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林生說林生,城南月下影
小麥拔穗孩提高,黃花幽香蟲鳴簫
東風(fēng)趕春轉(zhuǎn)東南,風(fēng)箏壓云嗯嗯飄
一覽白衣劍舞渺,驚春割喉紅水潑
權(quán)如春景多掙高,識破春色笑逍遙
京城南門街旁的藥鋪內(nèi),店小二熬了一滿碗濃濃的甘草水端過來,撬開眼下酣睡人的嘴巴灌了進去,過了半個時辰,又用清涼油擦了擦晴目穴與太陽穴,掐了掐人中。酣睡人模模糊糊的醒了過來,瞧了瞧周圍,驚悚的一跳而起,隨手抓住身旁的一秤桿子如刷劍一般,護在胸前用力的甩兩下,嚇的店小二“哇”的一聲退后兩步。南懷杰示意店小二上樓去,店小二嘴里面嘀咕幾句,道一聲:“小爺,東西砸壞是要陪的?!北銓⑺幫氤纷呱蠘侨チ恕?p> 南懷杰坐到一張椅子上甩開扇子笑道:“放心吧,這里不是雪麓書院,費了好大的力氣把你救出來的?!?p> 醒來人撥了撥遮住眼睛的亂發(fā),打量著面前的南懷杰,又重新審查一遍周圍。
南懷杰道:“在下南懷杰,這里是京城南門街上的一家藥鋪,你中了蒙汗藥,喂了你一碗濃濃的甘草水方醒過來。今日雪麓林中有位伶人長相和你很是相似,自報姓名秦林生。伶人入戲后,皆是活戲中。戲中的秦林生是伶人所扮,戲外的秦林生又怎會落到這般涂地?”
醒來人聞言后慢慢放下手中的秤桿子,撇嘴嗚嗚的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悲傷到極點。
南懷杰有點看不下去了,便道:“如果你想招惹人來關(guān)注你就把聲音放大些,如此雪麓書院的伶人們便可以更快的找尋到你?!?p> 南懷杰這一句話瞬間剎住了他的哭聲,用袖子抹了抹鼻涕和淚,深吸一口氣哆嗦了兩下嘴唇,道:“在下正是秦林生,如假包換的秦林生?!?p> 南懷杰吸了一口氣,合上扇子起身笑了笑,拿出玉佩讓秦林生瞧了瞧,道:“是秦林生就對了,你的父親秦觀文先生是我恩師的摯友,我對你父親很是敬佩。秦公子跟我去一個地方,一個安全的地方?!?p> 秦林生的父親秦觀文曾在京中做官,后厭倦官場,辭官帶家人回了江南鎮(zhèn)江老家,打小在京城長大的秦林生對京城官職很是了解,也懂得這塊玉佩背后的權(quán)利。又聽聞施救自個的南懷杰敬佩著自個的父親,心里的恐懼感一下子消退了不少,著實踏實了很多。
南懷杰看秦林生安定了下來,便喊下店小二又扔給他一枚銀子,對其道:“這頂銀子夠你一兩個月的工錢,我要你明日一早便向掌柜子請假三天,出城去。三日后才可回來,否則你會遇到大麻煩。”
店小二樂呵的眉梢都豎了起來,點頭哈腰的道:“小爺,我懂我懂!”
秦林生換上了店小二的一身衣服,將自個那身臟兮兮的衣服打包扛在肩上,跟隨南懷杰跨上馬匹,朝城區(qū)刑部趕去,半道上將衣服扔給了一位躺在街鋪屋檐下睡覺的叫花子。
門衛(wèi)已認識南懷杰,瞧南懷杰二人共乘一匹馬,馬匹上之人遮遮掩掩,又是這個點趕來,猜知是有要事。未等南懷杰開口亮話,便迎南懷杰進去,速速小跑去報于嗣登。
不大會兒,于嗣登急急迎來,火把照射下南懷杰瞧見其靴子上還沾染著濕漉漉的泥漿,佩刀還在腰間掛著。
南懷杰笑道:“夜深了卻睡不著,便約來一位朋友來找你喝茶聊天,還帶來一盒江南鎮(zhèn)江茶。”
于嗣登剛望見二人身影時便打量著秦林生,聽南懷杰這么一說已知其意。擺出有請的架勢道:“好好好,我屋內(nèi)剛添了一款茶具,請!”
