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酒館打盹戲，歸來翻江魚
小巷挑子吆喝活，針線油鹽鍋碗瓢
銀子不足拿雞蛋，廢銅爛鐵都可換
孩童眼饞麥芽糖，偷些黃豆兌現(xiàn)賞
走街串巷笑聲伴，百姓生活樂趣賺
有時間觀念的人突然失去了把握時間準(zhǔn)度的器具，確實(shí)有些不太習(xí)慣。南懷杰隨老師信仰的是基督，但他也相信天上神不止一位，入鄉(xiāng)要隨俗，燒完香拜完佛，一路之上瞧所遇眾人衣著得體，言談舉止溫雅，男人體魄飽滿女人面色豐韻，十足安寧富裕的表現(xiàn)，魚米之鄉(xiāng)天府之國的記載也不過如此。雖然被三位姑娘家戲耍了一把，還被掠走了一塊懷表，但漂亮的姑娘家不能與刁民混為一談。從信仰之地來看，通州的善男善女們大體上還是比較溫柔溫雅的，月老案發(fā)生在溫柔溫雅之地而不被排斥，看來李師爺與張主薄說的沒錯，月老案很得人心。得人心的案子往往就會被人們用平靜的言談來掩護(hù)，這樣的案子也是官府與偵探們所怕的，出力不討好，破了案反而有可能弄巧成拙搭上名聲。
走出山門回到茶館，喝了杯茶解解山中暑氣，南懷杰習(xí)慣的摸了下口袋，笑了笑，自言道：秦貴清姑娘如果得知送我的這塊懷表被一位丫頭給掠走了，且塞進(jìn)了衣領(lǐng)口里，且一定滑到兩塊豆腐之間，秦家大小姐要翻白眼的，但愿這丫頭沒有狐臭。想到這南懷杰心中一蕩被茶水嗆了下，自嘲的向寺廟方向捧手一拜。付了茶錢與寄馬的錢，拿出憑據(jù)牽上馬匹，發(fā)覺馬已被喂草喂水，還被簡單的刷洗了馬身。南懷杰心里一喜，對通州地又多了份好感。
跨上馬兒，南懷杰望了望南方日頭，一拍馬屁股向著通州貨運(yùn)碼頭方向奔去。貨運(yùn)碼頭在長江一靜灣處，連通長江卻無江水波濤的襲擾，屬于一優(yōu)良港灣。碼頭門口的旗桿上掛著一面隨風(fēng)飄舞的大旗，旗幟上單寫著一個“韓”字。
南懷杰隨著出入拉貨的馬車，收攏馬韁繩耀武揚(yáng)威一般散著馬蹄進(jìn)去，門口挎著大刀的看守護(hù)衛(wèi)瞧了他一眼，像極了平時作威作福的管事人，沒有任何阻攔問詢的架勢，直接放行了。港灣內(nèi)拋滿了掛著各式旗號等待靠港裝貨卸貨的貨船，收起風(fēng)帆桅桿聳立，猶如一片落葉后的森林。剛下過雨的緣故，泥濘地上車輪痕跡密密麻麻?？可洗a頭裝卸貨的貨船人頭攢動，扛把子們用嘶吼聲指揮著扛麻袋的勞力們，嘴里臟話猶如江上的風(fēng)，一陣一陣刮來從不停歇。
南懷杰瞄向港灣幽靜角落處三座精美的大房子，知道權(quán)重人士都在那個里面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榨取著這些人的汗水。南懷杰悠悠哉哉的哼著小曲直接過去，來到房子前，零零散散衣著華美管家模樣的人士，挾著賬本算盤進(jìn)進(jìn)出出。南懷杰將馬拴在馬柱上，抬頭望一眼這三座樓宇，單座來看不比自家的聚品樓氣派，但這三座樓宇用空中連廊相連在一塊，形成一環(huán)形，和這港灣形狀相呼應(yīng)，融進(jìn)此景再來看這座建筑，搭配的和諧，修飾的恰到妙處。南環(huán)杰嘆道，大商家該有的模樣應(yīng)該就是這個樣子。便拍拍身上風(fēng)塵，大步跨上臺階進(jìn)去了。
