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青陽縣的百姓們經(jīng)歷了亂匪劫虐后,又被魏家欺辱強取豪奪,導致整個縣城破破爛爛的,街道店鋪里也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市容更是不忍直視。但縣里的衙門卻修整的富麗堂皇,美輪美奐,特別是魏齊拿著李執(zhí)的官印入主后,更是將縣衙里里外外的裝修了一遍,哪怕是那審案用的驚堂木,都被上了一層薄漆。
只是魏家的這些心血投資,最后卻都便宜了李執(zhí)。當然了,穿越過來的李執(zhí)并沒有被氣派的衙門鎮(zhèn)住,他甚至連休息的欲望都沒有,進入衙門后的他連房間都沒回,更沒有換衣服,直接帶著身邊的核心人物風塵仆仆的找到衙門里的書房,商討著自己下一步的計劃。
換了把鐵劍別在腰上的李執(zhí)坐在太師椅上,眼睛卻一直盯著身前桌子上唯一的一副青陽縣及其周邊的地形圖。雖然這幅圖十分簡陋,很多地方只有抽象的寥寥幾筆,但也讓他對青陽縣有了具體的認識。
“這魏家家底還真是豐厚,嘖嘖”李執(zhí)咂著嘴,手指懸在地圖上,指著農(nóng)田區(qū)和商鋪區(qū)說道:“這縣里大半的農(nóng)田和商鋪居然都在魏家手上,我之前以為給魏家遺孀只留一成家產(chǎn)便可勉強度日,但現(xiàn)在看來,哪怕是只留半成都夠她們安穩(wěn)的當個富家婆?!?p> 身旁的魏旭聽言,連忙起身為魏家遺孀著想道:“老師宅心仁厚,留給魏家遺孀一成家產(chǎn),雖然這些看起來很多,但實際上因為魏家只剩孤兒寡母,沒有能力操持資產(chǎn),只能外雇掌柜伙計,再加上家里沒有頂梁柱,所以大部分的收益都被幫工賺取了?!?p> “行啦”李執(zhí)瞥了魏旭一眼,他是那種會反悔的人嗎,魏旭把他想的太吝嗇了。
“我之前既然說了留一成家產(chǎn),就不會多拿少留。魏旭你不用擔心老師會反悔變卦,我沒必要去為難一群孤兒寡母,只要她們以后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我就會把她們看成普通的青陽百姓,公正地對待她們?!?p> 謹慎的魏旭自知失言,自己的老師又豈是欺壓遺孀孤兒的人,而且他并不能跟魏家牽扯太深,所以馬上解釋道:“老師,我并沒有別的心思,只是魏家如今過于悲慘,像是大叔....魏齊,他家里只剩下一個剛過門的妻子和一個剛滿月的孩子,我見她們生計困難,這才.......”
眼看魏旭越描越黑,李執(zhí)也懶得多計較什么,只是在接收魏家的家產(chǎn)之后,得少讓魏旭跟魏家接觸了,免得藕斷絲連。他隨即跳過這個話題,對著魏旭問道別的話題:“張?zhí)斓碌那闆r你調(diào)查的怎么樣了?”
魏旭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剛才失言失態(tài)了,幸好老師岔開了話題,放了自己一馬。他立即收回心神,走到桌子旁邊,指著地圖上一處離縣城頗遠的平原樹林說道:“我在整理了魏家所留的相關(guān)賬本資料后得知,每過一個月,魏家都會準備大量的錢糧鐵器,準備車馬運送到此處。又訪問了很多農(nóng)夫行客,確實經(jīng)常在那里的樹林中遇到賊人勒索”
他抬起頭看向李執(zhí)跟陳志,穩(wěn)聲說道:“所以我猜測張?zhí)斓碌热司筒厣泶颂?,以樹林為?jù)點,隱藏營寨,并威脅魏家每月進貢,慢慢壯大自身勢力。而且距離魏家上次進貢,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五天,再加上張?zhí)斓乱恢币詠韺η嚓柨h都十分關(guān)注,他很有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縣里發(fā)生的一切。”
李執(zhí)摸著下巴聽著魏旭的猜測,心里對這群亂匪更加忌憚。很顯然,這群賊人并非像流寇那樣四處逃竄作案,到哪搶哪,大肆破環(huán)生產(chǎn)力。這種流寇雖然難以圍剿,但持續(xù)作戰(zhàn)能力并不強悍,除了極個別像是黃巢這種流寇外,大部分都是只能以多欺少,打家劫舍的烏合之眾。而這種通過威脅當?shù)刈谧鍎萘?,兵不血刃的增長壯大的賊人,反而要多加小心,比如梁山上的那幫賊人,氣勢猖獗,甚至能跟朝廷正規(guī)軍掰腕子。
像張?zhí)斓逻@種讓牛自己找草吃,自己則定期擠奶擠血的行為,跟自己那個世界里舊時代的洋人跟清政府的關(guān)系很像,能維持這種壓榨關(guān)系的賊人,自己單憑二十個兵痞子,一個破敗的小縣城,根本就無法對抗。
“等等”本想繼續(xù)向下說的魏旭,節(jié)奏被陳志伸手打斷。只見陳志瞪著大眼,滿臉疑惑地問道:“我雖然沒有見過張?zhí)斓?,但是兩年前路過青陽縣時也曾聽道上的朋友說起過,他應(yīng)該是山賊才對,為什么會在平原樹林里安營扎寨?”
