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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其煌遮望眼

第十七章 蘭燼山上4

不畏其煌遮望眼 氿水之潘 3021 2019-10-06 14:22:00

  蘭燼山的黃昏有多美,它的黑夜就有多恐怖,隨滿月灑下了一地明珠色,但山林深處此起彼伏的狼嚎讓人不寒而栗,我不自覺地緊了緊胸前的衣襟。

  星闕看到了我的動作,以為我冷,低頭看了眼自己穿著的夏季單薄衣裳,作罷,抬頭與我道:“你先回去吧?”

  我從虎口逃脫后就來了上夭峰,想用這樣的方式不著痕跡地提醒盛其煌我對他寶貝外甥的重要。我堅決搖頭,顧左右而言他:“什么狼這么無畏,敢和山鬼爭地盤?”

  “夜月狼兇猛同心、頑強堅韌、穩(wěn)健機智,遠比那些偽善仙門人值得傾佩?!?p>  這孩子真的疑心太重了,我別無它意,只是想套個話而已。我沒有生氣,盡量真誠地笑著:“果然和你一模一樣呢?!睙o視他的詫異和提防,我繼續(xù)問,“那頭白虎呢?又是像誰?”

  “雪球?”

  “對,就是盛門主養(yǎng)的那頭?!?p>  “它誰也不像,它獨一無二?!毙顷I表情凝重,看來不只盛其煌緊張它,連他也很稀罕。只是,一頭野獸,用什么獨一無二,也不怕折殺。

  最后,我問了一個最緊要的:“它和你,盛門主更喜歡哪個?”

  他一愣,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這明顯就是突然思考到這個問題,將昔日種種對比分析總結后的震驚和不自信啊。

  可又不是我得罪了他,竟敢甩我一副冷面孔瞧。他對我沒規(guī)沒矩,我卻不能對他半途而廢。這幾日修行成效明顯,他已在跨境的當口,可這當口實則才是最遠的距離,好些人在外徘徊多年而不得入。明日便受天雷之刑,非生即死的關隘,我須得教他一個大招才好對得起我曾豪擲的“十分”。

  這個大招正兒八經是我?guī)熼T的招術,之前對星闕說的那些都是騙他的。他按我所言,運氣凝神幾個周天后,大為驚奇:“這是什么法術?”

  “六道貫清術,配合劍法更有威力,不過此時招式于你不助,日后有機會再教你吧?!蔽矣^察了一會,他仍無跨境的跡象,有絲詫異,“伸手?!?p>  貫清術旨在法力迅速凝聚,按我預計的,此刻他應沖破見微境了。我往深處探了探他的法力,卻發(fā)現他體內隱蔽處有一重封印,更讓我詫異的是,這重封印我熟悉得很。我看了他一眼,數個念頭飛過,最后還是悄悄替他解了封印。

  “若是不累,我再教你個別的?”

  “不累?!?p>  枯禪術對內功修行大有良益,我擇了個第三術傳與他。狼嚎漸偃,月色漸暗,我陪著他熬過了夜,不住地打瞌睡,破曉將至,猛地從瞌睡中不安穩(wěn)地醒來。彼時他站在崖邊微弱的天光里,迎著風,似乎就要縱身一躍。我心頭一緊,悄悄走過去,手里施著法,卻見他忽然回身,迫使我有些心虛地將手背到了身后。

  他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我試探地問他:“你跨境了?”

  他微微笑起,點頭。

  “快去告訴盛門主?!蔽掖叽俚?,“讓他好好看看我的成果。”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恢復:“你好像很在意我舅舅?”

  “有嗎?”當然??!他的一念,我的生死,能不在意嗎!

  “你別肖想了,他是有主的人。”

  我心底不屑,面上沒流出來:“盛門主蓋世無雙,冠絕天下,我對他那是……那是敬畏。”

  他盯著我看了一陣,忽的輕輕一哂:“敬而遠之的敬,畏而卻步的畏,對吧?”

  “……”為什么要拆穿我?

  他見我啞口無言,不無挑釁地朝我哼了聲。

  我心里想抽他一耳光,但盛其煌此刻說不定正用他那雙千里眼正瞧著這呢,我的驕傲不允許我低聲下氣,當然我的理智也會阻止我傲慢自大,我該如何把握一個恰到好處的分寸呢,幸好我有一個常年在囂張和認慫間反復試探、善于總結經驗、最終趨于平衡的外甥,他教會我,恰如其分,不存在的。

  我揚起笑意,向理智妥協(xié)?!熬慈缟衩?,畏若雷霆?!?p>  說完這句話,我就聽到身后刮來一陣風。這是我第一次在人背后說話這么希望事主聽到。我應勢轉身,醞釀露出一個微微驚詫的表情,以增加我剛才那句的說服力。

  然而,我的表情好像有點過了。

  盛其煌垂下長睫掩住了深邃雙眼,但他的唇微微抿著,似乎在忍笑,我果然溜了一把好須。但是,蒙梟,你笑得太明顯了吧!

