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河洛風(fēng)云涌,真假難辨中
云化棲霞去,幽夢初回窗
燈影招魂魄,葬花唱悲涼
弱女難處世,皈依比丘尼
顏容遭世嫉,命去花伴人
葛三旺眼睜睜的盯著馬車和護(hù)送的三匹馬出了府門,而后消失視野里,苦澀一笑,長嘆道:“婆娘一走渾身輕松,走,南懷兄,咱接著商議這件能將河洛的天捅個箜窿的大事去?!?p> 回到房中,南懷杰從懷中掏出了另一樣?xùn)|西,是兩塊面具,金色的面具。葛三旺與賈秀才不解其意,南懷杰將兩只面具交給葛三旺,道:“這是我連夜趕制的兩枚面具二位瞧瞧這兩只面具有何不同?”
葛三旺拿在手中掂量掂量,笑道:“隔行如隔山,如是糧食保管是行家,這面具一模一樣,重量大小也一樣,還真看不出差異?!?p> 賈秀才接過,瞅了兩眼后白了南懷杰一眼道:“這個時候就別再顯擺你的聰明勁了,我們懶得猜,快說吧。”
南懷杰略顯尷尬的搓了下鼻子,道:“這兩枚面具大小款式和我所遇到的金面人一模一樣,只是金面人那具是青竹做的,輕盈精致,刷的金漆如同鏡面一般。這兩枚材質(zhì)是用漿糊紙被做的,材質(zhì)隨處可取且便宜,估計戴上一兩次后就會變形壞掉。排除材質(zhì)這兩枚主要差異一枚是鏡面漆,陽光照上去反射出金光燦燦的流光溢彩,而另一枚是啞光磨砂面,光線照上去盡被吸收一般,反射不出來光芒?!?p> 南懷杰便拿著兩枚面具到屋外走廊陽光下,一枚面具果真如銅鏡一般反射出金燦燦的陽光,另一枚如同蒙上一層紗布,只是看到金色,無陽光反射。
南懷杰走進(jìn)來,將兩枚面具交給葛三旺道:“葛兄,我要你盡其所能想盡辦法,明早前趕制出一千枚這只啞光面具出來,且要絕對保密。還要一千包紅色的粉狀染料?!?p> 葛三旺想了想,一拍腦袋一下子開竅了,笑道:“這叫什么計策呢?有點像說書人高菱先生曾講過的一則故事,叫什么,叫什么來著?對,偷天換日,瞞天過海!”
南懷杰哈哈一笑,道:“葛兄還說不識字,這樣的成語都懂,當(dāng)真是位混混中的大才子?!?p> 葛三旺得意一笑,招來自個的總掌柜,將兩枚面具遞給他,將方才南懷杰的原話重復(fù)了一遍。
掌柜子有些為難,嘆了口氣道:“東家,只是這預(yù)算得多少呢?這漿糊的紙被子倒是便宜,這金色油漆可就不便宜了,況且還要臨時請來一批匠人?!?p> 賈秀才道:“葛大哥是做大事的人,英雄豪杰一般的人物,豈會在乎這點蠅頭小賬,你就大膽去做,不計成本的去做。”
葛三旺被賈秀才如此一激如此一抬,眼皮子一挑喜上眉梢,擺擺手道:“去做吧,要快,南懷兄說明早之前要做好一定要趕在明早黎明前運到這。”
掌柜子點了點頭,道:“東家您放心,包在我老吳身上?!笨觳饺チ?。
南懷杰道:“下面的事才是重點,且關(guān)鍵所在?!?p> 葛三旺道:“我明白南懷兄下面所指的重點為何事,在街頭上混了半輩子,每一個大混混小混混的名字我都記得一清二楚,二十來個大混混中每個人的特長與喜好我也清楚的不能再清楚。老混混有的混上了掌柜,有的混上了東家,小混混有的還在擺地攤有的還在看場子,五花八門各有所道??梢赃@樣講,落水街頭的商家十有八九是混混出身?!?p> 南懷杰道:“這就好辦,大混混手下有一群小混混,小混混身旁有一幫好兄弟,點連成線線織成網(wǎng),要把禍害河洛的妖魔鬼怪全一網(wǎng)打盡?!?p> 賈秀才身子顫了顫,打了個哆嗦道:“怎么有點沙場秋點兵的味道,是不是有點太過了,到現(xiàn)在可是還沒有召集到一個混混呢?!?p> 葛三旺道:“跟著我這大混混老混混葛三旺干的都是混混,召集很容易,難就難在怎樣讓他們俯首聽命于我們。”