“這件事情要從一年前說起”早有準備的魏旭如是說道:“之前他們在山上安營,主要是為了提防青陽縣的征討,并且方便自己下山搶劫。但是自從一年前跟魏家里應(yīng)外合將縣衙殺戮一空后,周邊再也沒有可以威脅到他們的勢力了,再加上因為山道狹隘,影響了魏家交稅。為了能進一步壯大自身實力,就在半年前搬下山,到這處森林里扎寨?!?p> “很奇怪”陳志仍然沒有解惑,繼續(xù)皺著眉頭問道:“既然都搬下山了,為什么不趁機占了青陽縣,反而去了樹林里重新建立營地,而且魏賀死前說的魯西響馬是怎么回事,我隨師父走鏢販馬時從未聽說過這一支人馬?!?p> 魏旭的額頭留下一滴汗水,他本來就是魏家的邊緣人物,很少接觸這些東西,能夠從瑣碎的資料中找到這些情報本就算超常發(fā)揮了,對于陳志此時詢問他很難回答,只能勉強說道:“我只知道張?zhí)斓轮詻]有占了青陽縣,一方面是因為自身沒有管理經(jīng)驗,很難接手,另一方面似乎是在忌憚什么人”
至于為什么忌憚卻還要搬下山,以及為什么會跟魯南響馬對峙,這些問題都超出了魏旭的能力范圍和準備范圍,他根本無法回答。
陳志聽了,向后一躺,靠著椅子自言自語道:“也許這些問題,被關(guān)在牢里的魏齊能夠解答。”話音剛落,他就扭頭看著沉思的李執(zhí)主動問道:“大人,需不需要我去牢里審訊魏齊?我多少懂些審問的門道,肯定能從他嘴里問出有價值的消息?!?p> 雖然陳志嘴上說著自己只是懂些門道,但是看他那興致勃勃,躍躍欲試的表情,顯然會的不是一丁半點。嚇得魏旭下意識縮了下脖子,他甚至覺得陳志之所以問這些問題,就是想找機會去審問折磨魏齊。
李執(zhí)并沒有直接同意陳志的提議,他也覺得魏齊肯定知道很多關(guān)于張?zhí)斓碌男畔?,甚至于知道某些弱點。魏家敢與張?zhí)斓伦鲗Γ隙ㄓ兴鶓{借。只是李執(zhí)覺得,他應(yīng)該換一種方式。畢竟現(xiàn)在時間緊迫,如果魏齊故意用半真半假的消息迷惑他們,他們根本損失不起,他需要的是讓魏齊對他心服口服。
心里定下主意的李執(zhí)抬起頭來,目光閃爍的看著魏旭,然后一字一頓地慢慢說道:“你剛才說,魏齊還有一個剛滿月的孩子。那孩子....可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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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李執(zhí)等人為如何從魏齊口中套話而頭疼的時候,被李執(zhí)封為捕頭的狗子,則是趾高氣昂的在街道上昂首闊步的巡視著。他現(xiàn)在對李執(zhí)可是說是忠心耿耿,當上捕頭后也沒有持強凌弱,而是恪盡職守的執(zhí)行著李執(zhí)的斷劍之誓,單是一上午,就解決了三場糾紛。而之前的老大周兵頭,狗子也沒注意,只是依稀記得好像是封了個牢頭。
不想出風頭的周兵頭被邊緣化,當了個不出風頭的牢頭,一心積極表現(xiàn)的狗子則被封了威風的捕頭,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至于愣子,則還是當李執(zhí)的護衛(wèi),此刻正站在書房外面放哨。狗子愣子兩兄弟一外一內(nèi),相互扶持配合,將來的路也算是順的很啊。
只是心猿意馬的狗子并不想按部就班,在他看來,只有像愣子那樣的笨蛋才老老實實的埋頭苦干,而他狗子這么機靈,應(yīng)該有快車道才對。
他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過了大街小巷,思考了一路,卻都在為自己的快車道發(fā)愁,青陽縣這個鳥不拉屎的窮地方,一點油水都撈不到,有點油水的地方也都被李執(zhí)從魏家手里接管了,他狗子也不敢去刮油,再加上李執(zhí)在城門口與百姓門的約法三章,磅礴的氣勢更是斷了狗子收黑錢的念想。
開什么玩笑,前天縣令才在農(nóng)莊里屠了魏家五十多人,他狗子是長兩個腦袋還是咋地,敢觸碰縣令的霉頭?但不能玩臟的,那要怎么才能賺到快錢,找到自己的快車道呢?狗子一時犯了難。
等狗子停下時,才發(fā)覺自己不知不覺走進了一處潑皮閑漢匯聚的露天茶館,聽著不絕于耳的篩子聲,狗子心里頓時來了主意,他找到自己的快車道了。
縣令以天為證,斷劍立誓,與百姓約法三章,衙前立鼓,可謂是風風火火,任誰都看出了李執(zhí)的決心之強,意志之堅,沒人愿意去頂風犯案。但是說一千道一萬,縣令也沒說不能賭不是?想到這,狗子咧嘴一笑,轉(zhuǎn)身輕快的離開了露天茶館,他得回去做點小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