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艷，我去趟住院部那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完，你先去吃飯，待會兒我自己點外賣?！敝鈸Q了衣服打算先走。
“住院部？”楓艷湊到知意耳邊悄聲問，“你舅媽找你呀？”
知意沒有回答只是稍稍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p> “知意?！睏髌G出聲攔住了知意，“我們一起點外賣吧，我自己去吃也不知道吃什么，我回去就點，怎么的一個小時你也能回來了，你想吃什么？”
知意略想了幾秒，“冒菜，你想吃嗎？”
“好啊，回去就點……你去吧?！?p> 知意提著包來到住院部的ICU，因為沒穿白大褂，不好自己開門進去，拿出手機給舅媽打電話。
“舅媽，我在ICU外面了?！?p> “你等一下，我馬上出來。”
知意在外面等著，雖然ICU外沒有人來人往，但是知意沒穿白大褂又不是在家屬通道，每一個走過的工作人員都要看一眼知意，還有一位護士老師給她說這不是家屬通道，不能進去探視，還貼心的給她指了路，應該搭哪號電梯，在幾樓下。知意尷尬地捏了捏衣角，“不是……我在這等人，她馬上就出來，謝謝?！?p> 5分鐘的時間很煎熬，明明很短的幾分鐘，知意卻像過了幾十分鐘，她最不喜歡等人，尤其是這種比較尷尬的地方。
舅媽推開門出來了，“我只有5分鐘，現(xiàn)在讓別人幫我看著的?！?p> 知意不知道到底什么事，只能諾諾點頭。
“找工作怎么樣？”
“還沒找到?！?p> “我同學馬上要退休了，你要不要簽二醫(yī)院，你考慮一下?！?p> 知意猶豫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就他們那沒有康復，只有針灸、蠟療之類的，我又不能扎針?！?p> “那你怎么想的？”看的出來她的臉上已經(jīng)稍稍有了些怒意。
“我就是想緩一緩，現(xiàn)在還不到1月份……”
舅媽打斷了知意的話：“都1月了你還不著急，你要找什么工作……行行行，那你自己去找吧，就這樣?！闭f完就轉身進了ICU，“嘭”一聲響，ICU的門關上了，卻因為關門太用力還在晃悠。
知意盯著還在顫抖的門，愣在原地，嘴巴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站了幾秒，面無表情的按開電梯，下了樓，往寢室走去。
推開門，徑直走到床邊，坐下，盯著空無一物的桌面，眼神無神。
楓艷余光瞥到知意回來：“意意，這么快？”
知意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毫無回應。楓艷才突然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知意回來一點兒聲音也沒有，放下手機，坐到知意旁邊。
楓艷看著知意好像在發(fā)呆，伸出手在知意面前晃了晃，“怎么了，意意？”
知意猛然回過神來，“啊……”看著楓艷關切的眼神，搖了搖頭，“沒什么，不用擔心……外賣到哪兒了，我要餓死了。”
楓艷看著知意浮上笑容的臉，“……意意，不開心可以不笑的……我們之間還有什么不能說嗎？我可以當你的垃圾桶……我不行，還有顧西洲啊，他肯定很樂意。”
知意的笑僵在臉上，索性垮下嘴角，“有點累，等我吃點東西再說吧，也等我整理一下情緒?！?p> “嗡嗡……”
“一定是外賣的，今天好快啊，開不開心?！睏髌G回到自己的床上拿起手機，果然是外賣。
“意意，我下去拿飯?！?p> 知意點點頭，“嗯?！?p> ……
“筷子，吃吧，看起來還不錯……說吧，今天去見舅媽又怎么啦？”
知意將飯菜咽下去，“我一直都覺得我們家的親戚之間的聯(lián)系真的挺病態(tài)的?！?p> 楓艷疑惑：“為什么這么講？”
“因為我看到的別人家都是很輕松的，可是我們家就……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p> “就是我媽這邊的兄弟姐妹，就是和小舅他們一家的關系，真的很病態(tài)。因為雖然我們家的人可能在我小的時候窮，但是也不是說吃不起飯那種，然后只有我舅是讀了專科走出去在M市工作的。就……你也知道農(nóng)村嘛，也沒什么好的，就是一些自己種的菜，自己養(yǎng)的雞、鴨之類的，然后我媽還有我姨他們就經(jīng)常給我舅他們拿，然后因為他們是在醫(yī)院和國家機關工作嘛，時間就比較固定，然后什么事情都要將就他們，然后他們在我們需要幫助的時候也會積極的搭把手。其實這樣講你會覺得我們家關系還行是不是？”
楓艷點頭，“嗯，就沒特別好，但也還行?！?p> “是啊，就是這樣，平時相處真的很累，但是有哪一家有什么事，別的人是真的會很積極的幫忙的。但是我就覺得我們之間沒有感情的聯(lián)系，就只是那一點點的血緣，我對你的好，你對我的好就像交易，維系著單薄的親情。”
“為什么這樣說，雖然我知道每次你見了你舅媽他們都會不開心，但是我還是有點理解不到你講的。”
知意思考了一會兒，“嗯……給你舉個例子吧，就平時他們只會關心你成績好不好，不會關心你為什么成績不好……就像你的老板，不在意過程，只在意結果。我至今印象深刻的一件事。他問我一般在學校能考到多少名，我就說一般二三十名，最好是第四，他也知道我們學校的實力，這樣的成績正常發(fā)揮肯定能考上M一中的，可是過了段時間他問你能考上A中嗎？我當時都愣了，我想再不把我放在心上，也不至于覺得A中都考不上吧。”
知意臉上掛著諷刺的笑，“然后還有，高二的時候吧，我忘了具體時間，反正就是高中，舅媽問我想干什么，老師、醫(yī)生還是會計？就家長覺得穩(wěn)定的那三種嘛，我就回答說如果在這三種里選那我選老師。然后她就一直和家里所有人說我想當老師，還說什么你讀師范我們就沒什么關系，你要是讀醫(yī)，你畢業(yè)我的關系網(wǎng)還在還可以帶你。我就解釋我并不是說只想當老師，然而并沒有什么用?！?p> 知意扒拉了一口飯，繼續(xù)說：“他們就是這樣從來不會聽我說，把我們家比作一個職場，舅舅他們家就是老板，我就是最底層的職員。我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但是作為我的父母他們極力想讓我和他們的關系變得非常好，你說一年見一次面兒，從來不聯(lián)系，我們怎么會有一個健康而美好的關系。我們家就沒有日常聯(lián)絡感情的習慣，現(xiàn)在我要找工作了，就開始殷勤了，我真的做不到。你知道嗎，我們家人人都有微信，但是從沒有人建立一個微信群，你可以知道我沒事兒從來不聯(lián)系別人的習慣是怎么養(yǎng)成的?！?p> 楓艷放下筷子，組織了一下語言：“意意……你太在意了，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你有自己的生活?！?p> 知意想笑卻又提不起嘴角，“我知道，其實一直只有我在意而已，也許我在經(jīng)受的本就是常態(tài)，呵……小說看多了吧，就當你什么都沒聽到過，吃飯吧?！?p> “意意，過了這段就好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睏髌G憐惜的看著知意。
知意“噗嗤”笑了，“我沒那么脆弱啦，今晚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