南懷杰道:“葛兄只管傍晚時分召集過來那二十來個大混混,就說有大買賣來商易,剩下的就交給兄弟我了?!?p> 葛三旺抿嘴笑了笑,道:“再怎么算,那一千個面具確實多出來很多?!?p> 南懷杰道:“有備無患,說不準(zhǔn)還差很多。來葛兄,喝酒喝酒?!?p> 賈秀才提起酒壇,幫其二人一人倒上半碗,道:“有大事要干就別太貪杯了,打發(fā)些時間別搞的真醉了?!?p> 南懷杰道:“畫后面的寶貝不登場,是不會醉的。”
葛三旺默契的嘿嘿一笑,賈秀才懂得這笑容不懷好意,聰明的做法便是裝作不懂。道:“接下來該上演哪一出戲了?”
葛三旺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你聽,戲來了?!?p> 后院的腳步聲疾步奔來,一如前三位這般,汗水從衣衫邊緣滴下。葛三旺道:“面瓜,什么個情況?”
伙計面瓜手一恭脖子一縮,樣子猥瑣的道:“回東家,那永慈庵的永樂主持剛剛也圓寂了,聽說也是成了葬花人?!?p> 葛三旺不再驚奇,賈秀才驚悚的看了一眼南懷杰,南懷杰笑了笑,便也寬下心來。
葛三旺道:“初祖庵的無相主持,齊云塔的云瑞主持,現(xiàn)在又來個永慈庵的永樂主持,三大主持全成了葬花人,四大尼姑庵中不就只剩下永泰庵那已瘋癲的永仁主持了嗎?”
面瓜道:“誰說不是呢,現(xiàn)在城門外已沸沸揚揚,都在打探后山寺廟的消息。宋家人已派上最好的郎中宋浩月去三個寺廟,看能否有起死回生的奇跡出現(xiàn)。官府田顏值卻是親自帶頭去保護(hù)那永泰庵的永仁主持,說要把她接到官府來保護(hù)起來。”
葛三旺點了點頭又道:“那官府里的兩個老流氓師爺鄭堅主薄劉洛川都當(dāng)真死翹翹了嗎?”
面瓜道:“已經(jīng)是死翹翹了,兩位捕快親口說的,他倆親自驗尸,舌頭黢黑全身發(fā)臭,是被劇毒毒死的?!?p> 葛三旺嘆了口氣,道:“去永慈庵,仔細(xì)監(jiān)視好那的一舉一動。事后回來領(lǐng)賞?!?p> 面瓜眉梢一喜,眼睛瞇成一條縫,趕緊躬身謝過,快步去了。
南懷杰甩開扇子扇了扇道:“快中午了,重頭戲也快開始了。”
賈秀才道:“早了不動晚了撓腚,趁看戲的這個空,是不是該把布置那二十來個大混混的事給布置了。我倒是很想瞧瞧,河洛地帶的二十個大混混都是什么模樣?!闭f完,賈秀才從衣兜了掏出一枚小盒子,打開,取出兩撇胡須貼上嘴角。
南懷杰嘆口氣搖了搖頭,一副頭發(fā)長見識短的感慨。
葛三旺解釋道:“大妹子,隔行如隔山,你現(xiàn)已是大家閨秀,遠(yuǎn)離混混行業(yè)太久,不懂里面道行。大混混有混白天的有混晚上的,混白天的,這時候都在忙,混晚上的這時候還在呼呼大睡。但中午時分都得到吃飯了,白天忙的要吃飯歇會,晚上忙的要起床吃飯。所以不急,待會晌午飯時我這分店的小掌柜要給總掌柜報賬,喚他們一個個去下請?zhí)瑴?zhǔn)是一碰一個著。”
