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少年。
生的好看極了。
尤其是他的眼睛,清澈無瑕,笑起來時又溫柔又矜貴。
她聽他們說,他叫解棠知,是驚月軒老板娘的弟弟。
驚月軒老板娘,楚涼無人不知,那個百年來最好看的女子,她也偷偷去看過,是很美,她無法想象的美。
那會她就在想,這世間竟有這般好看的女子。
但她不氣餒,她自信,自已長大后會比她還要好看,好看一萬倍的那種。
原來,老板娘還有這么玉樹臨風(fēng)的弟弟,溫文爾雅清冷矜貴,是和老板娘一樣的美人。
他不會捧腹大笑,只會噙著一縷笑意,溫雅地看著同窗打鬧嬉戲。
就好似,他沒有少時的活潑肆意,很安靜很安靜的一個人,她想,解棠知比之尊貴的王子皇孫也不遑多讓吧。
他在他們的圈子里,可他又是那么與眾不同,叫人亂了心神,陷入他的溫柔與矜貴里。
席甄難免看的癡了。
直到他道了聲抱歉,正欲離去時,她下意識地伸手拽住他,回過神來卻被他輕輕地拉開手。
他蹙眉,溫聲道:“席姑娘自重,這般拉拉扯扯可不要再做了?!?p> 話不好聽,很不好聽,卻讓她一點也不覺氣憤。大抵是因為,他的溫柔。
可小姑娘又哪知,眼前讓她亂了心神,幾乎完美的少年,只是為了另外的女子。
他知道,傅梨骼在看他。
所以,再怎么膈應(yīng),他也沒失了風(fēng)度將她趕走。
“我、我……解棠知我喜歡你!即使你讓我很沒面子,讓我受了委屈,可我都認了,我就是喜歡你,你也必須喜歡我,我都親你了!”席甄攥著衣角,紅著眼大聲道。
一片側(cè)目。
解棠知眸色暗了暗,心下覺著有些嘲諷,所謂喜歡就是認識了沒多久,不經(jīng)思考又不顧及別人會不會因此困擾?
空喜歡他這個殼子罷了,若沒有阿姐的教導(dǎo),有誰會喜歡他這個人呢。
可就算是解棠知討厭的那樣,解棠知也很認真地回應(yīng)這份心意:“阿棠謝過席姑娘的心意,在下不才擔不起姑娘厚愛,只愿一心讀書他日考取功名?!?p> 頓了頓,又解釋道:“那日之事只是玩鬧,若席姑娘誤會了什么,覺得委屈的話,在下道歉,對不起。”
不是作秀,是真心實意。
雖然他不喜歡席甄的性子,也覺得她所謂的喜歡不過是一時逞強的玩鬧,可她尚且身為女子便敢這般直言,哪怕有些驕橫無禮,但他卻不能將她的心意棄之如敝履。
傅梨骼教過他,永遠不能輕易否認別人,不屑別人的真情。
即使席甄只是一句戲言,可他尚且還處于懷疑,不能言之確鑿就得認真待之。
一番話說的令旁人贊嘆不已,心道老板娘的弟弟倒是個不錯的,哪怕拒絕別人,也不會讓人家失了面子。
阿蟬看的目瞪口呆,她是跟著自家小姐的,小少爺?shù)氖马敹嘀皇嵌劊缃褚娝@般,覺得像極了自家小姐。
雖說那日私塾外頭,小姐有些得理不饒人,讓人落足了面子,可到底是為了小少爺,護短而已。
比起以前那個文文雅雅,秉承著你好大家好的小姐,阿蟬顯然更喜歡帶有攻擊性的小姐。
繁文縟節(jié),一向是習(xí)武之人所不屑的。
傅梨骼抿了口花茶,覺著阿棠,有些少年老成。
也不知是好是壞。
席甄怒極,丟下一句書呆子,便一個人哭著跑了,席家下人連忙追了上去。
外頭看戲的一眾小姑娘和同窗,難免出言嘲諷:“就說了吧,席甄得不到棠知哥哥的?!?p> “喂,席甄你打賭打輸了,要賴賬嗎?”
席甄狠狠地瞪著那群人,怒罵道:“本姑娘得不到的人,你們也休想得到!”
是,她的確是因為自尊心同她們打賭,勢要得到一句解棠知的喜歡,可令她想不到的是,她會被拒絕!
她不甘心,也絕對不會讓那群人得了機會。
她比她們要好上一萬倍,她們比她更不配。
離開的席甄鬧了脾氣不肯回家,跑去西街嘗了碗餛飩,便又回到了驚月軒,只是不肯進了,只在外頭徘徊。
探著個脖子在想能不能看見解棠知。
丫鬟有些擔憂,天色越來越晚,小姐再不回去怕是要被老爺罵,連累著她替她挨罰。
可小姐也是個固執(zhí)的,死活不肯走,她催了幾次就不敢了,怕惹惱了小姐遣她離開。
一旁跟著出來保護席甄安全的下人,倒是顯得淡定極了,也不催也不急,就陪著自家小姐在驚月軒旁待著。
夜色越來越暗,席甄也有些餓了,只好聽了丫鬟的話往回走。
由下人帶著,抄近路回家。
席甄因想著解棠知的事,也沒注意到回家的路越來越偏,反倒是貼心丫鬟有些警惕,問起前頭帶路的下人。
席甄一聽也覺不對,剛抬頭便見下人討好地笑著:“小姐沒走過這條路,自然覺著害怕,很快就到家了?!?p> 席甄蹙了蹙眉,望著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她有些惶恐,招呼著丫鬟便往回走。
卻不想,一回頭就看見有個中年男子跟在自已身后,不知跟了多久,此時陰惻惻地笑著:“小姑娘,怎么這么晚了還沒回家?。俊?p> 席甄正欲跑,卻被男子一手拽住,側(cè)頭便看丫鬟被下人緊緊地摁住,捂住了嘴。
丫鬟驚恐地瞪大眼睛,害怕地哭了起來。
還不等開口,席甄便被男子狠狠地摁著下巴,強迫著與他對視。
陰鷙丑陋的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次日一早,天剛剛亮,傅梨骼正睡得昏沉,便被阿蟬急切地喊醒。
她蹙眉,有些不耐,卻也知以阿蟬的性子,無事不會喚她起來,想必是有什么要緊事。
接過阿蟬遞過來的水,剛喝下一口,就聽見阿蟬沉聲道:“席甄出事了?!?p> 傅梨骼微訝,不等她詢問,阿蟬便簡明扼要地告訴了她。
聽到最后,饒是傅梨骼淡漠慣了也有些憤怒,冷冷道了句:“畜生?!?p> 被這一攪和,傅梨骼一絲睡意也沒了。
林間落瞥了眼臉色不太好的解棠知,安撫道:“這事不怪你,不過這段日子會有的鬧,我已經(jīng)遣綠萼去私塾和秋家?guī)湍阏埣伲悴槐貞n心,阿梨快下來了。”
“席甄……”解棠知頓了頓,“她怎么樣了?”
