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三人斷脊去,探尋七線蛇
月黑風高小巷明,蛇羹美味客從容
小貪小念錢小樂,奮勇尋蛇敲醒鋒
鋒仔一纏又二纏,姐夫收藏被姐送
小蛇翠綠名七線,終歸落入南懷中
冷云的天空匯雜北方的秋雁,飛越過去,留一婁蒼涼;女人的眉毛輕輕一瞥,看到了鴻雁一羽毛,飄落于湖面。咯咯一串銀鈴笑,一絲亮劍光劃過,雁羽化煙,紛紛飄散;長發(fā)一縷飄,腰肢垂柳妖,半掩冷冷傲,劍光凌寒妙。忽而劍鋒勾絲,龍吟一聲,南懷杰脖子一涼驚醒過來!海邊的天氣便是如此,午休時分突來陰云與寒氣攪合化作涼雨,透過窗縫掃進來撒在南懷杰脖子上,涼意融進夢境,一場驚夢驚出額頭冷汗。南懷杰擦了擦汗水,坐直身子,長長嘆了口氣。
南懷杰發(fā)了一會愣,站起身來洗把臉,又沉思了一會兒,出門去了。他要去找一個人,住在南宮西苑的秀才蔡甘菱,南宮西苑第三排院二樓趕云閣。
住在西苑的大都是商人,住在院子二樓的都是商人中的大戶,住在趕云閣的算是有頭有臉之人。商人永遠是追逐利益者,也是最會趨利避害的人群。上午官差這么興師動眾的一折騰,且又是牽扯到軍中的人命官司,鼻子靈敏的商人回到房間微微一想,立馬打包走人了。顧不上什么臺風陰雨的,整個西苑近乎騰空冷靜了下來。
南懷杰披一件蓑衣戴一頂斗笠來到西苑趕云閣樓下,瞧四下無人,運口氣直接躍上二樓,投開門鎖潛進趕云閣隔壁的房間里,從木墻上撅出一個洞,向趕云閣里窺探一番。瞧見上午那位秀才蔡甘菱手持一瓶酒,趴在桌子上,卻一動不動。南懷杰大叫不好,沖出房間一腳踹開趕云閣房門,蔡甘菱趴在桌上已無聲息。南懷杰嗅了嗅酒瓶,無毒味,酒瓶上雕著金門高粱,瓶底上印著南宮字樣。
南懷杰掰開蔡甘菱嘴巴,嘴里滿是酒氣嘴角上有余溫,舌頭無中毒跡象,面目也無痛苦跡象。南懷杰想了想,將蔡甘菱放倒地上,揭開衣物仔細檢查一番。發(fā)現(xiàn)頸部有一略微紅腫,背部脊柱處有一淺淺手印,輕撫之下那段脊椎并無異樣,但使力向下一按,那段脊椎咔嚓一聲脫落。
南懷杰明白了,有人從背后下手,且是一位擒拿術極高的高手,一掌將其擊暈,一把抓斷脊椎骨而后將其復位。大白天神不知鬼不覺如此疾速,輕工也甚是了得。尸體尚有余溫但追擊兇手為時已晚,蔡甘菱已命喪九泉,其余二人恐怕也是如此。南懷杰自恨是自個害死了三人,如若當時被施伊萌帶走關入大牢,豈不是還有生存可能。自個的自私自利,本想在三人身上獲取些更深線索,誰曉得昨晚的醉酒讓自個今天的思考有些欠妥,一點欠妥便會有致命的打擊。
南懷杰默默的向蔡甘菱說了些慚愧的話,而后將蔡甘菱放回原位,依舊是方才的姿態(tài)。瞧了瞧房屋后窗,已被閉合,沒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南懷杰想了想,推開后窗,一躍而出。后窗外是一片花壇,花壇被昨晚臺風揉捏的面目全非,原本的花枝也吹的亂七八糟攔在花徑上。南懷杰細看這片花壇,看到一株銀杏樹上綁著一條紅絲帶,紅絲帶上用黑色針線繡了一條黑色的飛魚,銀杏樹恰在蔡甘菱所住的趕云閣后窗下。
南懷杰快步游走查看下幾處花壇,在另一處后窗下的花木上也尋到兩條紅絲帶,紅絲帶上均繡有兩條黑線飛魚,南懷杰扒開后窗,瞧見兩具如同蔡甘菱一樣姿勢的尸體。南懷杰嘆了口氣,從后窗一躍而進。二者死因也和蔡甘菱相同,一掌擊暈后扣斷脊柱骨而后將其復位。在房間里搜索了下線索,依舊無任何蛛絲馬跡??磥韮词炙俸轀释膺€格外小心,不留一絲痕跡。如此謹慎之人,為何先要三人傳話,而后將其滅口呢?南懷杰冷冷一笑,只有一個可能,栽贓!