賈秀才呦了一聲,望望屋外天,又聽聽后院動靜,有些坐耐不住,瞧瞧南懷杰與這位超級混混葛三旺,二人神情自若,飲酒說笑,好似真把河洛地帶的天大事當(dāng)成了戲臺上的戲。賈秀才有些失落的用筷子撥弄下酒碗,心想,這就是男人與女人本質(zhì)的區(qū)別。
后院的腳步聲噠噠噠的再次響起,賈秀才不再驚詫不已,而是品嘗著蘭花端來的果盤,改用小酒杯,自酌小酒,十足的看戲人。
噠噠噠的聲音在客廳門前停住,葛三旺抬眼瞧是自個喜歡的伙計,本家人葛書飛,人稱小鴿子,做事特機(jī)靈,也識得些文章嚼得些字節(jié),是年輕一輩中的重點培養(yǎng)對象,將來做分店掌柜,再將來有可能做總掌柜。葛三旺瞧小鴿子臉龐上也掛滿汗水,衣衫也被汗水浸濕,但頭發(fā)不亂衣服齊整,眼神精神,沒有呈現(xiàn)出一絲因勞累而狼狽不堪的形象。
葛三旺倒一碗酒遞給他,小鴿子接過后喝上兩口笑了笑,放下碗道:“東家,永泰庵的永仁主持不再裝瘋賣傻,開始設(shè)壇坐禪講經(jīng)了?!?p> 南懷杰與葛三旺“呦——”了一聲,賈秀才眼睛瞪了瞪,等待下文。
小鴿子繼續(xù)道:“官府田家自家后院起火,自個的兩位貼身軍師鄭堅和劉洛川中毒身亡,一不立案偵查二不設(shè)置靈堂,草草的推拖到一旁,初祖庵齊云塔和永慈庵的葬花案也不去偵察,而這永泰庵一沒報官,二沒收到任何威脅,卻親自帶上一大幫衙役配上腰刀要去保護(hù)這永泰庵的永仁主持,宋家也派出很多家丁趕往永泰庵。小鴿子就想,這里面定有大文章,便快馬加鞭繞近路先行趕到永泰庵。你猜怎么著,永泰庵門口已架好了高壇,各路香客不知得到了什么消息,紛紛趕來,圍坐高壇四周。高香點起木魚敲起,這永仁師太一副鳳凰涅槃的架勢,精神抖擻的從廟門走上高壇,開始坐禪講經(jīng)。說一只火鳳凰昨晚載著佛祖來到了河洛,而后牽走了三個靈魂,也安頓了一個靈魂。被佛祖牽走的三個靈魂便是初祖庵的無相主持,齊云塔的云瑞主持永慈庵的永樂主持,被佛祖安頓好的一個靈魂便是她自個,永泰庵的永仁主持!這消息一散出,香客更是爭先恐后的去永泰庵一觀究竟。就連本欲去三寺廟拜祭無相云瑞永樂三位主持的香客也大都紛紛改道,前去拜望這位被佛祖光顧過的永仁主持。小鴿子想,這么多香客在這,宋家人和官府田家到此滋事定會受挫,便趕忙來報?!?p> 葛三旺聽后瞧了一眼南懷杰,想聽聽他的看法,賈秀才也盯著南懷杰。
南懷杰笑了笑道:“永仁主持是典型的投機(jī)主義者,也是位很優(yōu)秀的佛法宣傳者,很能蠱惑人心,也很會控制民眾。她想做河洛地帶的活佛,活佛便是權(quán)利的化身,或者講明白些她想做河洛地帶的女皇,到頭來也只是鏡中花水中月,一場虛幻的夢而已!聰明的宋家人瞧這陣勢,知道這是民心所向,便不敢造次,只在人群周圍靜觀其變;田顏志卻不同,雖有小心智卻無大智慧,一味想凸顯自個,便會借此盛大場面來場官佛之爭,實則這是挑戰(zhàn)民眾的信仰,加上這些年民對官不作為的怨恨,信徒們定會阻撓。這田顏志最后也只是自討苦吃,畢竟法不責(zé)眾,又剛剛失去左膀右臂,最后沒轍只得狼狽而去。”
小鴿子瞧了瞧南懷杰,會心一笑,趕緊行個禮。
葛三旺笑道:“最好是被民眾給按在地上,杖責(zé)他六十大板。”
小鴿子眼睛一轉(zhuǎn),道:“東家您就等好吧?!北闼偎偻讼氯チ?。
賈秀才笑道:“葛東家,這個東家您就等好吧是幾個意思?”
