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隨雨夜敘事,共赴魔都館
春雨冰,窗欞冷,東風(fēng)恰似西風(fēng)景
思念君,燈籠影,一款清影憶往生
那年春,街頭遇,你狂我傲互怒嘴
那年春,紅蓋頭,你掀我笑春宵芮
時光匆匆喋喋,兩世迷迷茫茫
黃泉幽會鬼夫妻,勝過孤雁苦凄涼
格格寫完詩,搓了搓額頭,問道:“還在下嗎?”
楚楚回道:“稟格格,還在下,一直未停息。”
格格呦了一聲,默讀了一遍,用小穗扇輕輕扇了扇未干的墨跡,道:“今年的春雨有些反常,不知道停就罷了,還特別冷?!?p> 小葉趕忙將兩扇漏些縫隙的窗關(guān)嚴(yán),笑道:“格格,傍晚看云團(tuán)厚實,估計明天還要下一天呢?!?p> 格格嘆了口氣道:“聽著窗外雨淅瀝啦啦的,不知不覺竟有點喜歡這感覺,明天陌上客應(yīng)該趕回了吧?!?p> 小葉道:“笑笑姐昨日說應(yīng)是陌上客明日能趕回?!?p> 格格點了點頭,又問道:“李珍那邊怎么樣了,何種情況?”
楚楚道:“稟格格,李珍那邊回報說還算順利。”
格格道:“李珍是個有分寸敢冒險的人物,只可惜?!?p> 格格欲言又止,楚楚道:“格格不必太過慈悲,大事面前何必拘束小節(jié),當(dāng)年小王爺不是常說,如犧牲一人可救萬人,這一人便是有價值的離去。三藩之亂民不聊生,天下數(shù)十萬無辜貧民慘死于暴亂瘟疫和饑餓之中,將士們更是浴血奮戰(zhàn),現(xiàn)終于換來天下太平,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如不鏟除這些寄食民間的蛀蟲,昨有三藩之亂明天誰能保證不會再有另三番而起。況且,小王爺?shù)某鸩粓?,格格心里終究是個結(jié)?!?p> 格格瞟了一眼楚楚,楚楚便住嘴了,格格道:“自從你們家人被尚可喜殘害,你們倆就隨我奶娘來到我家跟著我了,算算看也有八年。仇恨的滋味會讓一個人堅強,同時也在摧殘著一個人,現(xiàn)在你倆也是過了十八該婚嫁的大姑娘了,我是過來人,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辛福的味道。這個任差事完結(jié)了我去我該去的地方,你們倆也為自個想著些門路。先人常言兔死狗烹,那幫人馬怕事成之后我會滅口,繞個彎子將案子引到咱們這。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不怪他們,反而佩服他們,同時也瞧不起他們,他們不懂,權(quán)術(shù)伎倆或許在棋局,天下伎倆卻在民間。事成之后這也是一種政績,一種脫離于官方流傳于民間的大政績,充顯著智慧!”
楚楚與小葉聽的一知半解,不敢太過揣測,但有兩句顧及她倆的話卻甚是感動。二人跪拜道:“格格去哪我們?nèi)ツ?,此生追隨格格!”
格格寬懷的一笑,幽幽的道:“有這份心就讓我很舒暢了,讓南懷杰那家伙折騰一陣子,雖煩但也有趣,他還會再來,直到案子破了,還要再較量幾次。吃飯吧,吃飽了飯才有力氣?!?p> 楚楚和小葉相視一眼,彼此會心一笑,起來忙活晚飯去了。
話說南懷杰聽到吳判官的叫喊聲,一陣疑慮駐馬在街頭,吳判官快馬奔到面前勒住馬韁,未等馬兒站穩(wěn)便已將手中的一團(tuán)布遞給南懷杰,南懷杰接過,絲質(zhì)柔滑薄如蟬翼隨風(fēng)飄逸的桑蠶絲材質(zhì)。南懷杰嘆了口氣,問道:“死者是何人?”
