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南與臨淵交界處的斷山叢林環(huán)繞,地勢險(xiǎn)峻,她在周邊饒了好久,好不容易甩掉了莫子夙。懷顏每次受傷都會來此處療傷,這次暗殺了幽玄門的莫向鴻,雖說拿到了一大筆錢,但卻中了幽玄門少主莫子夙的毒。
那是一種專門為治壓血修者制的毒,以毒為氣,毒氣吸入體內(nèi)并不會中毒,但它會在血修者劃破血封用血時,由血封侵入血脈,流入心臟,最后讓人血脈噴張而死。
找到那譚溫泉時,懷顏中毒已將近兩個時辰,毒入心臟,她的心臟已經(jīng)開始自愈。她感覺有些頭重腳輕,她緩緩脫去外衣,慢慢進(jìn)入溫泉,走到里面,眼前出現(xiàn)一個赤著上身的人,他的臉朝著懷顏這邊,雙目闔著,鼻翼微微顫動,他的皮膚白的讓懷顏有一瞬想起了宣暝山上的雪。
懷顏正想著這該是個極好看的人,那人就徐徐睜開了眼,那雙迷朦的桃花眼,像一場朦朧煙雨,她對上這雙眼睛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雖說都是女子,但看了人家不穿衣服的樣子,總有些不知所措,她捂著肩上的傷口,臉色酡紅,轉(zhuǎn)過臉極不通暢的說了句:“姑姑娘,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p> “姑娘?你叫誰呢?!蹦侨寺曇舻统?,一聽便知是個男子,懷顏蒙了,只覺得身上越來越燙,腦子一片混沌接下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誒,你怎么了?”他剛準(zhǔn)備開口戲弄戲弄這把他當(dāng)做女子的姑娘,誰知還沒開口她就暈過去了,他走過去將人從水里撈出來時,看到她倒下的那片水域已成血色,她一身紅衣,也不怪他沒看出來她受傷了,難怪這姑娘面無血色。
將這姑娘放在溫泉旁的青石板上,看著她肩上那塊爛了的衣服,他有些不知如何下手,看了這姑娘一會,他原準(zhǔn)備就這樣離開了。
他本就不是個心善之人,卻不知為何,又不忍放著這姑娘在這慢慢等死,聽著她越來越沉重的呼吸,手上還有剛才抱她時滾燙的觸感,輕嘆一聲,開始為她清理傷口。
懷顏睜開眼時,天色已暮,她下意識用手觸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左肩,發(fā)現(xiàn)體內(nèi)的毒素已被自己的血液清理了,全身上下只剩下肩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
她微微支起身體,看見對面坐著一個在烤著什么東西的少年,那少年正看著她,他眉眼彎彎,笑的十分明媚,她目光落到他的下顎,那里還有些嬰兒肥。
“餓了么?”那人拿著他烤好的東西朝她走近,見她目光突然變得警惕,笑道,“我覺得我打不過你?!?p> “你是何人?”
他將烤肉遞到她面前撒嬌似得開口:“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認(rèn)識人家了?”他過了變聲的年紀(jì),聲音低沉,又帶上些呢喃,普通姑娘聽了肯定會臉紅心動,但懷顏不是一般人家養(yǎng)出來的小家碧玉。
“好生說話,名字?!彼舆^烤肉沒有絲毫扭捏,直接吃了起來,她端坐著,小口小口的吃著,如此粗獷的吃食被她吃的精致。見他還未回答,又問,“懷顏,你呢?”
他想了好一會兒,不知該如何回答,記憶之初他叫方逝,后來又叫鐘念久,往后要叫萬俟尚璟,那么他的名姓到底是什么呢?他仔細(xì)想了想,而后咧嘴回答她:“也許是緣分吧,我的名字和你的還挺像,我叫鐘念久,不過我以為你叫血剎。”說罷瞟了一眼旁邊放在她外衣上的黑色短劍。
懷顏?zhàn)旖且唤龢O不喜歡別人這樣叫她:“血剎是我佩劍的名字,我叫懷顏?!?p> “這個不重要,江湖傳言,說只要價錢高,你什么人都?xì)ⅰ!?p> “不過傳言。”
“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不用你殺人?!?p> 她看著眼前這個人笑的花枝招展的臉,有些疑惑:“我有自己的道義。”
“定不會違了你的道義,你只需要護(hù)送我去靈渠就行?!?p> 懷顏在心里盤算了一下從斷山到靈渠要花的時間,開口要價:“十萬兩。”
念久聽了炸毛了:“你看著一副正正經(jīng)經(jīng)老老實(shí)實(shí)的樣子,怎么這么愛錢呢,我都救過你一次了,你沒讓你白送就好了,你還要我十萬兩?!?p> 看著他吹鼻子瞪眼的樣子懷顏莫名有些想笑,但她沒有笑出來,繼續(xù)為她的金庫盤算:“至少七天,這時間夠我殺幾個有些名頭的人了,已是人情價了。”
念久心想反正最后不用自己出這錢,便任她出價,誰知她還要一萬兩的定金,他那里有。
“一萬兩都沒有,就算到了靈渠,你又如何能保證拿的出十萬兩?!倍嗣髅髂昙o(jì)相仿,但懷顏在氣勢上總是壓他一頭。
念久看她是個見錢辦事的,只得在她身側(cè)坐下,給她講述自己的身世。他本是襄南王萬俟寂風(fēng)的嫡長子,出生在七月,靈渠作為襄南的都城,七月里本該滿城荷香。
他出生之前確實(shí)如此,但他出生那日,靈渠的荷花除了涵光司那朵萬古不枯的千葉古蓮其他全部枯萎,而且當(dāng)時襄南的芙蓉子他的母親因?yàn)樯y產(chǎn)死了,所以襄南皇室忌憚他嫡長子身份的人,憑著種種不祥的現(xiàn)象借口將他送出了宮,因他是皇子不便處死,便將他交給庶民撫養(yǎng)。
不料,他的養(yǎng)父也是個不靠譜的,嗜酒好賭,也不忌憚他的身份,每每賭錢輸了,回來對他就是一頓毒打,喝醉了回來也打。要是遇上養(yǎng)父賭輸了又喝了酒,他就會帶一張餅躲到山上,在山上待上兩個時辰再回家,不然肯定幾天下不了床。
那樣的日子其實(shí)還過得,起碼有地方住,有飯菜可食,還有個母親疼他,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七年,在一場大火中結(jié)束。
那場火來的突然,燒毀了半個村子和他的養(yǎng)父母。起火那天他養(yǎng)父輸了錢又喝了酒,他正巧跑到山上避難去了,下山時發(fā)現(xiàn)他確是躲避了一場災(zāi)禍,從此他就成了孤兒,過上了乞討生活。
乞討中聽別的乞丐說臨淵繁華,那里的乞丐每頓都能吃上飽飯,隔上幾天就能有一頓肉吃,過節(jié)時還能有酒喝。
于是他帶上自己撿來的幾件破衣服,從襄南一路乞討到臨淵,途中被比他大的乞丐欺負(fù)過,也和惡狗搶過沒有一點(diǎn)肉渣的骨頭,終是到了臨淵,到了才知道別人說的都是騙人的。
臨淵的確繁華,但這繁華不屬于乞丐。他的乞丐生活持續(xù)了快一年,直到遇見花夫子才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