三人進了刑部內(nèi)于嗣登的私邸,于嗣登關(guān)上門將燭臺上蠟燭全點亮,搖搖頭笑道:“南懷杰啊南懷杰,你總是快人一步,怪不得當(dāng)差的遇到你是既愛又恨?!?p> 南懷杰道:“別凈顧著說話,看茶??!”
于嗣登親自朝碳爐里添了些碳,將一塊茶餅搗碎,等待煮水時刻,南懷杰道:“介紹下,這位是曾在京城很有名氣的秦觀文先生的長公子秦林生。這位是名滿京城的豹子頭刑部侍郎于嗣登?!?p> 秦林生趕緊單膝跪地參拜,于嗣登苦笑一下,朝秦林生回禮。
南懷杰道:“秦公子,老于是我的老友,這里是刑部,最安全的地方了。如想接下來的日子能相安無事,最好的辦法便是將事情擺平。欲將事情擺平先要將事情講明。”
秦林生沉默一陣子,抬起頭瞧了一眼面前兩位氣勢非凡的人物。南懷杰自信一笑,于嗣登鄭重的點了點頭。
秦林生自嘲的苦澀一笑,道:“以前隨父在京城做紈绔子弟時,愛看伶人戲,對戲臺人物有些癡迷。伶人入戲便是戲中人,造詣到了,旦角可是男兒身。我身上的故事如夢如幻妥妥一處伶人戲。這要從曹璽曹大人巡視江浙回府,途徑鎮(zhèn)江來我家做客說起。我父親與曹大人是世交,二人互看對方為唯一知己一般。所以曹叔叔在江南河畔耦田處遇到了戲子江南,被迷惑的心神狂哮,刻意兜一圈到我家府上顯擺一番。告知我爹他遇到了一位讓他想念了幾十年的故人模樣,三十年前已故的表姐薛娟兒。我爹見到戲子江南后也是心頭一震,說的的確確像他那位表姐薛娟兒?!?p> 南懷杰不由得淡淡一笑,問道:“秦公子,冒昧的問一句,令尊大人與賈大人什么時候認識的?!?p> 秦林生道:“賈大人與家父相差兩歲,少年時代在同一私塾拜文海先生為師?!?p> 南懷杰點了點頭與于嗣登對視一眼,驀然一笑。
秦林生繼續(xù)道:“我是沒有見過那位薛娟兒,但瞧見戲子江南時當(dāng)真被她的氣質(zhì)風(fēng)貌迷惑了一番,她有股說不出的味道,總之是讓你感覺她很與眾不同的美,身上有股勁道彌漫著,既溫柔又有股野味,即嫵媚又有股清純,即輕妙又有股勁道,這是我從未遇到過的?!?p> 南懷杰問道:“秦公子你瞧她像誰呢?”
秦林生道:“我瞧她誰也不像,她就是她,她不會像別人,別人也不可能會像她?!?p> 南懷杰甩開扇子抿嘴一笑,心想:你這翩翩公子哥,風(fēng)流成性卻無一人收住你的心,看似多情卻是無情!如此一遭也算是罪有應(yīng)得。
秦林生不懂南懷杰何意,愣了愣,于嗣登提起燒沸的水壺沖上茶水道:“繼續(xù)繼續(xù)。”
秦林生端起一杯茶水捧在手里暖了暖,吹了吹急急的喝了一口,想了想,又不由的笑了笑,唏噓一聲道:“我見她第一眼是在宴會上,相遇卻是在我家后花園中。見她只身一人扶在欄桿上,賞池中荷花觀池中金魚。我便故意加重腳步聲,她聽到聲音后回眸朝我笑了笑,見我向她走去,便扭頭輕捏腳步朝假山而去。當(dāng)時我就想啊,姑娘你跑啥,這是我的家,便隨她朝假山走去。剛進假山,卻不見了她的身影,停步四下找尋,卻被人一把抓住了領(lǐng)口,把我著實嚇得不輕。我睜眼一瞧不是別人,正是方才的江南姑娘。她用含酒的眼神瞧了瞧我,而后問道,秦公子你怕不怕我。我被問的有點摸不著頭腦,便哈哈一笑。不料我這一笑,她便湊上臉孔在我耳畔輕吹一口氣,接著用牙齒狠狠的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咬的我冒出一身熱汗,疼的直打哆嗦,卻一點也惱怒不起來。我皺皺眉頭想去摟她,她卻叮嚀一聲將我推倒,一轉(zhuǎn)身輕捏衣衫輕捏腳步跑掉了?!?p> 三人不由得同時“哈哈哈”的笑了一陣子,南懷杰與于嗣登覺得眼前這位狼籍之人有點可愛了,面容眼神里恢復(fù)了公子哥的風(fēng)流勁。
秦林生瞧南懷杰與于嗣登聽的帶勁,自個這幾天凈受折磨現(xiàn)在卻是到了安全之地又有暖茶暖胃,與幾個時辰前相比那是天壤之別,講起來自己的風(fēng)韻之事更是繪聲繪色眉飛色舞很是帶勁。
南懷杰搖搖扇子笑道:“然后呢!”