南懷杰搖搖頭道:“這田顏志要是有他妹妹田榮一半智慧就好了?!?p> 賈秀才眼睛一瞇面色冷靜下來,道:“河洛第一美人田榮,聽這口氣,南懷大少與這河洛第一美人是打過交道了。”
葛三旺瞧眼前又另開另一場好戲,咯咯咯的一笑,品了口酒道:“這田榮我葛三旺是見過一面的,當(dāng)真是絕世美人萬種風(fēng)情,傾國傾城!特別是那眼神,看你一眼,能酥到骨頭里面去?!?p> 南懷杰趕緊打住道:“葛兄就不要添油加火啦,要是真想八卦的話,可以聊聊這宋浩明宋少主與這河洛第一美人的姻緣?!?p> 說到宋少主姻緣這事,葛三旺想起了已是葬花人的秋燕,一股憂傷涌上心頭,悵然若失的笑了笑,飲下一口苦酒。賈秀才瞧進(jìn)眼里,也想到了這層關(guān)系,便打住口。一陣沉寂之后,賈秀才道:“南懷大少,怎么沒見宋家的大動作,四大寺廟中三大主持圓寂,剩下的一位要自個封神。這也可算河洛地帶另一件天大的事?!?p> 南懷杰道:“宋家宋陽林說好聽些,是位很智慧的老人,說不好聽些,是位千年的老狐貍,老謀深算??此粕罹訙\出,看似淡泊名利。實則運籌帷幄,將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甚至在自個之上。但話說過來,河洛地帶需要這樣的一位老人。誰也不知道接下來這位老人會演什么樣的把戲,但感覺宋家應(yīng)該快出招了。”
三人等待著,也在各自猜測著接下來的種種可能,同時在留意后院后門那道巷子的馬蹄聲。又是一陣寂靜的沉默,賈秀才能聽到兩個男人喉嚨吞久的咕嚕聲,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煩躁。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從遠(yuǎn)而近從后院墻外傳來,接著后門“吱呀”一聲打開,“噠噠噠”的疾步奔跑聲撞來,南懷杰揉了揉鼻子,葛三旺坐直身子,賈秀才便側(cè)過身來直對房門。
來者伙計名叫小呆,長著一副忠厚老實的面孔,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眼神透著木納,給人一種憨厚很有安全感的木納感覺。
葛三旺道:“小呆,你有什么消息?”
小呆抹一把汗水,語氣緩慢的道:“東家,宋家宋陽林老人快不行了!”
南懷杰眼睛一怔,隨即沉默靜思的思索著,賈秀才吃一驚,瞧一眼南懷杰,瞧不出端倪,便又瞅向葛三旺。
葛三旺眼睛瞪得更大,忙問道:“當(dāng)真?”
