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烏想起白板臉,就想起了馬宅。
想起了馬宅,就想起了馬宅地下藏著的驚人的通道。通道復雜、龐大、堅固,越往深處,越是寬敞,它通往何處,阿烏還沒有探究完畢。但是可以肯定,那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也不是一個商人的財力,就可以支持的……
阿烏怵然而驚!
既然馬宅如此戒備森嚴、臥虎藏龍,那么,為什么不是“朱雀皇孫”就藏在馬宅里面呢?!
如此一來,自己跟著馬自芳跑了一天而一無所獲,就找到合理的原因了!
“朱雀皇孫”就在馬宅,馬自芳又怎么用得著到外面去匯報?恐怕白板臉一把情報送進馬宅,那個“朱雀皇孫”就已經(jīng)聽取匯報了,而且馬上做出決斷了。所以,馬自芳只是出來,按照“朱雀皇孫”的布置,一步一步執(zhí)行就好,哪里用得著再去聯(lián)絡人?
怪不得阿烏找不到馬自芳的破綻!
阿烏頭上微微冒出一層汗。
阿烏幾乎要斷定,“皇孫”應該就在馬宅。
馬宅地上的房子,阿烏已經(jīng)全部查看過,沒有住著可疑的人。
而那個明顯警衛(wèi)級別高于其他地方的東廂,守衛(wèi)的也不是人,而是一條通道出口。
那么,事實已經(jīng)昭然若揭:“朱雀皇孫”,大概率是住在地下通道內(nèi)!
正因為如此,這個地下通道才造得那樣龐大復雜、門戶重重、通風周到,原來,這里藏著一個地下王國。
阿烏心中立時充斥了驚喜以及焦慮。
駝隊已經(jīng)在準備出發(fā),那么,最近幾天一定是“朱雀皇孫”頻頻發(fā)命令的時候,自己應該馬上找到他,否則,當他沉寂下來,又不知何處去尋了。
“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跟魔怔了一樣?”常熟在阿烏耳邊喊道。
阿烏驚醒過來,搖頭一笑。
……
阿烏真的著了魔。
當天夜里,從起更開始,他就著了魔似的,第四次去“跳井”。
不過,這次準備的更充分一些。
馬家的伙計衣服,他做了精心的縫補,繼續(xù)穿著,面孔也做了修改,變得非常像白板臉。阿烏沒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過白板臉,但是,憑他的技巧,至少能做得看起來像白板臉的兄弟,黑暗之中,也許可以魚目混珠。
久不露面的戰(zhàn)狼也帶到身上了,毒藥、迷藥以及一些應用的工具準備了一堆。身前背了一個布袋,布袋里裝的,是烏鴉。
把爺們繼續(xù)留在外面預警。
阿烏野貓一樣下了井。
井下通道里的門,果然在夜間是打開的。
因為有了準備,阿烏留意看去,原來門還不止一道,邊上還有小岔道。阿烏暗暗將這些記到心里。
在前進之前,先看好退路,這是阿烏的原則。
也許,這只是一個諜子的原則。百忙之中,阿烏自嘲的想到。
但是不管是誰的原則,如果想活命,看好退路,找好躲藏之處,那就是必須的。
阿烏先溜到馬自芳那邊,聽一聽他房里的動靜。
房里沒人,很安靜。
主要是懷里的烏鴉也沒有示意,所以阿烏能夠快速確信這一判斷。
否則,以馬自芳的狡猾,阿烏還真的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烏既失望,又放松。
他開始悄悄的在這地下通道里查看。
果然有流動巡查的人。昨夜沒碰到,一是可能阿烏運氣好,二呢,可能昨夜人手都出去了。
好在阿烏有“神器”在手,一只小狗烏鴉,可以提前預知附近有沒有人出現(xiàn)。
固定的暗崗也出現(xiàn)了,在洞壁的凹陷里。
如果不是烏鴉機警,阿烏幾乎發(fā)現(xiàn)不了,在這安靜的洞壁里面,還悄無聲息的藏著一個人。
阿烏很小心的不去靠近暗崗,退出,或者另覓岔口。
惹不起,躲得起。
現(xiàn)在還不是開戰(zhàn)的時候。
不到最關鍵時刻,阿烏不想驚動任何人。
所以,這一整天,白天到黑夜,地上到地下,阿烏仍然是一無所獲。