秦林生將茶慢悠悠的灌進肚子里,道:“我那般七魂出竅的模樣哪還有力氣去追趕,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就是這個理。而后再追至廳堂去尋她,她又恢復(fù)了哪幅冰清玉潔矯揉溫順的模樣,與假山里的熱情似火判若兩人。我待要上前去,她卻屈膝施禮向我問好,家父與賈大人在面前我那敢造次。但是,她卻在臨走之際趁機塞給我一張紙條,約我來京城秘密一見,時間地點皆有。我是在京城內(nèi)混大的,再說家里經(jīng)營著絲綢生意經(jīng)常向京城送貨,我就輕車熟路的領(lǐng)著兩個家丁來京城了。剛到京城我就迫不及待按照江南給我的地址尋她,便到雪麓林,而后就被一群伶人給捆了?!?p> 南懷杰道:“你在雪麓林中的雪麓書院見到那位江南姑娘沒有?”
秦林生說到此處表情甚是尷尬,“呵呵”苦笑一聲道:“見到了,林中見到了,書院中也見到了。但已不是江南姑娘,而是江南公子。”
于嗣登“咦——”了一聲,放下了茶杯。南懷杰搓了搓嘴巴子,笑等下文。
秦林生道:“我是接近雪麓書院時遇到了一位名為鐘桂花的伶人,面貌長相細看下來還真和我有幾分相似。她輕飄飄的揮舞著絲帶攔住了我的去路,問我來這做甚,我說來這找人。她就問找何人,我答曰找和眼前美人一樣漂亮的江南姑娘。她就嘻嘻的笑了一陣子,不說反而唱了起來,百靈鳥般的唱道,我找對了人,問對了人,她也等對了人。便唱她芳名鐘桂花,八年前是十八,而今猶待人未嫁,今遇公子是紅緣,如似晨風(fēng)遇零雨,如似耕牛欲耕地,如做夢滾床花?!?p> 南懷杰拍手叫好道:“方才我還可憐你,現(xiàn)在反倒有點羨慕你了,遇見美人聞聽天籟,多美的詞?。 ?p> 于嗣登笑道:“手別激動的哆嗦,別打碎了我的茶杯?!?p> 秦林生道:“接下來就不美了,蘑菇越漂亮毒性也越大,她就是一朵毒蘑菇。鐘桂花將小曲唱完,就走過來,將絲帶一甩搭在我身上。我近看她長的清秀高挺嫵媚艷麗,加上面孔像我,更是有種說不出的誘惑。他用嘴唇吹著暖風(fēng)湊過來,誰料到這鐘桂花猶如先前那位戲子江南一般,趴在我另一只肩膀上狠命咬了一口,而后羞羞答答的一摔絲帶,飛走了?!?p> 南懷杰與于嗣登和秦林生又是“哈哈哈”的一陣大笑,于嗣登笑道:“你瞧周圍是四下無人的野樹林子,顧不上傷不傷大雅的,便追了上去?!?p> 秦林生笑道:“誰說不是呢,剛追上幾步就又有伶人唱道,光天化日下,天下太平時,山間一淫賊,傷害良家婦,吾乃替天行道人,專抓禍害人間畜。唱完后便有三位伶人截住了道,我與之拼殺了一陣子,無奈又從林子竄出來兩位武藝更厲害些的伶人,擺出陣法,將我困得水泄不通,苦戰(zhàn)一番后被擒去,帶進了雪麓書院,好家伙,一大幫子伶人都圍過來尋看。這時眾伶人中走出唯一的一位英俊貌美小生,陌上顏如玉,君子世無雙的翩翩公子,那是一個英俊瀟灑,雖少了南懷兄的三分英氣,但比南懷兄要俊上三分。伶人中年齡小的喊他楊大姐,年齡大的卻稱呼他楊公子。我瞧著有些面熟,他道,紅塵皆是戲,不分善惡身,不分老與少,不分雌與雄。妝容一刷面,戲服一搭身,嗓子一假音,百變于一身。秦公子,別來無恙,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我怎么也想不起來是誰,他便手一抬衣袖遮面,蘭花指一伸,幽幽美美的女聲道,秦公子別來無恙??!打死我也不愿意相信,眼前這位翩翩美男子竟是那位戲子江南!”
