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洛走后,傅梨骼帶著解棠知一齊去了蜀澤。
今年,她還未來得及看那蓮塘。
魚生川聽聞后,不知怎的非要跟過來。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蜀澤這般好風景,怎能少的了在下呢?”
傅梨骼也沒拒絕,幾人一同去了蜀澤。
到的那天,正好趕上蜀澤廟會,幾人在客棧里休息會后,便出了門。
熱風拂面,夕陽余暉淡淡灑下,照著那粼粼而來的車馬,和那川流不息的行人。
“糖葫蘆——糖葫蘆——冰糖葫蘆誒——”
“花糕——花糕誒——”
“賣河燈耶——盼個好愿耶——”
滿街樓宇皆是掛滿了赤橙燈籠,一片明亮好看。
路上行人皆身著美裳,尤其是女子,腰間不僅系有模樣精致的荷包,還皆手捧著剛采摘的荷花,另一手提著精美的河燈。
也有幼小的男童湊這熱鬧,跟著一群小女娃也個個捧著荷花,玩的開心笑的肆意。
路邊有著各式各樣的小攤子,皆是整齊地排列著,有賣胭脂水粉、孩童玩具、精美掛飾、畫本小說等的,也有賣小吃、賣鮮花和耍雜藝的,最最精彩的是,有一眾花里胡哨、畫著夸張妝容的藝人,繞街游行賣弄技藝。
當真是好看極了、熱鬧極了。
蜀澤村民好客又熱情,見傅梨骼這一群外鄉(xiāng)人遠道而來,便紛紛送了幾盞河燈,洋溢著淡泊而愜意自在的笑容。
不止,有人存心逗弄解棠知這般好看的少年,便往他懷里塞花,笑的那是一個得意洋洋。
解棠知害臊,卻也不想駁了村民的好意,只能紅著耳朵捧著花跟在傅梨骼身旁。
魚生川禁不住笑他:“阿棠,你就不知道送給你阿姐嗎?”
解棠知一愣,也覺得在理。
剛抬頭,一見傅梨骼冷冷的眸光,訕訕笑了笑,泄氣了。
他可還記得那年送她桃花,被罰著跪了院子誒。
街道旁賣好吃蓮子的老嫗笑著走了上前,朝著幾人遞來一捧蓮子,緩緩道:“姑娘誒,嘗蓮子不?我這蓮子好吃的誒,不要錢,送你們吃?!?p> 蓮子洗的很干凈,嫩綠嫩綠的,看起來很是好吃的樣子。
傅梨骼柔聲道謝,接了老嫗送的蓮子,示意阿蟬給些錢子,可老嫗卻是擺手不接。
魚生川趁老嫗沒注意到他,便扔了幾枚錢子在她的簍子里,朝著傅梨骼笑了笑。
傅梨骼點頭,又是道了聲謝,幾人這才離開。
將蓮子遞給解棠知,傅梨骼淡淡道:“好吃?!?p> 魚生川忍不住莞爾。
望著捧著荷花又抱著蓮子的解棠知,魚生川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想:阿梨可真是任性啊。
就在這時,有人輕輕越過魚生川等人。
魚生川眸光一寒,回首望去時,卻只見一個紅衣少年牽著一個紅衣小姑娘。
幾乎是行為快過思考,魚生川伸手去拽,卻不小心拉著別人,連忙道了聲歉,望著遠處的兄妹,正欲追上去時,卻忽然記起傅梨骼還在身后。
“小七,會是你嗎?”魚生川輕輕諷笑,自已在想什么呢?那人,明明已經(jīng)死了啊。
帶著小九,已成山上墳。
傅梨骼走近,低聲問他怎么了。
魚生川只是搖了搖頭:“阿梨,在下有些餓了,不如我們吃些……”
話未說完,便被一個紫衣女子撞上,魚生川下意識朝她伸手,那名女子卻是輕輕一側,避開了魚生川去扶她的手。
柳腰一折,上身后傾,而后身子一轉,腳步輕移。
待得幾人重新望去時,那名紫衣女子卻是離他們數(shù)米遠,素手微微晃著魚生川腰側的錢囊,笑的一臉得意:“喂,小女子夢織,有禮了哦,謝謝這位公子請客?!?p> 魚生川眸光微凝,卻是未動,沖著阿蟬無奈道:“阿蟬姑娘就這么看戲嗎?在下可不會武功?!?p> 阿蟬直直地望著跑走的紫衣面紗女子,冷道:“她會武功,身上還有毒?!?p> 傅梨骼沉思時,只聽一聲嬌呼,抬眸看去時,卻見不遠處的夢織被一位錦衣公子用力地按著肩頭。
夢織微惱,抬腿就朝那人踢去,那人卻是輕松一躲,腳一跨,使勁壓著夢織的腿朝地上半跪著。
“你會武功?還不怕毒?!”夢織驚訝,卻是被他壓著動彈不得半分。
男子冷哼一聲,沉聲道:“姑娘來我蜀澤,卻干這般無恥之事,當真沒有一絲教養(yǎng)!”