吳判官道:“東門城河處胭脂樓新任花魁棋月,兩位花吟書月與畫月。”
南懷杰疑慮了下,道:“上樓再說吧。”
吳判官道:“京城都炒沸了,大白天的竟神不知鬼不覺的給勒死天子腳下且高掛皇城宣武門之上,這是讓人匪夷所思也是很恥辱的一件事。我得趕緊去回稟韓大人,而后再去抓人?!?p> 南懷杰道:“去抓誰?三位女子是被勒喉還是如先前被捆綁而吊上。”
吳判官罵道:“這是畜生所為,被勒喉。多俊俏的姑娘,死相不忍慘目!哎,無奈之下先把那眷顧三女子的客官逮捕了再說唄,衙門也不能坐等吃咸飯。南懷杰公子你盡快些吧,畢竟是人命!人命關(guān)天!”吳判官說完領(lǐng)著人馬疾奔而去。
南懷杰滿心疑慮的走進(jìn)聚品樓。王小二向他打了個招呼,指了指樓上清風(fēng)軒,伸出兩根手指頭示意兩個人。南懷杰想了想,好奇心更重了些,便輕聲的攀上二樓來到清風(fēng)軒門前,隱隱約約聞到一股湯藥味,便貼上耳朵聽了聽。
清風(fēng)軒內(nèi)傳來銀鈴的笑聲,笑道:“南懷杰公子,請進(jìn),這是你的房子不需要摳門?!?p> 南懷杰略顯尷尬的推門進(jìn)來,看到笑笑和賈秀才一樣,也是一身男兒裝,只是少了兩撇胡子。笑了笑道:“笑笑姑娘真會找療養(yǎng)的地方,安全素凈避去嫌疑,關(guān)鍵還不用花錢。”
笑笑與賈秀才坐在窗旁的八仙桌前品茶下棋,笑笑道:“山中不知歲月,你離去之一日京城內(nèi)又被宣武門的懸尸案給吵雜了?!?p> 南懷杰道:“山中不知歲月,笑笑姑娘難道知道我去哪兒了?”
笑笑道:“人一生重病,鼻子就會對氣味特別敏感,雖是雨天,你身上確有股焚香氣味。每個寺院的香火味是不同的,而城北門外尼姑庵的香火味更是別具特色,焚香里有股淡淡的胭脂味。”
南懷杰抬起手臂聞了聞袖子,笑道:“馬上就是一股湯藥味了?!?p> 賈秀才道:“順天府應(yīng)該是京城內(nèi)最后知曉案情的,人都掛上半天了方有人慢吞吞的趕過去?!?p> 南懷杰道:“他們有他們的苦衷,他們想必認(rèn)為刑部會先行趕過去,誰知刑部已不過問!”
笑笑道:“好在我這一整天都在這里呆著,否則自認(rèn)為聰明蓋世的南懷杰又要將矛頭指向我這一弱女子了?!?p> 賈秀才道:“你剛走笑笑就在街頭摔下馬來?!?p> 南懷杰投笑笑一關(guān)懷的眼神,而后又瞅著笑笑嘲弄的“哼”了一聲。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三具尸體吊掛宣武門之上,當(dāng)真也是非等閑之輩。”
賈秀才道:“今天一直在下雨,雨水或許也是一種障眼法,你忘了南懷仁大人曾經(jīng)那場西洋魔術(shù)了嗎,活脫脫的一只牛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如同天降一般。”
南懷杰想了想,而后一拍手道:“先吃飯吧,吃飽了有力氣!”
王小二端上來四盤菜兩壺酒,南懷杰是餓了,沒有怎么言語,喝酒吃肉吧啦一陣子,打了個嗝,望著兩位笑了笑道:“山中不知歲月,寺院不沾酒渾。這一日不見酒肉又突見笑笑姑娘,嘴饞的很?。 ?p> 笑笑能聽出里面的渾話,嗲嗲怒道:“你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嘴沒有被格格給割下來,那是因為今天你拜了佛?!?p> 南懷杰聽到笑笑主動說出格格來,便為其和賈秀才斟滿酒,賈秀才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南懷杰,沒有說話。
笑笑道:“傷勢在身你勸我喝酒,不是在害我嘛。”
南懷杰道:“案子不破你的傷勢也好不了,即使康復(fù)也是不能康復(fù)的。笑笑姑娘放心,清明節(jié)笑笑便可是笑笑?!?p> 笑笑笑了笑,昂頭將酒喝掉了。賈秀才將酒壺挪走到自個手邊,道:“笑笑姑娘一杯即可,南懷杰,你別趁機尋思報仇,那一千兩銀子全勾消了。”
笑笑道:“秀秀姑娘不必掛懷,南懷杰是想灌我兩杯酒彌漫一種氣氛,而后讓我講講一位格格的故事。”
賈秀才道:“什么格格,哪來的格格?”