南懷杰回到自個房間,躺在椅子上掏出施瑯贈給自個的那枚飛魚玉佩,又取出謝夫人贈給自個的那枚飛魚玉佩,仔細對比下,圖形近乎一樣,但雕琢手法存有差異。施瑯大人那枚雕刻線條蒼勁有力,顯然是男人之手,謝夫人贈給自個那枚,線條曲柔誘韻,還有高一郵身藏那一枚,便沉思起來。而后額頭滲出汗水來,便站起身來閉上門窗,抽出一張宣紙,按照自個的思緒在紙上推論起來??滴酢⒁⑹?、施瑯、劉國栓、鄭克爽、屠老前輩、高一郵、徐倩倩、笑笑、蔡甘菱和自個南懷杰,人物之間錯綜復雜的串聯(lián)上線條,標注上記號,附上人性,寫上各種假設暗語,樹杈一般旁生枝節(jié)各種分支的羅列串連。一陣一陣的沉思后又抽出一張紙,再次深思起來,一張紙又畫滿東西后,又是一張紙……
兩張紙變成五張紙,五張紙變成滿桌子的紙,滿桌子的紙變成滿屋子的紙。而后,南懷杰躺在椅子上唏噓的喘著氣,看似風淡云輕,心中卻是翻江倒海般的澎湃!只是有兩處怎么也想不通。再推開窗時,夜幕上臨,粉雨柔膩,風小了很多,南宮的燈也稀疏了很多。
南懷杰將地上的紙張撿起來,放進茶爐里燒了。拍拍手自言道:“世間事自有世間的道理!”又拍拍手下樓去了。
高一郵的房間亮著燈人不在,看他常穿靴子沾滿泥濘的擺在床前,一身濕漉漉的衣服掛在床旁的衣架上,南懷杰走到衣架旁解下他衣服上的玉佩。剛好高一郵端著洗浴盆沐浴回來了,南懷杰將手中玉佩一亮,道:“借你玉佩用幾日?!?p> 高一郵微微一愣,道:“南懷公子打算怎樣行動?我可不想閑著?!?p> 南懷杰道:“想閑也閑不下來,與殺手有一面之緣的蔡甘菱三人已經(jīng)死掉了?!?p> 高一郵道:“什么時候的事?”
南懷杰道:“應該就是中午時分的事?!?p> 高一郵放下浴盆憤憤道:“真是膽大妄為,也是在羞辱我們,在眼皮底下竟被滅口。”
南懷杰望了望夜色道:“夜黑風高柔雨綿綿,適合外出散散心。高副官愿不愿意一道?”
高一郵苦苦一笑道:“別再被坑的去刻扁就好。去哪散心?”
南懷杰笑道:”鬼門關?!?p> 高一郵吹了口氣,立馬換上衣服鞋靴,披上蓑衣戴上斗笠。二人乘上快馬冒著細雨趕至泉州內城,泉州內城官府外明顯已是森嚴戒備。
高一郵的面子還是有的,雖無官職卻是最接近地方權力中心的人,大兵頭頭們都要給幾分面子,這一點某種程度上給足了通行力。
因高一郵這張活名片,南懷杰順利抵達了停尸房,屠老前輩的停尸房。棺材板移開尸體抬出,蠟黃的面孔如張臘肉,靜涼涼的躺在那里。
高一郵眼睛里面噙滿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目而出,滾燙燙的滑落臉上。而后哽咽道:“屠老前輩走好,晚輩先送您一程!”說完跪在地上磕了四個頭。
而后從棺材旁捧起一個燒紙錢的粗瓷盆子,狠狠的摔碎在地上。
南懷杰瞧進眼里,這是北方人特有的儀式。人死之后有長子或長孫來摔盆子,盆子摔碎后帶到陰間去,無盆無財陰間清貧。
高一郵道:“屠老前輩無子,相識一場,敬請安心上路!后人自有慧者!”