……
但是阿烏著了魔。
第二夜,他又準備了一些東西,再次下井。
這一次,阿烏終于越過菜窖井,到通道的對面去了。
他首先從懷里摸出兩個小小的黑色石頭,向空中一扔。
石頭被扔出很遠……在最遠處時,“石頭”卻不落地,而是忽然伸開翅膀,無聲的飛走了。
原來是兩只被弄醒的蝙蝠。
阿烏相信,這兩只小東西飛進地道,至少會干擾那些暗崗一下,給自己帶來可乘之機。
隨著小蝙蝠的飛走,阿烏也輕輕跑動起來。
這邊更加復雜,岔路開始變多。
阿烏忽然眼前一亮,“菜窖井”再次出現(xiàn)。
既然留了不止一個的通風口,那么,這條地下通道,可能很長。
阿烏不確定,現(xiàn)在是否還在馬家的院子底下。
確認此處暫時沒有任何明崗暗崗,阿烏馬上順著這個“菜窖井”爬了上去。
如果不能確定這個井口通往哪里,不能把整個地下網(wǎng)絡的圖紙放到腦子里,阿烏心里是不安定的。
相對于馬家的“菜窖井”的光滑筆直,這一條“菜窖井”相對粗糙,更窄小、濕滑。再往上爬,井壁上已經(jīng)完全是結冰的狀態(tài)了。
阿烏恍然大悟,這一區(qū)域看來是土層中含水量較大的地方了,此時正處于寒冬,所以,整個井壁都是凍土了。
含水量大,意味著地下通道不能再往前挖了,怪不得,地道在這里轉了一個彎,通往別的方向了。
凍土,光滑的井壁,現(xiàn)在已經(jīng)難不倒阿烏了。他從懷里掏出索鉤,靜聽片刻確定無人后,奮力扔出井口。
索鉤搭在井沿上,阿烏沿索而上。
很快攀到井口。
一從干枯的樹木掩住了井口。
大約從外面看,這里也就是一只旱獺的洞子而已。
阿烏沒有出去,而是透過枯枝向外面望去。
首先看到厚重堅實的墻壁。從井口望出去,墻壁看不到頭。
阿烏驚訝,以他經(jīng)常翻墻、出入某些地方的經(jīng)驗,這堵墻,是十六寺的后墻!
以阿烏對十六寺的了解,這應該是在墻外,并沒有進到十六寺里面。
阿烏馬上在心里畫了一張圖。從馬宅到十六寺,最近的路線,是通往十六寺西面高墻的。而十六寺內(nèi)的西方,正是十六寺的花園,花園里面,正有一個海子,最是十六寺風光最美的地方。據(jù)說也是白駝城風水最好的地方。
怪不得地下水分含量這樣大呢,原來到了湖水的附近。
阿烏心中有微微的不解:看來,他們原本是想把地道挖進十六寺的,難道他們還想攻占十六寺不成?
……
阿烏再次下到地下,順著較寬的主通道,繼續(xù)向前走。
忽然,懷里的烏鴉躁動起來,而且很不安的樣子。
阿烏馬上躲了起來。
沒有躲到洞壁上,而是躲到了洞頂上。從身后扯出一條黑色的斗篷,掩住了自己,將自己變成了洞頂?shù)囊荒ê诎怠?p> 雜亂的腳步聲傳過來。
一群人,還有燈光。
這是阿烏首次在洞里看見燈光。
當先一人,正是馬自芳。身旁是一個持燈籠的伙計,身后跟著一群人,端著家什……像是一口鍋,隱隱還有飯香。還有人捧著筆墨紙張。
馬自芳臉色陰沉,一句話也沒有,不知在沉思什么。
他們快速向前走去。
暗處的暗崗躬身行禮。
阿烏悄無聲息的翻下來,塞好斗篷,露出馬宅伙計的衣服,踏準前面人群的腳步節(jié)奏,緊跟在他們身后……不遠的地方,像前面那群伙計一樣,手里也捧著一個軟軟的黑布袋,急急跟著,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通過了暗崗的位置。
腳下的路越來越堅硬、寬敞。
一刻鐘之后,燈火下視野豁然開朗,來到一個“大廳”。
他們要在地下……聚餐?寫字?
阿烏搖頭。
他屏住呼吸,大人物快要出現(xiàn)了。
伙計們把家什搬進側面的一個“房間”,然后躬身退了出來,就在“大廳”候著。
阿烏手上的家什不能放進去,因為那里面裝的,只是一條小黑狗。
他也不敢靠得太往前,怕被這些人覺察。
馬自芳只身一人,走進那個“房間”,關上了門。
阿烏心里砰砰跳。
看外面這些伙計恭謹?shù)哪樱谴笕宋锞筒卦谶@里面?
只有馬自芳一個人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