笑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怨聲道:“你們倆真不愧是搭檔,配合得天衣無縫,夫唱婦隨也不過如此?!?p> 賈秀才聞言臉兒一下子羞的通紅,趕緊扭過臉去,飄著眼睛偷瞄了一眼南懷杰。
笑笑道:“好吧,我還是說了吧,否則今晚我是沒地方睡了?!?p> 南懷杰趕緊獻(xiàn)殷勤的為笑笑倒上一杯茶,笑笑白了南懷杰一眼,笑了笑,道:“正如秀秀姑娘所言,世間的事自有世間的道理。這位格格也是命運浪口上的顛簸兒,是一位王爺拉落在民間私生女,十五歲時其母去世,便隨其奶娘拿著一塊母親留個她的信物來至京城,費了很的力氣方在街市之上以刺客之嫌見到這位王爺。投擲信物后王爺手顫落淚終得父女十五年后相認(rèn)。格格的親母是名江湖俠女,格格也深受其印象,王爺念十五年未盡父親職責(zé)甚是各方面彌補,當(dāng)今圣上親自加封其為蘇杭格格。再說格格相貌像其母親俊美如天仙,聰慧過人,膽量勇氣才智均在男兒之上,又有一副俠女氣概,跟隨王爺身邊深得其宜,很多方面可助王爺一臂之力。如此遭遇王爺眾兒女妒忌,格格不以為然,在王府里我行我素只認(rèn)王爺一人。
十八歲那年,射獵之時遇到一位小王爺,小王爺是位武將,二人一見如故眉目傳情,而后經(jīng)常幽會與京城北門外的無名湖畔。小王爺一表人才文武雙全瀟灑倜儻,格格世間佳人,二人當(dāng)真是郎才女貌比翼雙飛,便私定終身。起初王爺因不舍而反對這門婚事,最后想通了也就支持這門婚事。成婚后很是美滿幸福。但小王爺有一個癖好,就是愛和自個的一群發(fā)小一群浮夸的八旗子弟逛青樓,畢竟是男人,又是位小王爺,三妻四妾也理所當(dāng)然,逛逛青樓有所應(yīng)酬也是在所難免??筛窀癞吘故桥?,是女人就會吃醋,格格又是位非常之人,一晚俠女氣勢當(dāng)頭忍耐不住,便去了一家東門外的青樓去尋小王爺。小王爺?shù)故菦]什么,笑嘻嘻的站起來拜別朋友欲要跟著格格離去。卻有幾位名妓站了起來,相互搭話的奚落侮辱了格格一番,其中有一句就是,說什么蘇杭橋下野格格。格格怎會與一幫下九流的妓女一般見識,笑了笑就走了。誰知這句話流傳了出去,那位王爺家的子女們趁格格回娘家之際便用這句話來侮辱。小王爺家得勢的家奴,不在格格麾下的家奴,背后也用這句話來嘲諷格格,格格那兩年在娘家與婆家甚是自卑。好在娘家有父親王爺寵著,婆家有丈夫小王爺慣著,畢竟也算是幸福甜蜜?!?p> 南懷杰插嘴道:“東門外的那家青樓就是胭脂樓吧,當(dāng)年奚落侮辱格格說出這句話的一名名妓,想必就是當(dāng)年得勢碾壓眾女子之上的京城第一美女,胭脂樓花魁琴月?!?p> 笑笑道:“正是琴月!紅顏禍水也好,紅顏薄命也罷。小王爺領(lǐng)軍出征平三藩,最初兩年是履歷戰(zhàn)功,小王爺加封威武將軍,這讓格格也沾了夫光,家中地位漸漸顯赫起來。其實很多方面是格格在幫小王爺策劃??墒窃谝荒昵?,眼看戰(zhàn)爭即將平息,天下可換得太平,格格也懷上了身孕,卻有一個天打雷劈的消息降臨。小王爺戰(zhàn)死沙場!格格是不能接受這個消息,也不承認(rèn)這個事實,跨上馬匹日夜趕赴軍營,抱住小王爺尸體哭暈過去。下葬小王爺后,待格格冷靜下來,翻閱小王爺遺留物品和信件,從一張戰(zhàn)圖中分析夫君最后的行軍路線與戰(zhàn)況,覺察到很是蹊蹺。便上報詢問自個父親,這位王爺嘆息卻無語。格格又去詢問自個公公,卻遭到婆婆的辱罵,說什么蘇杭橋下野格格禍害死了她的兒子。格格接受不了如此凌辱,便在夜里剪一幔子拋到梁上尋短見自縊了。或許老天不敢收留她吧,被深夜起床的丫鬟闖見,雖救回一條命,但肚中孩子丟了。娘家回不去,婆家沒法呆,格格只能在當(dāng)年與小王爺幽會的北門外無名湖畔定居下來,住進(jìn)了尼姑庵后山的廂房里。聽聞格格這段事跡,當(dāng)今圣上在后宮接見了王爺與格格,至于當(dāng)今圣上如何恩典的格格,王爺怎樣優(yōu)待的格格就無人知曉了?!?p> 南懷杰道:“這位王爺好似很神秘,這位格格也好似很神秘?!?p> 笑笑道:“這位王爺是誰,無人知曉也無人敢說,猜到猜不到都要爛在肚子里。這位格格姓啥名誰,也不要去打聽。”
南懷杰為笑笑倒?jié)M一杯酒,搖搖頭點點頭,恍然若失又恍然若得最后惆悵滿懷道:“來,賈秀才,陪我喝幾杯!”
