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猛,快醒醒!”
在一陣劇烈的搖晃中,顧猛慢慢地睜開眼睛。
藍天,白云。
太陽明晃晃的,有些刺眼,遠處大山綠幽幽一片,這山怎么有些眼熟?
像是家鄉(xiāng)的綠嶺山。
不對!
我這個時候應該在漢京,怎么會看到家鄉(xiāng)的山?
有點詭異!
顧猛想了下暈倒之前的事。
下午,與客戶談好了生意,替客戶制定了健身計劃。
傍晚下班、吃飯,在公寓樓下散步,做飯后運動。
嘶~
他想起來了。
正在路上走的時候,忽然一個鉛球從天而降,正好砸在他的頭上,他一聲沒吭,暈了過去。
腦殼疼!
這點對上了。
那自己是在醫(yī)院?
露天療養(yǎng)院?
顧猛忍著頭痛,向了兩邊看了看。
不像療養(yǎng)院,一切都太破舊了!
這里似乎是一處簡陋的鄉(xiāng)村集市,集市的土墻上還有幾條白灰寫成的標語:
‘解放思想,改革開放?!?p> ‘貧窮不是社會主義,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
集市不大,三四百平方的土圍子,其中零零散散地擺著十多個小攤子,賣糕的,有賣肉的、賣藥材的、賣野兔的,都是一些帶著本地特色的土特產。
在中間空地上圍著幾十個人,有男有女,皮膚黝黑,衣著破爛,土里土氣的。
他們操著老家山里的腔調,大聲叫喊著不要動手,嘈雜、喧囂、熱鬧。
鬧什么?
拍大戲?
這時一個年輕人端著葫蘆水瓢小跑了過來,驚喜地道:“顧猛你終于醒了!”
這人個頭不高,圓圓的臉頰上長滿了青春痘,一雙小眼睛眨巴著像老鼠。
怎么看著像小時候的伙伴賀宏軍?
可賀宏軍比自己大五歲,算算年齡,今年應該五十了吧?
五十歲長青春痘,這算是冷笑話嗎?
“你是賀宏軍的兒...孫子?按照輩分,你應該叫我顧爺爺!”
他捏了捏對方的臉蛋,這孫子的臉彈彈的,滿滿的膠原蛋白,就是青春痘有點膈應人。
“顧你大爺!我就是賀宏軍!”
小圓臉生氣地拍開了他的手。
“你是賀宏軍?”
顧猛本來不相信,突然注意到了他的右手。
他的右手皮膚蒼白,纖細枯瘦,五根手指僵直地合攏著,像是一個雞爪。
而他左手呢,皮膚黝黑粗糙,骨節(jié)粗大,上面滿是傷口。
左右手放在一起,左手像男人的,右手像女人的,對比十分鮮明。
一樣的臉,一樣的右手,這人不是賀宏軍是誰?
“賀宏軍,你怎么在這里?你怎么變年...”
“噗!”
賀宏軍沒有回答,端起那瓢涼水潑在了他的臉上。
“清醒了嗎?”
好涼快!
顧猛抹了一把臉,自己的臉頰也很光滑Q彈,沒有魚尾紋,臉蛋上還有幾顆苞,這是青春痘痘?
下頜也沒有扎手的胡須。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皮膚紅潤,手掌上有淡黃色的硬繭。
手臂修長結實,輕輕用力,肱二頭肌、大臂肌團團墳起。
再看看身上,白布褂子有些發(fā)黃、黑布褲子上數(shù)個補丁、草鞋上纏著布條。
樸素的衣服下,暗藏著六塊滅絕人性的腹肌,一雙喪盡天良的大長腿...這些令人羨慕嫉妒恨的部件確實屬于自己,準確地說,是曾經的自己。
難道我變年輕了?
“顧猛顧猛!”
賀宏軍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手,“你快別發(fā)愣了,你阿哥發(fā)了瘋,拿著刀要砍趙兵,只有你能攔得住他,你快點過去!”
“阿哥?”
這個稱呼像是一道閃電劈在他的頭上,假如自己重生了,阿哥豈不是還活著?
顧猛忽然醒悟過來,激動道:“我阿哥在哪?”
“那里!”
賀宏軍指著對面的人群說道。
他凝目望去,在熱鬧的人群中間,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留著小平頭,身材高大魁梧,虎背熊腰,身上穿著一件黑土布褂子,一條短褲,大腳板上穿著一雙草鞋,這不是哥哥嗎?
哥哥名叫顧勇,兄弟倆一勇一猛。
可哥哥不勇,弟弟也不猛。
顧勇八歲小時候一次發(fā)高燒,把腦袋燒糊涂了,導致他的思維非常地遲鈍,傻里傻氣的。
顧勇雖有點傻,可他知道保護弟弟,有人敢欺負顧猛,他就跟人家拼命。
在1984年暑假的一天,顧猛和顧勇在街上賣東西,與趙家的趙兵發(fā)生了爭執(zhí),顧猛被推翻在地,后腦勺撞在了一塊石頭上,血流了一地,當場暈死了過去。
顧勇腦子簡單,看到顧猛出事,頓時紅了雙眼,提著刀找趙兵拼命,一刀砍在了趙兵的肩膀上。
那年國家嚴打,加上趙家的暗中操作,顧勇沒能出來。
那年顧猛十六,哥哥顧勇二十五。
顧猛常常自怨自艾,那一次如果自己沒有暈過去,如果能早些醒來,如果能及時地攔住哥哥...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要怪只能怪當初自己太弱小,沒有保護親人的能力。
“來啊,顧大傻子,有種朝我這里砍!”
就在這時,站在哥哥對面的趙兵,一個臉頰瘦長,長著一對倒三角眼的青年,他啪啪地拍著脖子,一臉戲謔地叫囂著,刺激著哥哥脆弱的神經。
“敢打我阿弟,我砍死你!”
哥哥像一只蠻牛一樣推開了旁邊的人,舉起了一把斬骨刀。
不好!
顧猛大聲喊道:
“阿哥!別動手!”
他化身風一樣的男子,像風一樣地沖進了人群,前世他沒能阻止悲劇發(fā)生,這一世呢?
回來了,總得改變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