大廳內(nèi)放置了幾張桌椅，零零散散的坐著幾個喝茶談生意的中年人。中堂站著的一位很有精神和派頭的掌柜，自南懷杰一進(jìn)門就格外留意上了他，瞧南懷杰穿戴貴氣時髦，氣度不凡，只是年齡尚輕臉面也生疏，且沒有隨從跟隨。據(jù)他的經(jīng)驗(yàn)，這樣的人要么是江湖混混，要么是富家公子，但都是單打獨(dú)斗有本事的人，不能怠慢了。
南懷杰找張靠北墻清閑的桌子坐下，拿出曾在工部做官時的那副官架子，向其茶倒水的小廝招了下手，小廝提壺過來，掏出杯子倒上茶。尊敬問道：“老板，您預(yù)定的是幾號碼頭？要通報掌柜子嗎？”
南懷杰不急著搭話，先端起來茶杯抿上一口茶水，而后放下杯子，輕聲道：“我是京城刑部尚書于嗣登于大人的首席幕僚，曾在皇宮參見過天子，今來通州查辦鹽稅，去通報吧?！?p> 小廝那見過這樣的語句和架勢，一下子呆萌啦，趕緊快步上報掌柜子。中堂里站著的掌柜子瞧一眼扭過身來小廝的表情，就知道有麻煩了。見多識廣的老江湖經(jīng)驗(yàn)，就是先趕緊賣上熱臉去貼冷屁股。便也快步去迎合小廝，小廝在掌柜耳根處小聲說了幾句。掌柜面部表情變得嚴(yán)峻，慌張的離幾步遠(yuǎn)便已躬身施禮，而后奪過小廝手中的茶壺親自為南懷杰的杯子蓄滿水。
南懷杰收起架子，取下腰間衣服遮掩著的一枚刑部虎頭玉佩令亮了亮，指了指對面的座椅道：“掌柜子請坐?！?p> 掌柜子懂得這枚玉佩的份量，哪敢入座，依舊弓著身子抱拳道：“鄙人姓謝，是這間中堂的掌柜。請問公子身居何職，亮明身份，鄙人趕緊向上面人匯報，不敬之處多有得罪！”
南懷杰笑道：“謝掌柜不必拘束，平三藩時韓家曾調(diào)集近百艘大船借給朝廷運(yùn)糧運(yùn)兵，這是朝中盡知之事，危難之時報效過朝廷，朝中來人在這也只是走個形式，不會為難韓家人。謝掌柜請坐?！?p> 謝掌柜聽南懷杰如此一說，忐忑的心一下子收攏過來，便半只屁股坐上半只椅子。向小廝道：“快去我抽屜里拿出收藏的杭州井茶，再讓阿?？祚R通知蘇管家，來碼頭迎接會見朝中于嗣登大人身邊的首席幕僚?！?p> 南懷杰爽朗一笑，罷了罷手道：“不用不用，總掌柜今日不見，該見他時我自會前去。這次鹽稅，于嗣登大人規(guī)定暗訪不可聲張，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不要聲張小心為妙。來這里我只是走個過程，畢竟韓家是北方水運(yùn)大戶，偷運(yùn)私鹽重則砍頭，輕則也要牢獄。相信韓家是不會參與的，即使有人參與，那也是個人行為，與韓家無關(guān)?！?p> 謝掌柜趕緊稱是。
南懷杰嘴角一笑，甩開扇子扇了扇，而后靜了靜，盯著謝掌柜道：“韓家要準(zhǔn)備好能撇干凈的材料，懂嗎？”
謝掌柜趕緊言謝，忙道：“懂得懂得！”而后向小廝使個眼色，小廝走開又回來，交給謝掌柜一個綢布包裹的禮品，而后再次走開。謝掌柜便將禮品推到南懷杰面前，南懷杰拿起來掂量一下，曉得是根份量足夠的金條。笑了笑道：“無功不受祿，謝掌柜的心意領(lǐng)了，明日上午會有人來查賬。”