賈秀才也被笑笑的故事動容,嘆息道:“真是一位命運多謀的苦命女人,來,為這位奇女子干一杯!”
笑笑也為自個倒上一杯酒,道:“這杯我也跟!”三人碰杯一飲而盡。
南懷杰又看向笑笑,笑笑擺擺手道:“南懷杰,我能相告的就這么多,別的你可以去調(diào)查,也可以去猜想,不是我不愿意相告,而是我愛惜自個這顆項上人頭。”
南懷杰點了點頭,自罰一杯!當(dāng)夜酒壺干了,賈秀才與笑笑住在清風(fēng)軒里,南懷杰在聚品樓另開一間上房。
南懷杰剛踏進(jìn)客房,王小二就撞開門吧嗒著眼睛道:“南懷杰公子,秀秀姐她,秀秀姐她?”
南懷杰道:“秀秀姐她,她怎么啦?”
王小二道:“哎呀!秀秀姐她是女的。”
南懷杰哈哈一笑抽出扇子一搖道:“放心,我的小二弟,都是母的,都是母的,沒有公的!”
一場春雨領(lǐng)悟一夜故事,一夜故事感懷一段人生,一段人生又有千滋百味,誰主沉浮,最終難逃的是命運。窗戶依舊響著滴滴答答的春雨,光線透過窗紙照進(jìn)客房內(nèi),南懷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哈揉了揉眉頭,懶洋洋的坐起身子。洗漱一番,用豬鬃牙刷沾上竹鹽多刷了兩遍,對著西洋鏡哈氣聞聞酒味已淡,便濕把臉涂上皂角刮了刮胡子,涂了涂香水。一切就緒后帶上禮帽推開門,穿過行廊,來到清風(fēng)軒門口,輕輕扣門幾聲。
門內(nèi)賈秀才道:“別斯斯文文的,進(jìn)來吧。”
賈秀才瞧南懷杰這么素凈的一番打扮,挖苦道:“別這么帶勁,還涂上西洋法蘭克香水!白忙活,你那位笑笑姑娘已經(jīng)走了,估計天微亮就走了。”
南懷杰瞧一眼窗外依舊霧雨淋淋,嘆口氣道:“夜半來天明去,來時好夢不多時,去是朝云無覓處。”
賈秀才瞅瞅南懷杰,實在忍耐不住了,踢上一腳道:“你就裝吧?!?p> 賈秀才看南懷杰心事重重,問道:“昨天笑笑姑娘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你說呢?”
南懷杰笑了笑道:“笑笑姑娘另一個面目就是這類人,昨天她的傷勢其實已經(jīng)好了很多,來此只為一件事,昨晚那個故事,格格的故事,如此案件便可漫過過她這一層。不至于兔死狗烹!”
賈秀才回憶昨日斑斑,臉色怒氣呈現(xiàn)蒼白,道:“昨晚你家笑笑姑娘說,南懷杰應(yīng)該知道眼下四川天大的事是什么!”
南懷杰想了想,昂頭嘆了一聲,長長吐出一口氣,用扇骨拍了拍手掌。盯著賈秀才挑了挑眉毛笑了笑,惹得賈秀才全身發(fā)麻,“咿——”了一聲轉(zhuǎn)身偷偷笑了笑。
南懷杰道:“人家笑笑姑娘什么時候成了我家的笑笑?”