“你!”夢織咬牙切齒,卻是不敢惹惱他。
這時,男子身后傳來一聲急切的呼喊,緊跟追來的竟是周蘇錦。
見此,傅梨骼拉著解棠知就往那頭走去。
周蘇錦擔憂地將男子看了又看,紅著眼質(zhì)問他:“千弋表哥為何不跟蘇錦說一聲,就一個人跑了呢?蘇錦都快要擔心死了,你卻和別的女子這般……”
溫千弋皺眉,這才發(fā)現(xiàn)這般抓著一名女子屬實不妥。
可他卻不想放開夢織,怕她下一刻干出什么壞事來。
于是他一聲不吭,冷著張臉望著周蘇錦。
周蘇錦看了他幾眼,側頭不愿再看,款款對著走來的傅梨骼幾人行了一禮。
算是打了聲招呼。
夢織打量著周蘇錦和溫千弋兩人,眼睛一轉,故意嬌羞道:“千弋快快放了人家,大街上這般行事著實不雅,這位姐姐都要誤會了。”
周蘇錦臉色一白,看著溫千弋輕道:“是蘇錦多管閑事了,表哥別太晚回家,路上不安全?!?p> 夢織故意要抹黑溫千弋,于是她朝著溫千弋靠近了些,委屈道:“這位姐姐,你和千弋是何關系?為何要管著千弋?你這樣讓小女子我如何自處?”
“蘇錦逾越了,對不起?!敝芴K錦低頭道歉,轉身離去。
溫千弋望著離去的周蘇錦,眉頭皺的更深了,按在夢織肩上的手不禁攥緊了些。
夢織臉色一沉,又欲抬手時,卻被溫千弋先一步抓住手腕,用力一握。
夢織吃痛,手里抓著的錢囊不禁一松,掉落下來,卻被溫千弋伸手一撈,扔給了魚生川。
溫千弋手一松,夢織沒反應過來,直直地跪了下去。
溫千弋冷哼一聲,轉身去追周蘇錦。
夢織吃了虧,恨恨地瞪了魚生川幾人一眼,混進人群中后,轉瞬不見了身影。
魚生川摸了摸鼻子,訕笑道:“大俠路見不平,行俠仗義啊?!?p> 解棠知抬頭問向傅梨骼:“阿姐可知那人是誰?我聽周小姐喊他表哥來著。”
傅梨骼收回視線,淡淡道:“我聽阿落提起過,周蘇錦自小定親,未來夫君是她的表哥,想來剛剛那人,就是周蘇錦的未來夫君,溫家公子溫千弋?!?p> “他就是溫千弋?”魚生川挑眉,有些訝異,“聽聞溫家公子自小雙親去世,被前兵部尚書周赫收為義子,而后又怕別人嫌棄他的身世,便許了自已的愛女與他定親,很是看重他?!?p> “我甚至聽聞,周赫辭官一事好像就是為了這個義子,只是不知這個中秘聞,可信不可信。”魚生川又是笑了笑,“周赫倒是視為己出,若是不說,還以為是他的親生兒子?!?p> 傅梨骼蹙眉:“溫千弋,有些奇怪?!?p> 魚生川聳肩,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便是沒再說這事了。
正好途徑一家餛飩鋪子,聞起來著實香,幾人嘴饞,一齊走了過去。
餛飩老板早就注意到非富即貴的傅梨骼幾人,見他們走來,將搭在肩上的白帕子取下,利落地在簡易的木桌旁拉開幾張凳子,飛快地擦了擦,笑著示意道:“客官這邊請?!?p> 傅梨骼攜著解棠知甫一坐下,不待魚生川開口,便是道:“五碗餛飩。”而后看向阿蟬與既明,“你們自個尋張桌子,坐下來一起吃罷?!?p> 阿蟬和既明應聲,尋了相鄰的桌子坐下,顯然早已習慣傅梨骼隨意的性子。
“好勒!幾位客官稍等?!别Q飩老板笑了笑,便是來到駕著的大鍋前,洗凈手后將鍋蓋拿開,一陣濃郁的湯香瞬間蔓延開來。
路上行人聞得這香,也都紛紛駐足,自行找位子坐下,不認得老板的更是急急催促,認得老板的便是說不急,先給沒嘗過的朋友吃。
原本沒幾個人的小攤子,一下子就坐滿了人,好不熱鬧。
而那頭餛飩老板熟練地將餛飩放下鍋,聽得客人的話,也一臉笑容地道了幾聲抱歉,喊著客人們自便。
解棠知見此難免有些好奇,這蜀澤人倒是好客自來熟的很。
魚生川望了眼,笑道:“在下行走世間多年,自問哪兒都去過,可唯獨蜀澤,再來一百次我也歡喜?!?p> 解棠知很少聽聞魚生川的事,哪怕他是風花雪月四君,可世人對他的說法卻是少之又少,只道是與傅梨骼三人齊名的風情才子。
魚生川此人很是低調(diào),也只偶爾與三君齊聚一旁。
見解棠知看他,魚生川不知想起來什么,溫聲道:“以前我也跟你一樣,不過我過的卻是比你好些,那個時候我行走江湖各地,知曉人世間各種趣聞軼事,可唯獨蜀澤,是我心中的桃花源?!?p> “你很少來蜀澤?!备道骥离p眸微抬,淡淡地看著他。
魚生川頷首,輕嘆道:“在下,有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