南懷杰聽到此話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拍了拍高一郵的肩膀,道:“節(jié)哀,得罪啦!”
高一郵點了點頭,將蠟臺全部點亮移近,南懷杰撬開嘴巴查看了舌頭,未見異樣。檢查了下脊柱脊骨,未有蔡甘菱那種遭遇。掏出幾枚細長銀針刺腸胃,拔出后也未見異樣。
南懷杰想了想,用銀針刺了刺雙耳,也未見異樣,便解下衣物尸身檢查一番未見傷口。僅剩斷臂處醒目的假肢未曾拆下。日久天長,假肢縫隙被肉填滿,連為一體。南懷杰小心翼翼將連接處的皮肉分開開,取下假肢終見端倪。只見斷肢處有類似兩枚尖銳鋼釘刺下的傷口痕跡,痕跡呈深綠色,銀針試探呈現(xiàn)無毒狀態(tài)。南懷杰冷冷的笑了笑,用銀針撥了撥傷口,心有成竹的將假肢安裝歸位。
高一郵道:“南懷公子,我小時候被蛇咬傷過,認識這就是被蛇咬的痕跡。屠老前輩之死難不成另有蹊蹺?!?p> 南懷杰點了點頭道:“是被毒蛇咬傷,且是被一種類似七線蛇的毒蛇所傷,十有八九就是被七線蛇所咬。如是已醉酒之人,這種蛇毒素借助酒勁,會讓人瞬間窒息死亡。且用銀針根本探測不出任何跡象。”
高一郵道:“今早說是被毒酒所害又是緣由何在?”
南懷杰道:“世間事自有世間的道理!很多事不能提前講,只能捋著繩子做。”
高一郵盯著被摔碎的盆子楞楞的發(fā)了一會呆,南懷杰向他做了個復位的手勢。二人小心翼翼的將屠老前輩放回棺材,南懷杰在棺材板不顯眼處用扇子劃了個連接線。
而后蹲在地上,撥了撥被高一郵摔碎的瓷碰,撿起一塊瓷片,上面雕刻著半截飛魚。
高一郵趕緊蹲下來,尋到另半截瓷片,對到一塊,是一枚脫離大海在沙灘上垂死掙扎樣子的飛魚。
南懷杰長長嘆了口氣,望了望高一郵,高一郵冷靜的想了想,向南懷杰問道:“屠老前輩房門上已有一枚飛魚圖案,為何在此處還要留有一枚?”
南懷杰道:“或許在警告我們,總能猜到我們的形跡,且比我們提前一步!”
高一郵道:“看來這人很了解南懷公子?!?p> 南懷杰道:“不盡然,而是很了解常規(guī)偵查案子的軌跡,看來不能走常規(guī)路線?!?p> 南懷杰沉思了一會,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高副官應該很怕蛇吧?!?p> 高一郵搖搖頭道:“疼和怕是兩碼事,蛇讓我疼過卻沒讓我怕。”
南懷杰笑了笑道:“泉州一帶蛇多,一時半會弄條蛇過來應不是什么難事?”
