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其他所有高校一樣,蒙卡爾也有一年一度的軍訓(xùn)。雖然這是一所充滿藝術(shù)氣息的象牙塔,面對新生的軍訓(xùn)卻一點也不藝術(shù)。
軍訓(xùn)服在新生報到的頭天晚上就發(fā)下來了。望著那一身土里土氣的迷彩服,我的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啊:我在蒙卡爾的生活就將從明天的軍訓(xùn)開始,真是讓人期待得連覺都不想睡呢;可是,像這幾天這樣火辣辣的太陽,等到一周的軍訓(xùn)結(jié)束,我估計也成了非洲原住民了。
我在各種思想的掙扎下進入了夢鄉(xiāng),直到理查德·克萊德曼的《水邊的阿狄麗娜》將我吵醒。
我把頭一歪,看到對門的掛鐘正指向六點。本以為大學(xué)生活就應(yīng)該是一覺睡到自然醒,早上起來就直接吃早午飯,現(xiàn)在看來卻并不是這樣。
我瞇著眼睛爬下床,抓起掛在床頭的軍訓(xùn)服往廁所走,沒想到葉琳早已在洗漱了。
“哎,筱柔,你醒啦!”真不知道她怎么可以一大早就這么有精神。
“嗯......”我打了個哈欠,眼淚汪汪地看了葉琳一眼。
“你要快點咯,不然小心教官罰你站軍姿!”她半開玩笑似的朝我擠了擠眼。
這一下我倒是被她嚇醒了,連蹦帶跳地折騰起自己的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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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接受今年軍訓(xùn)的只有 150 個人左右,負責(zé)此次軍訓(xùn)的教官倒有 20 多人。不知道是不是學(xué)院特殊照顧,表演系的方隊被安排在度假村的林蔭大道上,那里綠樹成蔭,哪還有機會接受陽光的洗禮嘛。而我們,和音樂系,則被安排在女生宿舍東邊的空地上,雖說離度假村公園只有一步之遙,卻足以讓陽光侵透這里的每一寸土地??吹竭@景象,不禁又讓人大喊“命苦啊”。
雖說初中、高中都經(jīng)歷過軍訓(xùn),但蒙卡爾的軍訓(xùn)更像是皇家海軍的練兵,每一個動作、每一項運動,要求都特別嚴格。別說只是第一天,一上來我們那陽光帥氣的教官就露出了他那“陰險”的一面,三千米,三千米,還有誰會大清早就讓我們跑上三千米啊,劉翔的教練,還是博爾特的教練啊?可是......大家都在跑,我又有什么理由抱怨呢,我可是不會輕易認輸?shù)摹?p> 開始的一千米對我根本沒有造成壓力,其后的一千米在葉琳的鼓勵下也勉強完成,我以為我會順利地跑完這最后的一段路,可意外就在這個時候降臨了。就在最后一千米沖刺的那個當(dāng)兒,小腿一陣酸痛,我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抽筋了嗎?怎么會?是準備運動不充分嗎?......這是我的第一反應(yīng)。
“筱柔,你沒事吧?”葉琳趕緊停下來扶我,“陰魂不散”的惡魔教官卻又拿起揚聲器大喊:“后面的同學(xué)跟上啊,不要掉隊!”葉琳只好又重新跟了上去。
不知怎么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昨天的一個畫面,突然好希望王子依然會出現(xiàn),把我這個落魄的灰姑娘從眾人的視線中解救出去。
“喂,你還好吧?”這個聲音讓我心里涌過一股暖流,我趕緊循聲望去,卻看見從我身后走來一個陌生的身影,心里冷不防失落了一下。
雖然這個身影是同樣的高大同樣的英俊,但我卻對他不懷有一點好感。我本能地用一只腳支撐起全身的重量,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兩步,留給那個身影一個毫不理會的回應(yīng)。
可是倔強的性格始終勝不過腳抽筋的疼痛,好不容易躲到了樹蔭下,我趕緊依仗著樹干停下來。
“喂,我問你呢,你干嘛不回答,真沒禮貌!”那個討厭的聲音又一次從我身后傳來,這一次他離得更近了。
我的腳疼痛難忍,這個人卻這樣窮追不舍,他這是要干嘛?我們認識嗎?他存心的吧!我一時失去了理智,回過頭沖著他的臉就開炮。
“喂,先生,請問我們認識嗎?如果不認識,你干嘛要追著我不放啊,你難道不知道光天化日這樣追著一個女孩子是很不道德的嗎!看你長得一表人才,我......”
我還不知道“我”要干嘛,氣得一跺腳,又趕緊停下來揉了揉小腿。我正準備挺起身來繼續(xù),這個不知名的男人便一個“公主式橫抱”把我攬在了懷里,我頓時又驚慌又害怕,趕緊又朝他吼了兩句:“你干嘛,快放我下來!你要帶我去哪??!”