南懷杰與于嗣登又是一笑,南懷杰瞧這秦林生雖是風(fēng)流,但言語清晰張口妙文初,便對此人又多了幾分好感。打趣道:“世間事自有世間的道理,多一番如此經(jīng)歷也算一個神奇?!?p> 秦林生識趣一笑,氣餒的嘆了口氣道:“世間如真多幾位想江南這般的伶人也算有趣,只是禍多幅少。當(dāng)時戲子江南對身旁的鐘桂花笑道,鐘姑娘,你瞧,這秦公子是不是長的很像你??!鐘桂花點頭稱是。戲子江南便說,你今后便是從江南鎮(zhèn)江秦家府上逃出來做了伶人的戲子秦林生,那位被朝廷通緝的鐘桂花從此在人間消失了,只是演一位稀里糊涂的小白臉有點委屈你了。鐘桂花淡淡一笑,好似無所謂。江南樂呵一笑轉(zhuǎn)身對我說道,戲子多因歲寒月,嘗盡人間悲苦演進人世繁華,你眼中的我們可以是任何人,我們?nèi)霊虮闶菓蛑械恼l,洗去鉛華后往往不記得自己又是誰。人生如戲,眼下這部戲,我們是伶人演繹的伶人,戲中戲,劇中劇。你曾是臺下衣食父母的觀眾,我們伶人是你們的樂子,三分打賞三分嘲笑三分八卦一分真心。但而今你不是觀眾,也不是角角,連個小丑也不是,僅是這部戲中的一個道具。說完哈哈一笑拂袖而去。而后我被銬牢固,為戲劇更為逼真,被喂下碗蒙汗藥,百般折磨引導(dǎo),套取我家中成員關(guān)系與生平往事,再清醒時已被扔進柴房。兩天后戲子江南去忙活了,我便裝瘋賣傻,鐘桂花將我標注淫賊嚴加看管。今日聽聞有大人物要來,又將我灌暈了過去。”
秦林生講到此處,眼神里滿是畏懼感,畏懼感中又閃爍出一絲興奮感。輕描淡寫之下南懷杰將眼神瞧進眼里,沒有再過多追問。于嗣登喚來一位夜班值守的官差,為秦林生安排好食宿,另贈一套本打算出門游玩時所穿至今從未穿過一次的衣服。秦林生謝過便去了。
于嗣登盯著南懷杰笑道:“總算有眉目了,那好大喜功的十頭鳥林一鶴估計還在抓頭撓腮的瞎折騰呢。”
南懷杰道:“于兄,來,下盤棋吧,空等著這十頭鳥很是無趣。”
于嗣登道:“怎么,南懷兄也通知了那十頭鳥?!?p> 南懷杰道:“我沒這么好心,是你的人想巴結(jié)上這位大理寺卿,在我剛進你們刑部大院就瞧見一名門衛(wèi)呼來替班人,急匆匆地奔赴馬圈,而后一陣疾速的馬蹄聲而去?!?p> 于嗣登冷哼一下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大理寺內(nèi)也有我的門生,只要不是相告閑雜人等隨他去吧。”
南懷杰道:“于兄想必猜到了誰,事后又要尋些過錯抽他幾大板子了吧?!?p> 于嗣登笑了笑沒有否認,便有為南懷杰添滿茶,起身去拿出棋盤,一局未完,已聽到院中急匆匆腳步聲和嗬啦啦的隨身裝備聲。南懷杰與于嗣登相視一笑,于嗣登又掏出一只茶杯沖上茶,推開了門!林一鶴便笑呵呵的進來了,隨在其身后的門衛(wèi)瞧見瞪著自個的于嗣登,一縮腦袋趕緊溜走了。
林一鶴看到茶桌上有四只茶杯,一杯熱氣騰騰,兩杯各在南懷杰于嗣登手旁,剩余一只是只有茶葉殘渣的空杯。林一鶴便道:“看來我拼了命的抽馬趕來還是晚了一步?!?p> 南懷杰道:“林兄,不晚,茶剛沖上,剛好喝。于兄,雪麓林雪麓書院中的馬匹全都已跑不動了,馬跑不動人就比較好追,趁夜黑風(fēng)高,以免夜長夢多。林兄,捉到那幫伶人戲子你就可以先向圣上有個交代。秦林生對雪麓書院既恨之入骨又欲罷不能,有他帶路可省去很多彎路。在下告辭了!”