小呆道:“真不真不知道,宋家人傳出宋陽林已上氣不接下氣,已慌張的準(zhǔn)備操辦喪事,大門口的紅燈籠都給摘下,還有家丁從宋家自家壽衣店里運來了做孝衣的上等白綢布,從宋家自家棺材店里運來了那口鎮(zhèn)店之寶檀香黑木棺,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喪事用品。宋府內(nèi)也是啼哭聲連連,有哭祖宗的,有哭老爺?shù)模锌薜?。宋家人也派人去官府牢里接宋少主回家,畢竟是長孫?!?p> 就在這時,后院墻外的馬匹蹄子踏地聲又再響起,不是一匹,而是兩匹。不大會兒,小寶與阿牛一塊疾步來到,二人瞧小呆已在門口,互看一眼,上前來報。
小寶道:“宋家第一號郎中宋浩月,剛到初祖庵,便在初祖庵面門前暈倒了,怎么喊也不醒,嘴角一抹笑意,有點類似男人版葬花人的味道,好在氣息脈搏均正常。寺廟不敢收留,被宋家人運往自家醫(yī)館醫(yī)治?!?p> 南懷杰甩開扇子淡淡一笑,賈秀才看在眼里,也跟著淡淡一笑,葛三旺瞧在眼里知道里面有南懷杰知曉的文章,便未有驚訝之色,向阿牛昂了昂頭。
阿牛講到:“宋陽林快噎氣了,宋家用銀子換來宋少主回家料理喪事的一段時日自由,已經(jīng)出獄,只是,只是他剛出獄就被劫持了,一位是蒙面的光頭尼姑,另一位戴著一副金色面具的長發(fā)女子,功夫很是了得,衙役官兵三下五除二就被踢打的不能動彈。金面人一把匕首架在宋少主脖子上,劫持宋少主后跨上兩匹大馬急奔城外去了?!?p> 南懷杰挑了挑眉毛,搓了搓嘴下巴,笑的更甜了。
葛三旺“咦——”了聲道:“剛出獄就被劫持,看來是很有預(yù)謀,南懷兄,你怎么看?”
南懷杰道道:“時間把握的恰到好處,處理的也很有分寸,趁衙役和官兵跟隨這田顏志去永泰庵城中空守之際,快馬揚鞭逃的很是輕松?!?p> 賈秀才咬了咬牙道:“南懷大少,你事先就已知道的吧,瞧你那表情,酸不溜秋的?!?p> 葛三旺哼了一聲,對三人道:“再辛苦這兩天,事后東家種種有賞,各盯各的點去,拿出當(dāng)年十足的混混勁,這兩天過后,河洛地帶會記住這里有一群天大的混混?!?p> 三伙計前兩句聽得很帶勁,后幾句聽得有些糊涂,互看一眼后又瞧一眼葛三旺,趕緊退出去各忙各的去了。
前院正門總掌柜拖著肥庸庸的身軀,邁著拖踏踏的腳步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來到客廳前掏出手絹擦了把汗,道:“東家,剛進(jìn)門就被告知您急著找我?!?p> 葛三旺道:“七珠叔,面具的事處理好了吧?!?p> 總掌柜道:“東家放心,今晚四更時分,一千枚金色啞光面具會全數(shù)秘密運送到我指定的地方。”
葛三旺點了點頭道:“晌午時分,讓六位分店掌柜去送上請?zhí)?,今晚傍晚時分要把洛城前二十大混混全請到這間屋子里來,就說我葛三旺有大生意要與他們共謀,每位大混混先封上五十兩銀子的見面禮,與請?zhí)煌轿??!?p> 總掌柜驚詫的道:“每位大混混五十兩,五十位就是一千兩,白銀一千兩??!”