賈秀才道:“自從人家劃你一刀沒劃死你就已成了你家的笑笑?!?p> 南懷杰笑道:“那么以后我要多找?guī)孜黄凉媚锒鄤澪規(guī)椎读?,有金線衣護(hù)身也就是心疼幾件衣服而已?!?p> 賈秀才不想瞎白話,便道:“今日雨是停不下來了,有沒有當(dāng)年江南梅雨季節(jié)的感覺?!?p> 南懷杰道:“怪事年年有,今年春雨特別多。這場雨一停,下場雨就是清明節(jié)了,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案件水落石出,給生者一個交代給死者一個交代,一把紙錢就可送他們上路了?!?p> 賈秀才嘆了口氣,突然想到了什么,拍拍腦門道:“差點忘了,于嗣登大人昨天到訪過一次,就在你歸來之前?!?p> 南懷杰呦了一聲道:“他應(yīng)該是獨自一人,點了一道菜一壺酒,有意無意間偶遇到了你,而后緊張地打了個招呼,順便問句我在嗎?”
賈秀才噗嗤笑道:“我就喜歡這種酸酸的語氣,我說你不在,他點了點頭,一轉(zhuǎn)身的功夫他就不見了。”
南懷杰道:“我家笑笑姑娘有沒有被他瞧見?”
賈秀才道:“你家笑笑姑娘是何許人物,想讓你看見時你不想見也會讓你瞧見,不想讓你看見時你絕對瞧不見她。”
南懷杰點點頭,笑道:“這評價不錯,有水準(zhǔn)。你是不是教訓(xùn)過于嗣登,否則他怎么對你如此膽怯?!?p> 賈秀才道:“人家哪是什么膽怯,人家哪是懂得禮節(jié),懂得男女有別。哪像你呀,在姑娘面前從不把自個當(dāng)外人。”
南懷杰道:“把自個當(dāng)外人那多見外,生疏了反而都不舒服,還不如嘻嘻哈哈游戲人生。只要案件上態(tài)度端正,科學(xué)面前毫不含糊就行了。”南懷杰講完后摘下禮帽拍了拍欲要出門。
賈秀才問道:“昨晚喝酒,今早吃些早飯再出門也不遲,否則傷肝又傷胃?!?p> 南懷杰掏出懷表亮給賈秀才瞧了瞧,賈秀才尷尬的笑了笑,道:“早飯午飯一塊吃也不錯,省下一頓飯的銀子?!?p> 南懷杰道:“我要約一約于嗣登去,問問他怎么如此膽怯我們家的賈秀才,走了!”賈秀才一陣羞笑的轉(zhuǎn)過臉去,再回過頭時南懷杰已經(jīng)無影蹤了。
刑部,永遠(yuǎn)陰森森的,況且遇上連陰雨,仿佛猶如不見天日的一頭猛獅從黑暗的沼澤里穿騰出來,讓人心驚膽跳,讓人避而遠(yuǎn)之。所以刑部衙門口只有兩只大鼓兩座石獅在那兒久立著,行人很少在此駐足腳步,車馬更是甚少停留。
南懷杰塞下最后一口包子,從馬背上跳躍下來,將馬拴在拴馬樁銹跡斑斑的鐵環(huán)上。刑部門口立馬奔來兩位腰掛腰刀的衛(wèi)兵,瞧一眼南懷杰看似打扮怪異卻氣勢非凡,京城之地見到?jīng)]把握的人士,他們往往小心伺候,試探著去揭底。所以一位算是客氣的道:“公子,這里是刑部,一般案件不受理,一般訪客不接見。如您無事,還是別在這門口久留的好?!?p> 南懷杰甩開扇子搖了搖,拋出兩塊碎銀子扔進(jìn)二人懷里,笑道:“去稟告你們的刑部侍郎于嗣登大人,就說門口有位南懷杰想找他看戲喝酒去。”
兩位門衛(wèi)兵瞧四下無人,悻然接受了這兩塊小外銀,塞進(jìn)懷里躬身去了。不大會兒于嗣登從正門而出,見到南懷杰道:“南懷杰兄弟冒著雨而來,不是有急事就是有喜事,要不要先進(jìn)去喝兩杯,茶和酒都行?!?p> 南懷杰道:“護(hù)國寺附近有條街道忘記了什么名字,街道兩旁有幾家戲院,玩雜耍秀雜技變幻術(shù)的很是出名。今天想請于嗣登老兄去那看場戲,而后晚上再請于嗣登老兄去東門外的胭脂樓喝場花酒。”
于嗣登懂得南懷杰絕非晃悠的閑人,更無那份閑心,聽到胭脂樓時于嗣登已明白了幾分,只是還未明白看戲有何深意。便道:“陰雨天刑部也不忙,不如趁著清閑去賞賞景致,不過看戲也不錯,再說,難得南懷杰兄弟請一次客。我換身衣服就來?!?p> 南懷杰、于嗣登二人騎馬來至護(hù)國寺附近,找到了那條買藝一條街,因是雨天,又趕上突來春寒,涼風(fēng)颼颼的驅(qū)趕走了街上人群,一條街道荒溜溜的。
南懷杰向一位賣油條的大嬸買了兩根油條,拋枚碎銀子道:“不用找了?!?p> 油條大嬸笑呵呵的感謝,又送上兩根油條,被南懷杰拒絕了,南懷杰道:“大嬸,這條街上哪個館子里的雜耍最好看?”