于嗣登明白南懷杰之意,也懂他的原則,永遠只做事外人避免牽連事中事。
南懷杰剛走,于嗣登已把持不住,傳來剛?cè)柖亲佑上滦⒌那亓稚?,說出了他的意愿,秦林生面生疑慮的沒有做聲。
于嗣登瞪大眼睛直接道:“秦公子,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而是你必須要做的事,當(dāng)今圣上已發(fā)令,秦公子是見過世面的人,抗旨的下場秦公子應(yīng)該懂?!?p> 林一鶴似懂非懂但已猜到了九分,便亮出了圣上賜予的漢白玉雕龍花的虎頭令牌。并從腰間抽出一支火令箭,點燃拉弓射向夜空,火速召集大理寺人馬趕至刑部。
于嗣登冷冷的笑了笑道:“你這十頭鳥,關(guān)鍵的時刻倒是很會鉆空子?!?p> 林一鶴拱手道:“沒辦法,被你們的刑部尚書劉楗這么一激,必須去搶線索才行,搶到線索抽著馬屁股才快,于兄就多擔(dān)待一些。大理寺好不容易有個出頭露面的機會,就讓我們多累累,刑部平日太累剛好趁此能歇歇?!?p> 于嗣登道:“你知道要去哪兒嗎?你知道要做些什么事嗎?”
林一鶴道:“不是很清楚,但于兄清楚就好,這位秦公子想必也很清楚?!?p> 秦林生哼了一聲,知道已卷進這漩渦之中抽不出來,心里折騰一陣子后想了想,反正已經(jīng)撿回了半截命,逃避總不是辦法,肉身御璽曹璽大人都能被這幫伶人掠走,自個又能逃到哪里去!何不助刑部與大理寺一把,立功同時也能一把剿滅了這傷心地,自個也就無后患之憂。
想到這里秦林生便道:“我父親也曾在朝中為官多年,里面規(guī)矩我懂,別拿冠冕堂皇的話來嚇我。要我助你們也可以,南懷杰必須參與進來,一道前去。否則我即使不違抗圣令,但總有忘記的東西,也無法指證?!?p> 林一鶴笑道:“這個好說,正合我心意,南懷杰想躲也躲不過了,想必沒走多遠我親自抽馬去追?!绷忠机Q話音未落人已跨馬而去。
于嗣登默默的笑了笑,搖搖頭道:“一個一個的都是人精,我這身衣服秦公子穿在身上就像你自個的一樣,很是合身?!?p> 大理寺的人馬趕到時,南懷杰也與林一鶴一道回來了,南懷杰甩開扇子對一臉得意的于嗣登道:“世間事自有世間的道理,我只是隨同秦公子而已,秦公子,回到你府上后別忘了匯給我五百兩銀子的銀票,畢竟我是私人偵探,官差找我辦事也要收錢。”
秦林生哈哈一笑,拱手道:“南懷公子,請放心,我現(xiàn)在聘請您幫我找到那位江南姑娘,加上之前的施救,三千兩銀子。”
南懷杰一甩扇子笑道:“行有行規(guī),前面的施救是本分之事與錢沒有關(guān)系,也沒立什么契約。現(xiàn)在所立契約便只收契約之后所應(yīng)收銀子,五百兩已經(jīng)不少了。多了我就不收了?!?p> 林一鶴于嗣登與秦林生“哈哈”一笑。
人多不一定為妙,林一鶴抽點了三十名好手,于嗣登抽點了六十位好手。
于嗣登對一位常跟隨自個身邊的官差牛一虎道:“有勞牛一虎兄弟辦件更重要的事情去,請去趟聚品樓,告訴二樓清風(fēng)軒的秀秀姑娘,南懷杰去協(xié)助大理寺與刑部出城門辦趟差事去了。請秀秀姑娘早些休息請勿擔(dān)心!”