葛三旺瞧一眼賈秀才,拉長聲音道:“不就一千兩銀子,去辦吧,一件天大的生意擺在咱們眼前?!?p> 總掌柜略微猶豫了下,沒有說出來,道聲:“這就去辦?!鞭D(zhuǎn)身去了。
晌午時分,蘭花端上來幾道葷素搭配的菜,雞鴨魚肉青筍絲瓜,外加一壺毛尖茶,并把剩下的酒水收走了。喝了一上午也過足了酒癮,肚子鬧騰剛好吃點東西填填胃,喝些茶水沖沖腸子。
飯過五成飽,小鴿子跑了回來,笑容滿面春風(fēng)得意,只是身上布滿泥垢。
葛三旺直覺到有好消息,便放下碗筷,道:“小鴿子,讓我猜猜,是田顏志那家伙遭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p> 小鴿子道:“東家一猜就著,事情正如南懷公子所料,宋家人也派去了人,兩位大管家都到了,但只是在外圍靜觀其變卻不參與。那田顏志手持太守令,領(lǐng)著幾十個衙役官兵,不知道幾斤幾兩似的,直接打斷永仁主持的禪道講解,揚言要把永仁主持帶回官府,說現(xiàn)在牢獄里對于永仁主持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p> 賈秀才道:“這句話說的沒毛病,當(dāng)下情況分析,那里對于永仁主持來說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p> 小鴿子看一眼賈秀才笑道:“姐姐說的沒錯,可那些信徒與香客不這樣想啊,他們聽了半天永仁主持的坐禪布道,已信其言,再說四大主持已去了三位,這永仁主持再被抓走,信徒們?nèi)ツ臒惆莘鸢?。便死活也不同意這田顏志的做法,將永仁主持團(tuán)團(tuán)圍住,衙役官兵倒也識相,做做樣子往里擠擠。這田顏志看不下去,竟下令拿出棍子驅(qū)趕信徒香客。這話還未落音,只聽撲通一聲,一桶生滿蛆的黃屎扣了過來,這田顏志本能一踢,誰知這桶已腐爛透了,一腳下去炸開了鍋,不偏不斜澆了田顏志一頭,稀里嘩啦的變成了個大黃人。衙役官兵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個好,田顏值睜不開雙眼,大叫水。衙役官兵就等一個機(jī)會散去,便趕緊散去去找水,只剩下田顏值一人站在人群中央。不知誰扔出一塊磚頭砸向田顏值,這下更不得了,一塊砸下,接著便是不計其數(shù)的砸下去,不大會兒,這田顏值遍全身是包。衙役提水趕到才停下來,幾桶水沖下去,臉已腫的像個豬頭似的,狼狽不堪的回去了?!?p> 葛三旺已笑翻桌子上,大叫好。南懷杰嘆了口氣,心想,混混一旦出手,真是讓人防不勝防仿不可及。抬眼重新打量了一眼眼前這位年紀(jì)輕輕的伙計,心里五味雜陳。
賈秀才冷笑了一聲,道:“這飯是吃不下去了,我先回房去睡個午覺,醒來后再來聽?wèi)?。?p> 小鴿子看情況不對,趕緊告辭去忙了。
人呢,物極必反樂極生悲,葛三旺也不出例外,大笑大喜一陣子后反而莫名的憂傷起來。言道:“我這點皮肉小仇出了口氣算是報了,二十年前我姐姐,二十年后愛妾秋燕,她倆的仇又該歸罪誰頭上?誰才是罪惡的根源?兇手瘋老頭已處斬,幫兇大麻子段媒婆也砍了頭,可二十年后又重演,葬花案不除根,說不準(zhǔn)二十年后又會在河洛地帶掀起波瀾?!备鹑f完轉(zhuǎn)身抽了下鼻涕。
聽葛三旺這般感慨,南懷杰心里寬慰了很多,提起茶壺為葛三旺倒?jié)M了壺茶。南懷杰道:“都是人性的貪婪在作怪,又將貪婪綁架在家族利益、寺廟利益和官方利益的名下,便堂而皇之而為之。放心吧,葛兄,明日之后,我們要讓信仰歸信仰,生意歸生意,官府歸官府,中間利益鏈給他清理掉,還河洛人民一真相,是是非非有民眾去判斷?!?p> 葛三旺道:“好!”