南懷杰起身便走，謝掌柜這下慌了，不知如何是好，這不符合他認(rèn)知中的常規(guī)。他的印象中官員都是收禮的，收禮就好辦事！看來朝廷中人是看不上這薄禮的。便將禮物自個揣進(jìn)懷中，小跑在前，恭送到馬前。南懷杰跨上大馬頭也不回的走了。謝掌柜愁思滿懷，想了想，直接跨上一匹馬匯報總掌柜去了。
擒賊擒王，順脈尋根，南懷杰知道案子的源頭在韓家，需從韓家著手，到近期失蹤人家去尋覓線索只是昏頭瞎撞，還會打草驚蛇。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才能反轉(zhuǎn)局面。畢竟通州府內(nèi)可穿插一雙眼睛，別地更容易，對方在暗處，我在明處，急不得。
南懷杰又向兜里摸了一把，嘆了口氣，只好抬頭望了望天，已過正午，肚子有點(diǎn)扁，頂著大太陽口有點(diǎn)渴。便在通州豪河岸畔一家生意不錯的酒家就地歇腳，拴上馬匹進(jìn)店后，習(xí)慣的坐在一不顯眼的角落處。點(diǎn)了一壇當(dāng)?shù)赝ㄖ蔹S酒，要了兩斤牛肉，一碟花生，兩樣當(dāng)?shù)匦〔恕Ｂ朴频拇虬l(fā)著下午時光。因?yàn)樗?dāng)?shù)氐母鞣N八卦花邊新聞和官民大事，酒館里是第一個咆哮出來的。
這家酒館對面就是豪河，小船在里面穿梭自如，貿(mào)易來往自然熱鬧，五湖四海的各式販子也都在這豪河一帶下單，小生意聚來的貨物裝小船，小船再運(yùn)往碼頭集中裝大船，而后運(yùn)往大江南北，也有運(yùn)往日本朝鮮安南馬來的，甚至運(yùn)往西洋的也有。上午忙完生意下午來喝酒，這也是當(dāng)?shù)夭怀晌牡牧?xí)俗，酒場上也可結(jié)交四方生意漢。
南懷杰喝下第一碗酒解解口渴，就在吵雜聲中留意各種談?wù)?。有談?wù)撃募仪鄻敲米悠恋模姓務(wù)撜l家丫鬟翻墻的，有談?wù)撃募蚁眿D偷人的，也有談?wù)撃募倚〗阆丛璧模募依蠣旔B(yǎng)男寵的，大雜燴的世界無奇不有。唯是聽不到有人談?wù)撃蠎呀芟肼牭脑吕习福?p> 南懷杰笑了笑，無奈的又喝下一碗黃酒嚼下一斤牛肉，昨晚睡的晚，今晨起的早，通州黃酒甘甜入口，厚味軟綿很有口感，不知不覺中一壇酒已下肚。黃酒后勁十足，南懷杰感覺到了少有的醉意，進(jìn)茅房小恭后洗了把臉，又點(diǎn)了一壇。
小二哥笑道：“客官，我看您騎著馬來的，我們這黃酒度數(shù)不高，但后勁很大，您一人都已喝下去一壇，勸您今日就罷了，明日再接著來喝。”
南懷杰瞧這小二哥實(shí)誠中透著精明，笑了笑罷了罷手，道：“不礙事，我是騎了一上午馬專程趕到你們這店來喝酒的，如果喝醉了，今晚我就投宿你們店，還要訂間上房。”
小二哥一聽，又能再開一大單，便眉開眼笑的去了，不大會兒又抱來一壇通州黃酒，笑道：“公子您要是訂房記得叫我開單，晚上我這還能為您尋到全通州最漂亮的姑娘！”
南懷杰伸出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這小二哥，隨后掏出一塊碎銀子賞給了他，笑道：“上年我來這買布匹，大街小巷都在議論什么月老案，聽說前些天還有發(fā)生，你這店里咋就沒風(fēng)聲了。這案子聽起來多帶勁，失蹤的都是漂亮嫵媚的姑娘家，聽聽這案子晚上誰不想去會會姑娘家?！?p> 小二哥嘴角裂到耳根的笑著言謝，笑道：“月老案誰不知道，都知道的再談就太俗氣啦，沒人愿意談。”
