而且就宿在了城外蘭考縣衙的賀萬榮賀知縣的府上。
可是如今沈云微卻對這案情始末知之甚清,此事別說是沈家人不該知道,就連提刑司的人,也只有自己身邊的三思知道一二了,人人都只顧著抓兇手,誰知道當(dāng)日郎言清為何會上街縱馬呢!
眼前的沈云微十歲的面龐,被宋玉看的心虛不已,她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一時沖動說錯了話,她又豈不知宋玉的厲害,沒想到只言片語中,又被他捉到了把柄。
如今這又該如何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