七成飽后,酒勁上腦,下午時光便在打盹中度過,中間隔三差五的有伙計來報河洛街頭四大寺廟和宋家與官府情況,雖有出乎意料之處,但大局上相差不大。一直到夕陽布滿西天時分,葛三旺讓丫鬟端來兩盆涼井水,南懷杰與他各自洗了把臉,清爽了很多。彼此默契的笑了笑,賈秀才也很有精神勁的來了。
南懷杰道:“一個暖洋洋的下午就在半入夢半入世中度過了,云化棲霞去,幽夢初回窗?!?p> 賈秀才道:“每當(dāng)要緊關(guān)頭南懷大少總要來些有些禪意有些詩意的話,接著吟完它?!?p> 葛三旺無奈的搖頭笑笑道:“我是大老粗,雖聽不懂但聽起來卻很順耳很好聽。”
南懷杰笑了笑,喝口茶站起身甩開扇子吟道:
云化棲霞去,幽夢初回窗
燈影招魂魄,葬花唱悲涼
弱女難處世,皈依比丘尼
顏容遭世嫉,命去花伴人
詩剛吟完,意猶未盡還在回味之際,嘩啦啦的腳步聲在前院墻外響起,管家從前院小跑而來。
管家道:“東家,全洛城的排名前二十的大混混都來了。”
葛三旺一拍手道:“好!”
南懷杰與賈秀才對視一眼,手頭之中不約而同的捏了把汗,想起曾經(jīng)兒時種種混混情形,跟著大混混謀生過,也被大混混欺詐過,兒時的記憶在作怪,親近又排斥。
葛三旺對賈秀才與南懷杰抱拳道:“大妹子,南懷兄,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大門口迎接下。”
葛三旺扯扯衣服,拿出早上迎接南懷杰賈秀才的那架勢,總管家總掌柜伴隨左右,伙計家丁隨后,兩行人氣勢洶洶的去正大門迎接。
正門打開,葛三旺站在門中央,恭手行禮道:“各位兄弟,好些時日沒見,今個天氣好世道卻不好,咱們來聚聚,聚便是聚財。先祝各位兄弟早日發(fā)財。”
二十大混混站在前列,后面各自跟著各自的兩位小弟。
站在大混混隊列最中間的是位書生模樣的中年人,留著稀疏的胡子,斯斯文文的儒生打扮。他搭話道:“前些日子葛老板扛下了田捕頭那六十板子,今上午田捕頭扛住了一桶生滿蛆的黃屎,我們聽的是大快人心。這就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西風(fēng)又翻個跟頭騎上東風(fēng),田鋪頭執(zhí)掌太守令,如不吃點苦頭懂些收斂,我們這幫混混就要挨個被下鍋了。就為這個我們也要來拜會下葛老板?!?p> 葛三旺哈哈一笑,道:“連老師說的是啊。請,客廳好茶備著?!?p> 小弟們在院子里被好酒好肉招待著,大混混進(jìn)了客廳。瞧見廳內(nèi)挨著主座的坐著兩位斯斯文文的年輕人,一些議論聲便起來了。有些混混認(rèn)出是那日公堂之上審案南懷杰,便道:“原來是京城神探南懷公子也在這,真是給足了面子?!?p> 南懷杰掃一眼眾人,二十個大混混,有年長的有年輕的,有高大彪悍的有矮小瘦弱的,有的是一臉橫肉膀子上刻滿紋身,有的卻是書生袍子書生范。當(dāng)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混混是各行業(yè)的特殊人群,不滿足現(xiàn)狀的憤青,憤青中投機(jī)倒把的聰明人,也可為有勇有謀。
南懷杰向葛三旺昂了昂頭,葛三旺會意的點了點頭。南懷杰道:“我兒時與我旁邊這位賈秀才是街頭小混混出身,咱們都是一家人。咱們是被這個社會埋沒的一群底層精英,明天,咱們這幫混混要在河洛地帶干一件捅破天的大事,做一次天大的痞子英雄。。。。。。”
南懷杰講完后,客廳內(nèi)靜了一陣子,而后大家哄堂大笑了起來。
葛三旺笑的更是猖狂,南懷杰與賈秀才不解的對視一眼,手心的汗水又滲了出來。
笑聲結(jié)束只聽混混們“崩啪啪”的將手中茶杯全摔碎地上,口中罵著:“娘的,大爺?shù)模棠痰??!币恍┐衷?。而后道:“行,中,就這么定了,過癮??!”
大混混走后,葛三旺躺在椅子上,傷口疼的難受,南懷杰笑道:“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這話不假?!?p> 葛三旺道:“南懷兄,這才是真正的河洛地帶漢子的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