南懷杰想了想，笑道：“聽說新來的通州府爺陳超陳大人可是個十足的大色棍，當(dāng)年他在杭州混的時候，沒有一家青樓敢接他，好像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在杭州混不下去了就來通州混，說來通州混就是沖著月老案來的?！?p> 小二哥嘻嘻一笑，道：“這則是一個好新聞。”
南懷杰打開酒壇倒上酒，一口氣喝上一碗醉醺醺道：“把這好新聞當(dāng)引子，引出月老案的話題來，我就是想聽聽?！?p> 拿人錢財(cái)替人消災(zāi)，小二哥得到了好處就得給人家點(diǎn)好處，況且給人家好處后或許還會再有自個更大的好處，兩方都有好處的情況下自個干嘛不做個舉手之勞呢。
小二哥做出一個：您就等好吧的手勢。忙活去了。
小二哥的目光瞄準(zhǔn)廳堂窗戶旁的一桌，這桌坐滿了常來此喝酒挑著挑子走街竄巷的小貨郎，每次都是各自點(diǎn)上一碗酒，各自點(diǎn)盤油烹蠶豆，然后一坐就是小半晌，中午的太陽消停些時再離去出攤。在給這桌侃大山的小貨郎挑子們上蠶豆時，小二哥插話道：“哥幾個慢慢享用，這盤花生米是本店今個送的。”
小二哥知道，這些肩上挑著挑子走街串巷的小貨郎消息是最靈通，也往往靠與街坊鄰居聊新鮮事打成一片，打成一片了生意就好做了。
小貨郎們言謝，小二哥笑道：“窮做生意苦做工，哥幾個生意是天天紅火，啥時候也帶帶弟弟我入入行?！?p> 一位小貨郎嘴角一翹，腳往凳子上一架侃道：“生意好啥，一個上午串了整整十條胡同，才賺二兩銀子，一年從頭忙到晚，除了陰天下雨嚴(yán)寒酷暑也就沒得閑過。干啥也別這個，累死人不當(dāng)緊，一年從沒超五百兩銀子過?！?p> 小二哥心想，你這大山侃的當(dāng)真滴水不漏，我這一年也是從頭忙到尾，五十兩銀子都沒超過，掌柜子也沒你們賺的多。心里這么想嘴上當(dāng)然不這么說，瞪大眼睛裝出羨慕到家的模樣，說句佩服佩服。又道：“聽說咱新來的通州府爺姓陳名超，曾在杭州混飯，是個十足的大混混，青樓的姑娘家沒人敢接他的活，說他有特殊癖好。在杭州混不下去，便揚(yáng)言來通州破月老案，便調(diào)了過來。估計(jì)再過十天半月的這案子就能有個頭了?！?p> 一位留著兩撇山羊胡的小貨郎，肥溜溜的臉帶一笑，山羊胡跟著一翹，很是搞笑。他道：“他能破個屁，前幾天我給衙門內(nèi)挑過去兩筐餐具，見到過這府爺。就，就這么高，長得像個土行孫似的。挑過去的餐具，一個通州大老爺竟然親自打開盤點(diǎn)，兩筐餐具給我退回來大半筐，一點(diǎn)瑕疵都不能有。玉還有點(diǎn)瑕疵呢，美人屁股上往往還有顆痣呢，何況是土窯里燒出來的餐具。我就想，你看你那鱉孫樣，摘掉那官帽估計(jì)老婆都討不著，對兩筐餐具挑三揀四的，哪是一個府爺該干的事！”
方才那位與店小二侃話的小貨郎抓一把花生，一粒一粒的往自個嘴里投，罷了拍拍手，打趣道：“二胡哥當(dāng)時肯定惱怒的雙膝砸地，而后雙手砸地，向官老爺罵道，陳大老爺，您真是火眼金睛，這么點(diǎn)芝麻粒的瑕疵都逃不過您的法眼，這真乃通州人之福氣，有您這火眼金睛在，誰人還敢貪贓枉法，誰還敢小偷小摸。陳大老爺，您等著，我這就趕緊給您換去。”