油條大嬸道:“雜耍最好看的當(dāng)屬吳橋一號館,不是陰雨天每天都爆滿,個個都是高手?!?p> 南懷杰又道:“里面有魔術(shù)表演嗎?就是咱們常說的幻術(shù)表演?”
油條大媽道:“有,不過吳橋一號館最厲害的是雜技。如單看幻術(shù)表演的話就去正對著護(hù)國寺大鐘的奧匈魔都館,里面有三位奧斯曼人帶頭演繹,很是熱鬧,更是神奇,我進(jìn)去看過,看得我都快傻掉了。”
南懷杰遞給于嗣登一根油條,道:“請你去看一場西洋魔術(shù),保你大跌眼球。”
奧匈魔都館的門票上畫著三只骷髏頭,進(jìn)館驗票時驗票人員是位穿著暴露的肥大如牛的胖子,幾根鐵鏈便成了遮羞布,他接過門票直接塞進(jìn)了嘴里,嚼碎吞了下去,而后一拍屁股,兩張門票又在手上,笑呵呵的遞給了南懷杰與于嗣登。南懷杰笑了笑沒有去接,搖搖扇子和于嗣登一道進(jìn)去了。
臺上兩位穿著馬丁靴打扮的類似土耳其人的家伙,推著一位穿著米黃色緊身衣的女人至臺中央,而后二人將自個的辮子盤在頭頂,將女人用麻繩五花大綁的捆起來,并將一塊白布塞進(jìn)女人嘴里。
臺上油燈點起,燈火通亮,照在女人婀娜的身軀上讓人想入非非,只是蒼白的面孔瞧不出芳齡幾許,或許很小或許很大,但這已不重要了。
只見燈火閃爍中,兩位男人脫掉上衣,光著膀子,而后撿起地上兩只板斧?!鞍 钡囊宦曀圾Q,二人舉起板斧砍向被綁女人。女人脖頸中刀人頭與身子分離,腰部中刀,雙腿與肚子分離。
于嗣登看到此時和館內(nèi)觀眾一道驚呼一聲,欲要拔刀沖上,被南懷杰一把按住,笑道:“都是幻象,皆是假的。”
只見女人的單顆頭顱扭動起來,頭顱滿面笑容,伸舌擠眼活潑可愛,身子段上雙手去尋丟掉的頭顱,分離開的雙腳卻走錯了方向,臺上一身分三段的女人便如此錯開行走起來,嚇得臺下觀眾叫聲連連。于嗣登擦把汗水道:“好家伙!”
南懷杰笑道:“昨日下午,棋月、書月、畫月三具尸體便是如此被掛上的宣武門門樓上,用了一種魔術(shù),調(diào)開人們視線,令其眼見不是真!”
于嗣登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這時臺上來了一位提著一只小花籃的婆婆,老態(tài)龍鐘的走到分離身軀前,將分離開的女人頭顱摘到籃子里、走到上身前將頭顱按上去、下身拉過來又裝了上去。此時燈火一閃,被砍三節(jié)的女人活脫脫的又組合起來跳起舞來。而后和婆婆一道向臺下鞠躬,南懷杰和于嗣登齊聲驚呼道:“李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