  他笑著說:“婁山主果非常人?!?p>  我仿佛看見我小半輩子辛苦維護的的尊嚴于風中碎成了面疙瘩……這種傷害是無論說再多溢美之詞都彌補不了的。我記住你了蒙梟,我一定找一個好徒弟,徹底將你打敗,以此狠狠羞辱你。

  而現在,我言不由衷地表達謙虛,親口將面疙瘩碾成了粉齏?!澳睦锬睦?,本身星闕就在跨境的當口,我稍稍推了一把而已,主要都是盛門主從小教得好?!?p>  “你……”星闕接話,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迅速傳音過去讓他閉嘴,不知是沒聽到還是來不及,他又將我恩將仇報上了,“方才不還說是你的成果么?”

  我無奈地睇向他,以長久而深刻的眼神申斥。強者面前,我自奴顏婢色,但你個狐假虎威的低等魔修,也敢騎到我頭上!

  “你要干什么?別這樣看我,怪恐怖的。”

  心虛的人才會覺得恐怖,你也知道你對不起我吧!

  他微微垂肩,眉頭皺成一團,仿佛壓抑著極大痛苦一般,緩緩道:“我好像有點難受?!?p>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戲比起孟熠差遠了。可就是這拙劣的演技,竟一連誆騙了兩位大魔修心慌撩亂,尤其蒙梟還認真問我出了什么事。

  “他能有什么事?我走了就沒事了。”我嫌棄地掃了一眼,直接回了上蓮峰。

  莫問沒有見到星闕與我一道歸來,擔憂地問:“婁山主,少主他還在修煉?”

  “應該是吧。”也不知他是一夜沒睡還是起了個大早。

  熬了一夜,體力不支。我施咒擋住光和聲音,然后和衣躺下,隨即進入夢鄉(xiāng)。我素來擇床,在蘭燼山的這幾夜,我夜夜多夢,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卻又如以往一般記不得夢到何人,夢見何事,只有無邊無際的墜落感。我如溺水之人拼命伸手去抓,也不知抓到了什么,停止了墜落,我松了口氣,隨即一想,這不尋常啊。

  陡然睜眼,盛其煌正盯著我看抓著我手呢,這個場景比夢境更可怕。我松了力,但他沒有,便只好自己抽手,誰知他握得更緊了一些,還二話不說將我?guī)нM了瞬行中。

  我沒準備好,晃了幾下才站穩(wěn),這是間陌生的屋子,蒙梟、莫問、歸雖壽都在,再一看,星闕正一動不動躺在榻上,滿面黑氣四溢,他還真受傷了?這是拉我來興師問罪了?

  “不關我的事!”

  “婁山主盡心盡力,我等都看在眼中記在心上,斷不會有門派之見?!蹦獑柣卮鹞?,“只是少主受傷突然,才請婁山主移步?!?p>  信你個鬼!請?讓盛其煌去請我?那我有拒絕的余地嗎?我小聲道:“受傷找醫(yī)師啊,找我又沒用?!?p>  “這是反噬之癥。”說這話的是坐在病榻旁的一個陌生男子,似有面善。這里彌漫著藥材味道,他應是鬼醫(yī)燕綏。

  “反噬?”我搖頭,“不應該啊,這幾日我都探他法力,沒有異常?!?p>  “那就是咒術了。”

  此言一出,滿室沉寂。反噬分兩種,一種是修行上的冒進或錯誤而使修行者立即遭到反噬,是為法術反噬,另一種是在宿主體內種下咒術,可長期潛伏,只待觸發(fā)禁制便發(fā)作,叫做咒術反噬。法術反噬大多有據可依,而咒術反噬通常難以追溯。

  盛其煌化境之力暫時壓制了反噬之癥,可壓制反噬的同時也壓制了法力,在這歷劫的關口,星闕他必死無疑。

  蒙梟在一旁低聲道:“我記得師父曾說過,枯禪術可溶解反噬之癥。”

  “這是沂州仙門的法術吧,據說能助長功法,穩(wěn)固元魂,可從未聽過它還有此等奇效?”燕綏語氣頗為疑慮。

  “枯禪十術的確如此,我說的是第十一術?!?p>  聞言,我微微一愕。

  歸雖壽詫異道:“還有十一術?不是都說枯禪十術嗎?”

  “枯禪術原本便有十一術,只是過往仙修幾乎無人修煉這最后一術,各代謄抄的坊本漸漸不再記載,久而久之,就成了我們如今所知的枯禪十術?!?p>  “既有這樣的用處,那些仙修們?yōu)楹尾痪???p>  “因為練就十一術需汲取浩瀚仙力,倘若仙修練成了此術,那他用去的仙力幾乎也可以跨境了?!泵蓷n喟然一嘆,“誰會那么蠢,放著仙身不要,練這門也許根本就用不上的法術?”

  這第三鬼君是越看越討人嫌,什么叫“誰會那么蠢”,這是讓我救還是不讓。

  我弱弱地舉起了手。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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