眾人聽完笑的前仰后倒，這二胡哥的胡子挑了挑，也很樂呵的道：“你這爛秤砣沒說完，我最后還來一句，困擾通州五年的月老案有希望了。再挑來的餐具就照單全收了，還賞給我一個西瓜。只是切開一看，是白瓤的。tnnd！”
南懷杰不自覺的搖頭笑了笑，心道：幸虧我辭官辭的早，老百姓當(dāng)面奉承的話都是反的，背后的罵聲才是心聲。這里政通人和，老百姓總體算較富裕，有信仰不怕官，什么話都敢講，夠他陳矮子折騰幾年的。
挨著爛秤砣就坐的一位小貨郎道：“他憑什么？說破就破，他以為他是咱們挑貨郎啊，說能賣就能賣。韓友城還沒回來，誠誠姑娘還沒有下落，那尊木乃伊還沒有復(fù)活，月老案破不了?！?p> 余下三位小貨郎灌口酒齊聲唱了兩句：“韓大少回頭是岸，誠誠姑娘視而不見，木乃伊復(fù)活清明節(jié)來換，便破了月老案。”唱完眾人哈哈一笑，接著喝酒侃大山。
南懷杰記下了這兩句歌詞，想了想，悟不透，索性不想了，端起碗咕嘟咕嘟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第二壇黃酒下肚，牛肉也光了，酒足飯飽打了個舒暢的嗝，便背靠墻往長椅上一躺，瞇上眼睛抱起幫打了個盹。
等再醒來時，夕陽已在西天浮現(xiàn)，南懷杰伸了個懶腰，看下酒館四周的桌子都已空了，結(jié)下賬，牽出來馬，涼風(fēng)拂來神清氣爽，順著豪河回通州府去了。
剛進(jìn)府門，一位衙役便迎上來，幫牽上馬，道：“南懷公子，陳大人說您回來了直接去昨晚那間房用膳，說今日的翻江魚更大更新鮮?！?p> 南懷杰笑了笑道：“通州人私下稱呼這陳超是土行孫，要是這道翻江魚傳出去，估計(jì)又會多個東坡肉似的陳江魚，好，去嘗嘗！”
還是昨晚那堆人，坐著昨晚的各自位置，只是飯菜還未上桌，在商議著事情。瞧南懷杰來了，便站起身來，南懷杰懶的俗套，直接坐到昨晚座位上。道：“以后大家都別拘謹(jǐn)，破案夠費(fèi)腦子了，還得想著禮節(jié)上的事，容易分心，以后隨意就好?！?p> 眾人呵呵一笑，氣氛輕盈了很多。
陳超道：“這翻江魚就等南懷公子了，現(xiàn)做現(xiàn)吃才是一個新鮮，你們聊著，我去廚房忙活一陣子去?！?p> 李師爺瞧了眼南懷杰的靴子和曬的微紅的皮膚，笑道：“南懷公子今日去了江邊，沒少忙活吧，有什么發(fā)現(xiàn)呢？”
南懷杰順著李師爺?shù)哪抗庖睬屏搜圩詡€的靴子，靴子上濺上幾斑黑色江泥。便笑了笑道：“李師爺有雙火眼金睛，當(dāng)真厲害。”
李師爺哈哈一笑道：“老朽在這活了大半輩子，通州這地沙堿地居多，莊稼地多是米色土，只有江泥是黑色的，而且很黏粘，濺在身上不洗刷下是掉不了的?！?p> 南懷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李師爺猜猜我去江邊到了什么地方？”
李師爺頷首一笑，道：“南懷公子做事麻利只會直切要害，如老朽沒猜錯，南懷公子應(yīng)是到訪了韓家碼頭?！?p> 南懷杰搐動下嘴角一笑，對李師爺多了份佩服，又道：“李師爺明個可得閑？”
李師爺?shù)溃骸拔乙炎龊秒S時聽從南懷公子調(diào)遣的準(zhǔn)備？”
南懷杰又瞧了瞧張主薄和曹捕頭，二人抱拳道：“南懷公子單槍匹馬的打了個頭陣，我們還有啥推脫的呢。”