林間落回答道:“不太好,命還留著,但……”發(fā)生那種事,沒瘋都算好的。
解棠知還想問些什么,瞥到傅梨骼走下樓,連忙起身看著她。
傅梨骼緩步走來坐在一旁,接過林間落遞來的糕點,卻是沒有心思去吃,只蹙眉問道:“怎么回事?”阿蟬說的簡單,她還不知為何會出事。
林間落自顧自的吃著糕點,沒有一點可憐人家小姑娘的樣子,用她的話來說,自作自受罷了。
她不像傅梨骼,反正她左右不是好人,別人家的事也只當故事聽,沒什么反應(yīng)。
于是她從容地解釋道:“晚上在外浪,活該被人賣,夜半出意外?!?p> 阿蟬冷冷地瞥了眼毫不在意的林間落,自已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傅梨骼,先前有些急,很多事便沒來得及說。
“昨天席甄天黑了也不回家,一直留在驚月軒附近,戌時左右才隨著自已家的下人回去,聽說是被下人騙著抄近路,被人給跟了都不知道,等到反應(yīng)過來想要跑,下人卻背叛了她。貼身丫鬟被下人給抓住,那個一直跟隨的男子,便在外頭當著丫鬟的面,強要了席甄?!?p> 林間落又咬了口花糕,笑瞇瞇道:“繼續(xù)說。”
“等到席家的人尋來時,席甄滿身狼藉地昏倒在地上,滿地都是血。丫鬟嚇傻了只怔怔看著,下人跟那個男的早就跑了?!卑⑾s窺了眼自家主子的臉色,又接著道,“昨晚席家找女的事鬧得很大,有幾個跟著好心幫忙尋女的相鄰,全看見了渾身是血的席甄,事情便傳開來了?!?p> 林間落擦了擦手,雙手撐著腮幫子笑的一臉無辜,她甚至是有些愉悅地道:“阿梨這般聰慧,想來已經(jīng)猜到是誰下的手。那么,需不需要我?guī)湍銛[平?”
“不是意外?”解棠知愣道。
林間落嘆息了一聲,無奈道:“阿梨,你弟這傻乎乎的樣子,你也放心???雖說沒必要,但還是要教些他權(quán)謀與手段,最起碼,得知道一些?!?p> 傅梨骼看了眼解棠知,承認道:“有些卑劣和不堪,是你想不到的殘忍……你可要聽?”
她溫聲詢問著,就像是問及今早吃些什么,帶著些許疑問,在認真地問他意見。
解棠知點了點頭。
手段卑劣下作又如何?內(nèi)心骯臟又如何?只要能護著阿姐,哪怕是自已厭惡的東西,他也可以接受。
傅梨骼微微頷首,細心地為他解釋道:“第一,下人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順著自家小姐不回家,因為出了事他們擔當不起。席甄是跋扈了些,可若是搬出了自家爹娘,她不敢不從。
問題便出在這,他們?nèi)斡上缍毫粼谕?,而令他們要有這膽子,只有利益、把柄和撐腰,才會敢做。別以為她的丫鬟是個好的,做戲罷了。
第二,席甄幾人戌時才回家,天色已晚卻不見席家人出來尋,倒是不像外邊傳的那般,席家夫婦愛女如命。試問,一個愛女如命的人,再怎般寵愛,也不會放心女兒天黑了在外不歸家,直到事情發(fā)生后才找到席甄。
要么來尋人的下人被困住了,要么就是有人給了擔保,而這人,很有可能是席家夫婦中的一個。沒有誰的話,會比枕邊人的保證更有效。
第三,三個人行偏僻小路,除去明面上背叛的下人,丫鬟其實也背叛了席甄。席甄一時失神沒有察覺路有問題,那么丫鬟呢?她可是跟了一路的人,為何偏偏是在離了主街很遠以后才發(fā)現(xiàn)問題,為何平時一個愛左顧右盼的人,會發(fā)現(xiàn)不了身后一直跟著人?”
解棠知憶起和席甄在一起時,她的那個貼心小丫鬟總是低著頭,怯弱地左顧右盼,對任何事都一驚一乍的樣子。
是了,那樣一個膽小警惕的丫鬟,怎么會發(fā)現(xiàn)不了身后跟著一個人。
“這是一場陰謀?!?
何淮予
【您的好友“席甄”即將下線】 林間落:浪里個浪,浪里個浪浪~ 席甄:(^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