高一郵猜不透南懷杰意欲何為,便不多想,直接道:“兩廣人除了四條腿的桌子不吃,其余的皆是美食,冷血的動物更是最愛。泉州有很多廣東人經(jīng)商,蛇羹湯店就有好多家。出于養(yǎng)身考慮,我曾和屠老前輩光臨過幾家。味道記憶猶新?!?p> 南懷杰道:“泉州的夜市燈紅酒綠,想必這個點才算剛剛開始?!?p> 高一郵道:“臺風天不好說?!?p> 南懷杰道:“這倒無妨,咱今天不喝湯,去最近的一家瞧瞧?!?p> 高一郵苦苦一笑,道:“走,我領路。”
府衙在牛車路,牛車路旁枝胡同里就有一家蛇羹湯店,距府衙不遠。臺風一停,憋壞的吃貨們便急不可待的出門,夜市的生意依舊。臺風算什么?只要不是眼下便是很遙遠的事!店門口是黑色大扁懸掛,上面金色大字寫著:金蛇碗中舞。南懷杰琢磨了一下這扁牌,笑了笑進去了。
蛇羹湯,三聲響,白肉芽,黑蟑螂,大蝙蝠肉刺湯……,只有你想不到?jīng)]有你看不到。就這些玩意,因稀罕吧,天南海北操著不同方言交談著,不單單是兩廣人士,店內人聲鼎沸生意興隆。
南懷杰和高一郵沒有在大廳內就坐,而是直接進入一豪華包廂內。包廂內安靜了很多,里面蚊香熏著也沒有蚊子,只是最低消費高了些。剛入坐,店小二便慌忙跑來。
南懷杰道:“客隨主便,高副官是???,點兩樣主打菜吧?!?p> 高副官道:“金蛇湯兩碗,海龍一盤,田雞一盤,鱷魚肉一盤。”
店小二記下后,南懷杰接著道:“金門高粱兩瓶,再加七線蛇一份?!?p> 店小二眉頭皺了皺道:“客官,金門高粱今上午被官差給查封了,但小的有辦法幫客官弄兩瓶過來??蛇@七線蛇,小的真沒辦法,一是劇毒無比,不小心被咬一口救治不及時就丟小命。二是,這蛇也太貴,貴如黃金。做藥引子都是磨上一錢二錢的,很少人拿來煮湯喝?!?p> 南懷杰道:“很少人不代表沒有,我們就是那很少人中的一員。我這位朋友風濕犯了,疼痛難忍,又不愿意煎藥吃,喝別的蛇湯效果慢,唯有喝這七線蛇湯祛風祛的最快,效果也最好!”
店小二瞧了瞧高一郵,高一郵苦笑著點了點頭。又打量一眼南懷杰,躬身道:“這位公子,瞧您就是達官貴人模樣。知道您不差錢,可這七線蛇,本店現(xiàn)眼下還真沒有,一般都是提前預定的。提前預定了有時候還不一定有貨?!?p> 南懷杰道:“多少銀子一條?”
店小二聽到銀子二字,眼睛一瞇,道:“今年雨水多,山野間小蛇不易出產(chǎn),所以價格也貴些。放在往年這時候一條也就三十兩銀子,今年就要貴些了,幾乎是天價。”
南懷杰哈哈一笑,從懷里掏出兩枚銀錠子,足足六十兩銀。
店小二眼睛里冒出光來。
南懷杰道:“現(xiàn)在就拿去買,跑著去買,買來了煮的合乎胃口再賞你十兩小費!放心拿著,可以不走賬,多少錢買的掌柜子不知曉?!?p> 店小二恨不得就地磕頭答謝,虛報三十兩已是天價,沒想到竟輕而易舉垂手可得七十兩,如能賺到這五十兩差價,那可是兩年的跑腿錢,這一年吃喝不愁!說不準還能多養(yǎng)個小媳婦。
店小二嘴角裂到耳根,道:“兩位爺,您就放一萬個心,泉州城內沒有我錢小樂買不到的蛇。”
說完一把抓過了泛著銀光的兩錠銀子,在外用泉州話向掌柜那吆喝幾句,便小跑著去了。另一位店小二接替他端上酒菜。
南懷杰向高一郵笑笑道:“高副官,我得去方便方便。”
高一郵笑道:“南懷公子,這店內有硫磺粉,涂上些再跟過去?!?p> 南懷杰道:“就在外門旁的黃色袋子里?!?p> 高一郵嘆息一笑,夾起桌上一碟小菜塞進嘴里。
錢小樂人如其名,見錢眼開拿錢更樂,不曉得是跑習慣了還是錢給打的勁,那步伐如一股風一般對飛快,南懷杰騎著馬散著馬蹄遠遠的跟著。順著牛水街跑了三四里地,拐進另一街道,又跑了兩里地拐進一巷子里。箱子里燈火稀疏便于隱藏,南懷杰下馬運其輕工,飛檐走壁踩在瓦脊上居高臨下近距離跟著。錢小樂的腳步引來陣陣犬吠,而后敲響了一家院門。
院門內亮起了燈籠,問道:“哪家店?”
錢小樂笑道:“鋒哥,打擾你和嫂子的正事了吧。我,小樂!”
鋒哥道:“屌人,這個點干嘛來了,不出貨?!闭f完拉開了門。
燈光下的錢小樂嬉皮笑臉的道:“有位爺風濕犯了,托我買碗毒蛇湯。這不,我大汗淋淋的跑來了。”
鋒哥挖苦道:“小賊,沒少坑人家的錢吧,瞧你這屌樣!看來已經(jīng)得手了。要什么貨色?”