南懷杰裝作沒有聽見,搖搖扇子背過身去,林一鶴笑道:“沒想到于嗣登也有憐香惜玉的一面,真是刮目相看!”
于嗣登有些尷尬,沒有答話。
九十名好手隨著南懷杰于嗣登林一鶴與秦林生,趁著當(dāng)輪月光向城南趕去。趕至南城門口時,城樓上燈火通明,城門拱頂之上的一把大藤椅上坐著一位相貌如玉的大太監(jiān),正是圣上身邊的紅人李德全。李德全身旁站著順天府的韓大人,韓大人身后站著吳判官。
吳判官望著南懷杰手臂比劃出撤走的手勢,南懷杰嘆了口氣,對秦林生道:“秦公子,快藏進人群里去,能溜走就溜走吧?!?p> 秦林生心里一驚,明白過來,趕忙將帽沿一拉,摸摸馬腿上的穢跡向臉上糊了糊。
李德全瞧見了南懷杰,笑道:“南懷公子幸會幸會,別來無恙,自從你離開工部后,我就懶的再去工部。你這一走,工部除了李圖老爺子外皆是一群平庸之輩,再也造不出什么稀罕的物件了?!?p> 南懷杰笑道:“李公公是聰慧之人,如若宮中多幾位李公公這樣聰慧之人,再加上愛親自上手的樂趣,工部也就可以解散了?!?p> 李德全哈哈一笑,道:“南懷公子還是這么會說話,不在官場上混的確有點屈才。這么晚了,南懷公子這是湊巧遇到了刑部侍郎于嗣登和大理寺卿林一鶴呢,還是專一結(jié)伴而來。”
南懷杰道:“李公公是雅興極高之人,這么晚了,是來南城門樓賞月呢,還是等人呢?”
李德全又是一笑,道:“本是來賞月的,趕巧碰上一件氣憤的事,便等著來瞧瞧熱鬧。韓大人,你說說閉上城門究竟是為何事?”
韓大人向李德全施禮,清了清喉嚨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接到舉報,一位名叫秦林生的紈绔子弟,仗著家庭富裕為非作歹,竟?jié)摬匮┞戳种?,欲要對雪麓書院中的兩位修行者起龍陽之好。強行打擾雪麓書院中的清寧不說,傷風(fēng)敗俗是大!雪麓書院將此人抓住,捆綁在柴房,給予教育。不料這家伙竟然逃脫了,還跑到刑部胡說一番,顛倒黑白?!?p> 秦林生咬牙切齒想爭辯又怕吃虧,聽上幾句后索性當(dāng)聽書一般竟然笑了笑。
韓大人剛一番正經(jīng)的說完這些話,只聽夜空中飄來一段戲曲,悠悠揚揚的唱道:
小麥拔穗孩提高,黃花幽香蟲鳴簫
東風(fēng)趕春轉(zhuǎn)東南,風(fēng)箏壓云嗯嗯飄
一覽白衣劍舞渺,驚春割喉紅水潑
權(quán)如春景多掙高,識破春色笑逍遙
優(yōu)美的戲曲唱完,夜空中一道絲帶飄舞的白色身影遮月而過,妙娜身姿猶如傳說中的嫦娥一般。眾人驚奇隨后癡癡望向這鬼魅的白影,如夢如幻。
南懷杰也如眾人一般好奇,只是南懷杰好奇之處更多的是想象,這身影是如何在夜空中這般飛舞而過,這不是輕工所能實現(xiàn)的。李德全望一眼白影又瞧一眼眾人,不屑的笑了笑。
白影掠過城南門,眾人眼光只隨白影而去,卻未曾留意身邊事,待白影而過,眾人向身邊人互看一眼交流驚嘆之際。韓大人卻躺在血泊中,猶如方才戲曲所唱,驚春割喉紅水潑。秦林生所乘坐的馬背已空,人不知鬼不覺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