陳超的翻江魚出籠淋油上盤，親自端上桌，廚子將別的菜跟著端來。
今日的魚較昨日的大了不少，鮮味熏來讓人嘴饞。南懷杰道：“大家都是放得開的人，說好的，不拘束?！?p> 陳超道：“對，不拘束，來來來，南懷公子先請?！?p> 南懷杰呵呵一笑道：“這還不叫拘束？”眾人隨之一笑，其樂融融的開吃了。
南懷杰問道：“我想喝些通州黃酒，有沒有？”
陳超道：“通州黃酒？我倒沒有喝過?！?p> 曹捕頭道：“那酒基本都是農(nóng)家自釀的，釀制方法簡單，隨處都能買到，所以就便宜。便宜的酒這府內(nèi)就不買了，怕掉檔次?！?p> 張主薄一笑道：“今日先湊合著喝些上好的杏花村酒，明日這間房里保證有幾壇通州黃酒等候?！?p> 李師爺笑了笑沒有言聲。
酒過三巡后，南懷杰道：“明日李師爺張主薄請到韓家碼頭，詳查他們這兩年所有貨船運(yùn)鹽的清單，能查出些文章來最好，查不出文章來也要查出些漏洞來！這也是朝廷派于嗣登來通州的主要目的。陳超兄曹捕頭明日隨我去會會韓家掌舵的總掌柜?！?p> 陳超抱拳道：“聽從南懷公子調(diào)遣?！?p> 南懷杰用筷子敲了敲陳超的手道：“放下放下，又來了，再拘束我就不再幫你接飛針了?！?p> 眾人又是一陣笑聲，南懷杰向曹捕頭問道：“通州啟秀鎮(zhèn)有個喬家，是什么背景？”
曹捕頭想都沒想直言道：“喬家不但很有錢，而且很有勢，通州喬家與金陵曹家是世交。曹家，南懷公子應(yīng)該了解，那曹璽是出了名的朝中紅人，官場上都稱呼他是肉身御璽，相傳是朝廷在江浙閩一帶的眼線。這喬東家與這曹璽關(guān)系鐵的很，曹家為宮中采購的常規(guī)布料均出自喬家綢緞莊。還好，這喬東家為人低調(diào)，從不聲張自家聲勢。可謂悶聲發(fā)大財(cái)?shù)牡湫痛?。只可惜這喬東家膝下無兒無女，便收養(yǎng)了一幫義子，也收養(yǎng)了兩位義女?！?p> 張主薄微微一笑，道：“這喬東家和我算是半個同門?！?p> 陳超與南懷杰一愣，曹捕頭也是疑問的表情，忙問道：“張和尚，此話怎講？”
張主薄道：“以前我做和尚時他還沒做和尚，我不做和尚時他卻做了和尚，我做上通州衙門主薄時，他卻搖身一變，從一位和尚變成了一位富商！”
曹捕頭笑道：“這倒是頭一次聽說。”
張主薄道：“那是因?yàn)橐郧暗氖麓蠹叶疾挥浀昧?，南懷公子問起他自有原因，我不得己得說說這喬東家的根源，以防咱們都遇上麻煩?！?p> 張主薄看了一眼李師爺，李師爺?shù)灰恍?，不搭話，靜靜地聽。
張主薄道：“寺廟里相傳，這喬東家做和尚前曾是宮中的一位公公，且是順治帝身邊的紅人。順治帝出家時他也隨主子出了家，順治帝乘鶴西去后，他悟性有限難成正果，便被一位天大的人物格外恩準(zhǔn)回了故里，便有了現(xiàn)在的喬東家。他，萬萬動不得?！?p> 南懷杰淡淡一笑，挑了下眉毛，道：“我說呢，怪不得一位小毛丫頭都敢這么沖！曹璽欠我一個人情，等于這喬東家欠我半個人情。幫我備些禮物，只要好吃的好玩的，后天我去喬家拜訪下?！?p> 陳超看一眼李師爺，李師爺也納悶了，南懷杰一笑，摸一把上衣口袋，嘆了口氣，望了望月色，道：“這月色是什么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