錢小樂道:“七線蛇。”
鋒哥冷笑一聲,沉氣道:“七線蛇!口氣不小。不是哥不賣給你,半個月前就斷貨啦?!?p> 錢小樂眉頭一皺一把拉住鋒哥袖子,道:“我的好哥哥,哪天我送你三罐上等的好酒,絕對的原漿原釀!”
鋒哥嘲諷道:“那不也是客人喝剩下你們收起來的?!?p> 錢小樂笑道:“這三罐絕對是沒開過封的,絕對是給醉酒的客人少上藏起來的?!?p> 鋒哥笑了笑拍了拍錢小樂的肩膀,道:“哥哥不擋你財路,我這是真的沒有了。老四老七家去瞧瞧吧,他兩家如還沒有,整個泉州也就都沒貨了!”
錢小樂真的急了,忙道:“我的好哥哥,我這一年才碰到這一次好差事,我還指望這點小錢去孝敬我那小姑奶奶那。不管怎樣,鋒哥,你得幫幫我。你也知道,七哥他不好說話。我加價二兩銀子也行?。 ?p> 鋒哥笑的更開心了,笑道:“瞧你這屌樣!老四家應該也斷貨啦。行,讓我賺五兩差價我去老七家給你買來?!?p> 錢小樂心疼到了極點,半天緩過勁來,拍了拍袖口的銀子,唉聲道:“行,鋒哥,弟弟在這等你!放心,我不進屋,嫂子叫我我也不進屋!”
鋒哥踹了他一腳,帶上門向小巷深處走去,鋒哥前腳剛走,錢小樂嘴巴像抹了蜜一般,甜甜的叫著嫂子去討茶喝了。
鋒哥停到一戶人家門前,敲了敲門,喊道:“四哥,睡了沒呢?”
里面響起回話,是一女人,答道:“是鋒仔,你四姐夫喝醉啦,有事嗎?”
鋒哥道:“四姐,沒事,我就想問問你家還有小七線沒有,我著急明早送貨,差一條,想先借一條?!?p> 四嫂道:“我這早就沒小七線了。你到你七哥那問問,他應該有。”
鋒哥應了一聲嘴里嘀咕幾句去了。再往胡同里走深走幾步,鋒哥又敲響了一院門。這座宅院明顯氣派了很多,房屋兩層,有配房有馬坊,院落里面還有花園,只是馬坊里面沒有馬匹。
鋒哥喊道:“七姐,七姐,睡了沒呢?”
里面二樓亮燈的房間推開了門,回話道:“鋒仔,天都這么黑了有什么事?”
鋒哥道:“七姐,我媳婦回娘家?guī)Я藘芍簧诫u回來,到明個燉兩碗湯給你送過來,很補的?!?p> 七姐笑道:“你呀,就嘴甜。說吧有什么事?”
鋒哥道:“我七哥不在家嗎?”
七姐笑道:“前兩天出門跑生意去了,還沒回來?!?p> 鋒哥一停不在家,語氣立馬僵硬了起來,喊道:“七姐,你開門呀,我晚飯還沒吃呢?”
七姐道:“咋地,又被你媳婦掃地出門啦!”
鋒哥道:“沒有,趕去送貨,丟了條小七線,找了半天沒找回來。那買家老狠了,一個子都沒給我,說明早把那小七線給補回去才一塊給結賬?;貋淼穆飞衔矣终伊税胩欤€是沒找到。這不,就趕緊到七姐這來求救了?!?p> 七姐怨氣道:“從小都是這德行,丟三落四!這小七線丟哪了?愿菩薩保佑,可別咬到了人,特別是赤腳的小孩,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鋒哥道:“七姐放心,在大竹林那丟的,估計爬到竹林里去了?!?p> 七姐道:“小七線很缺貨,前兩天有買家來買,有多少要多少。你七哥價喊的高,竟然都不眨眼直接交了銀子?!?p> 鋒哥聽后一愣,問道:“我七哥喊多少價?”
七姐吞吞吐吐的道:“這我就不知道了?!?p> 鋒哥樂呵一笑,道:“得,我七哥那性格,瞧這么爽快,肯定還想再往上彈一截。所以,最多賣給他一半。留下一半備著,再去別的店收,到時泉州只有他這有,坐地起價賣的更高。七哥英明啊!”