“別吵,去醫(yī)務(wù)室?!彼卮鸬煤艿统粒@聲音跟他冷酷的外表很般配。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句話后,我安靜了。我下意識地將手搭在他寬厚的肩膀上,目光從他略顯消瘦的臉上移開,卻不小心接觸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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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醫(yī)務(wù)室冷冷清清的,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冷光燈,白色的床單,再加上刺鼻的酒精味,讓人頓生一種陰森森、涼颼颼的感覺。也是,有誰會無緣無故跑到這種鬼地方來。
“校醫(yī)應(yīng)該還沒上班。你先躺下來休息一下,記住把腳放松?!蹦莻€冒冒失失抱我到這個小房間的男人把我放平在鋪著潔白色床單的鋼絲床上,挺起身整了整衣服,轉(zhuǎn)身朝角落走去。
他的背影依然是那么高大挺拔,也許他并不是什么壞人,至少他無心傷害我。那么,我是不是應(yīng)該對他客氣一點......
我正盯著天花板發(fā)呆,突然感覺小腿上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滑過,立刻一個仰臥坐了起來。
“喂,你干嘛??!”我出于本能地把腿縮了回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姐,我?guī)湍惚?,沒想到你還不領(lǐng)情啊。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p> “我......對不起哦,我以為......”我的臉上頓生一絲尷尬。
“你以為什么啊,你又不是什么大美女。”他似乎是很認真地在說,就算是再丑的女人也不會希望聽到這樣的話吧。
“喂,你說什么呀!拿來,我自己會啦!”我一把搶過他手里的冰袋。
“我說你這個女人怎么這么兇?。∥液眯姆顒衲阋痪?,在蒙卡爾這種地方,必須學(xué)得溫柔一點,不然看有沒有男生敢喜歡你?!甭犓@么一說,我倒是覺得自己對他是過分了一點,趕緊又露出我的招牌笑臉向他賠罪。
“哎,不好意思,剛剛是對你兇了一點,希望你不要介意啊。另外,謝謝你!”又是微微一笑,雖然不能說微微一笑百媚生,但這也足夠表達我的友好和歉意了吧。
“我介意就早把你扔路邊了。不過像你這種‘極品’女孩在蒙卡爾還真的很少見?!彼诖惭厣献聛?,我沒有反對。
“腳好點沒,需不需要我?guī)湍惆茨σ幌峦?!”他露出像余明磊在女生堆里表現(xiàn)出來的一樣的笑容,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筱柔,你沒事吧?”葉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們兩個都抬起頭來。
“葉琳,你怎么來了,教官不會罵你嗎......”我就像見到了好久不見的親人一樣,激動得差點流下淚來。
“我擔(dān)心你?。√K浩洋,你個壞蛋,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做了些什么??!說,你有沒有對筱柔怎么樣!”葉琳一面幫我捏著小腿,一面把臉轉(zhuǎn)過去對著那個素不知名的大男孩說道。
“拜托,我的大小姐,你饒了我吧,我哪敢啊,早知道她是你朋友,我連話都不會和她講的。真是物以類聚,一點都沒有女孩子的樣?!彼恍嫉卣f道。
“喂,蘇浩洋!”葉琳又開始表現(xiàn)得強勢起來。
“好了好了,二位,拜托你們告訴我現(xiàn)在什么狀況啊?”我一頭霧水,不知道眼前這兩個人是從哪個時空穿越過來的。
可是,我沒想到這一下葉琳就更來勁了,一激動,兩個手指一下就捏到我的痛處,讓我疼得差點就掉下淚來。
“筱柔,我告訴你哦,這位蘇浩洋同學(xué)是加州大學(xué)數(shù)學(xué)系的高材生,雖然長得確實挺帥,不過一定要離他遠一點,因為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p> “Alice,you are crazy!”那個叫蘇浩洋的男孩看起來不高興了。
“難道不是嗎,你還不是和我哥一樣,走到哪身后都有一大群女生投懷送抱的!”葉琳還是一點都不饒人,說著說著還湊到蘇浩洋耳朵上耳語了幾句。
“難怪明磊說受不了你,你都這么大了,還是瘋瘋癲癲的,該不會到七老八十還要拿我爸出來嚇唬我吧?告訴你,這一招從來都不管用的!”
聽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我一時也插不上話,只好像個看戲的一樣在旁邊看著他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止住葉琳的話匣子。
“葉琳,你過來看我有沒有跟教官請假呀?你這么久都不回去會不會受處罰???”我一臉著急的樣子。
“啊......對哦,我都忘了,我是假裝上廁所偷跑出來的,我要回去了啊。蘇浩洋,你幫我好好照顧筱柔哦!”
話音剛落,葉琳就一溜煙沖了出去,真是個冒失的傻女孩,我撇了撇嘴,露出善意的笑容,或許是為擁有這樣一個可愛的朋友而感到高興。
“她總是這樣,一驚一乍的。”或許是看到我在笑,知道我笑的是葉琳,他便主動來和我搭話,“剛剛聽到葉琳叫你筱柔,張筱柔?王筱柔?......”
“郜筱柔!”我一把推開他的手,把褲腿拉下去,“我看我的腳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我該回去軍訓(xù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