七姐笑笑道:“你啊也很精,就是不用到正道上來。上次一共六條,賣了四條,只剩下兩條了。我記上賬,到時還給我?!?p> 鋒哥聽到這樂呵的拍手一跳,趕緊給姐姐捏了捏肩膀,笑道:“還是七姐最疼我,趕明個我捧雞湯來,后天捧鴿子湯來。”
七姐讓鋒哥在院里等著,自個提著燈籠進了馬坊,不大會兒提著一個小竹籠出來了。燈籠下,隱隱約約的能瞧見竹籠里盤著一條細小油綠的小蛇?
鋒哥如獲至寶一般,接過小竹籠貓著腰用手指彈了彈竹籠,里面小蛇挺了挺蛇頭吐了吐蛇信。鋒哥嘻嘻一笑,挺起腰向七姐道:“七姐,你早些睡吧。也告訴大侄子,舅舅明個給他們捎來些好果子吃。”
七姐不屑的笑了笑,道:“滾犢子!記得還我家就好?!?p> 鋒哥提著小竹籠一蹦三跳的回家去了,剛進門就聽到錢小樂和自家婆娘在堂屋里嘻嘻哈哈的笑著說鬧。臉色一沉喊道:“賊婆娘,給娃喂奶去。”
錢小樂趕緊放下茶杯小跑出來,瞧見小竹籠里的小東西,伸手就去接。鋒哥提高移到身旁去,“嘖嘖嘖”的挖苦道:“干嘛呢,干嘛呢?”
錢小樂聞到了醋味,笑道:“嫂夫人剛才還在夸著鋒哥呢,說你重情重義本事大,把家里家外照料的都很好,對朋友實在,就是有一點不好。”
鋒哥心里猛灌一口蜜,甜著呢又打嗝打住了,問道:“哪一點不好了?”
錢小樂道:“就是不把錢當回事,賺得多花的也多,賺得快花的也快!”
鋒哥心中又是一陣蜜兒回流,笑了笑道:“三十五兩銀子,不多廢話,你那酒我也不喝了。能要就拿銀子,要不了明早我賣給另一家店,說不準就是四十兩以上?!?p> 錢小樂道:“我的哥啊!你這是坐地起價,再貴也賣不到四十兩??!”
鋒哥不理會,提起小竹籠就往里走。
錢小樂急了,趕忙道:“行行行!我的鋒哥,你這一起價可把弟弟我給坑慘了!我只帶了三十五兩銀子,客戶還欠我十兩銀子的跑路錢,先付你三十五兩銀子,那五兩等客人給我錢后再付你!我的好哥哥,弟弟我真的不容易!黑燈瞎火的來回跑十來里地,喝口水的勁都沒啦!我只賺了五兩子”
鋒哥心里樂開了花,還是唉聲嘆氣的道:“行,看在咱兄弟倆交情很不錯的份上。那五兩銀子我明早去你那取,不給我就向你掌柜子要!”
錢小樂哈哈一笑,道:“鋒哥打蛇真會打七寸!放心吧?!闭f完從袖子里掏出一錠三十兩的銀子和五兩碎銀子。
鋒哥接過銀子將小竹籠遞到錢小樂手中,邁著八字步回屋去了。
錢小樂提著小竹籠一溜煙的往回跑去。
南懷杰跨上馬先一步回到金蛇碗中舞店,高一郵面前的蛇羹湯已只剩下一碗蛇骨頭。見南懷杰一臉自信的回來知道事已成,雖然他也不知道具體成了什么事。
不大會兒錢小樂也來了,從一肉筐子里掏出已罩上一塊布的竹籠子,布罩揭開里面是條七線蛇。
南懷杰喝下最后一口蛇羹湯,拋給他十兩銀子笑道:“蛇放下吧,蛇湯我們自個燉。這蛇你從哪買的?”
錢小樂收下銀子,放在小竹籠,退后兩步道:“買哪能買到!是從朋友那押了六十兩銀子借來的?!?p> 南懷杰樂呵一笑,拋下酒菜錢放下布罩,提起小竹籠與高一郵起身走了。
高一郵道:“接下來去哪?”
南懷杰道:“去屠老前輩那坐坐?!?p> 正是:
月黑風高小巷明,蛇羹美味客從容
小貪小念錢小樂,奮勇尋蛇敲醒鋒
鋒仔一纏又二纏,姐夫收藏被姐送
小蛇翠綠名七線,終歸落入南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