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子,你怎么這么慢?”殿下來催我的時候,我正在往頭上戳簪子,小驢兒沒戴過這東西,被殿下一打岔,直接就戳腦袋上了。唉,不怪我磨蹭,可是小驢兒不想這么出去啊!
說到這兒,我就不得不說說前幾日了。殿下不知道從哪里聽到的消息,說太學(xué)要辦什么清談,聽說還是只有兩個人清談,一人質(zhì),一人答。衛(wèi)旻自然是答的那個人,就是不知道誰敢去問這個將朱常玉都批了一通的衛(wèi)先生。
殿下非要拉著杏杏和小驢兒一起赴會。殿下扮作富家的小公子,杏杏是小丫頭。小驢兒,說起這個我就拉了臉,憑什么我打扮成殿下的小妾?。 皼]辦法,杏杏有書卷氣,要給本公子長面子的,你想想,丫頭都怎么會讀書,本公子該是多學(xué)問淵博啊!不要難過嘛,杏杏太好看,要好好涂涂灰才不會被人惦記。小驢兒沒事,多搽搽粉,才能好看??!”可是,可是我這樣的小妾真的不會給殿下跌相嗎?
最后,經(jīng)過驢子天旋地轉(zhuǎn)的搖頭,終于把小妾的差事推給了杏杏,小驢兒當(dāng)小丫頭。于是我就看到,殿下將原來的云髻散開了,用一支玉簪將頭發(fā)全部綰在了頭頂,一身玉青色的圓領(lǐng)袍,上面繡著圓形的紋路,前面還有松枝與仙鶴。殿下左手一把合著的木柄紙扇,一下一下敲著額頭,右手摟著杏杏的腰,真乃好一個風(fēng)流倜儻的小公子。杏杏也好看,今日插了殿下的金釵,眉間畫了朵桃花狀的花鈿,一身水藍色的衫裙,手里一把輕羅小扇,就是不太像哪家的小妾。果然杏杏就是妥妥的閨秀,怎么也打扮不成小家碧玉的。殿下看著這位文秀的小妾,邊嘆氣邊搖頭,拿著口脂又讓杏杏抿了抿,才總算少了幾分端莊,添了一點俏麗。
洛陽城的秋天其實不長,上次衛(wèi)旻來榮興宮的時候,還只是初秋,這次太學(xué)清談洛陽城就已經(jīng)進了深秋,處處都是“數(shù)樹深紅出淺黃”的秋色。怎么樣,殿下前兩天還夸小驢兒讀書很用功呢,不過杏杏天天就知道盯著小驢兒,驢子也沒辦法不是?
殿下從榮興宮出來的時候被小驢兒耽擱了一會兒,出宮的時候又給侍衛(wèi)耽誤了一會兒,到了太學(xué)的時候,清談就已經(jīng)開始了。
太學(xué)里本來學(xué)子就多,今日又有清談,許多人慕名而來,于是乎,太學(xué)那個本來就不大的小院子,就人擠著人了,小驢兒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保住了自己的鞋子,本來小驢兒的月銀就不多,要是鞋子被踩掉了,我沒有那“孔方兄”去做新的鞋子,我豈不是要光腳了。
殿下興頭大,攬著杏杏就跟著人群往里面挪,小驢兒沒辦法,也只能扭著身子往人群中間擠。只是今日太學(xué)實在人太多,殿下只得到了一個大約聽得到的地方,也就停了,反正再往前擠也是看不到人的。
“無咎敢問先生,‘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何解?”這就是問的那個人了。問得文縐縐的,要不是杏杏大約給我講了一下,小驢兒還真不知道這是在問什么呢。小驢兒原先以為會是常玉先生來問,現(xiàn)在聽了應(yīng)該不是。他的聲音有點啞,帶著點讀書人大約都有的腔調(diào),一本正經(jīng)的。我聽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來是何方人士。對了,無咎是誰的字來著?
“殿下問了這一句,定當(dāng)知道下一句是如何說的,‘萬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边@應(yīng)該是衛(wèi)旻,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又繼續(xù)說。小驢兒這時候才想起來,無咎不是瑨王殿下的字嗎?我雖然知道瑨王殿下與衛(wèi)旻是知己,卻沒想到衛(wèi)旻愿意讓瑨王殿下來作這么重要的角色,大概全太學(xué)的學(xué)生都知道,依瑨王的性子,答的人若是講不明白,瑨王恐怕能問個三天三夜。
“世間萬物皆有定律,老子的無為不是不為,只是不妄為。圣人不會標(biāo)榜自己,更不會為了標(biāo)榜自己的千秋功德去亂發(fā)命令?!毙l(wèi)旻的聲音清清冷冷的,不似平日里那樣懶懶的。想來衛(wèi)先生也是挺重視這次清談的。
“先生,這番論斷怕有些老生常談了。清談,總要說點新的才有意思!先生不妨說說當(dāng)下又該看這句話?!毙◇H兒還以為瑨王殿下真只是月下的那個翩翩佳公子,對杏杏念念《詩經(jīng)》。哪知道瑨王殿下這么會找茬兒,這個問法。
衛(wèi)旻大概也沒有想到瑨王這樣刨根問底,想了一會兒。“殿下這是,想問在下對于政事的想法了。那殿下可是問錯人了,朝政大事豈是能容在下一個山野村夫亂插嘴的。”衛(wèi)旻說到這里就不說了。也是,聽說徐麟前兩日在朝堂上就和皇上爭吵了起來,但現(xiàn)在北宮門的人少了許多,小驢兒不知道因為什么吵起來了。
衛(wèi)旻這樣說了,瑨王也沒有不依不饒,又去繼續(xù)下一個“質(zhì)”了。
“無咎想問先生,既然道無衡道,今人又為何此論道?”
“道可道,非常道。道因勢而變,但世間相生相克,卻是一直都有的。我們論道,而法自然。我們今人循道是去遵一個大致的道,只要不違背即可,不必限于依道應(yīng)該如何,就像老子第一句說,道非常道,就是這個意思?!?p> 這次清談大概有好幾個時辰,兩個人一來二去,引得滿堂叫好。我只知道他們說的很好,可是聽也聽不懂,站了一會兒累了,于是就蹲下去了,后來腿麻了,干脆坐在了地上。我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衛(wèi)先生不講了的,只是突然大家都往外走了。一只只腳在我附近來回踩著,嚇得小驢兒趕緊爬了起來。
人散了,就能看見衛(wèi)先生和瑨王殿下了。今日衛(wèi)旻和瑨王都是一身直綴,不過衛(wèi)旻是松青色的,直綴穿得隨意,什么都沒佩?,捦醯闹本Y是玄色的,白色的衣領(lǐng),腰間佩一圓形的玉。小驢兒對值錢的東西感興趣,仔細瞄過瑨王殿下的玉,殿下好像一直都是戴的這個玉佩,花紋一樣,成色小驢兒倒是看不出來,只知道是那種很白很白的玉,哦對,杏杏說過是羊脂玉。
念娘
清談里面一質(zhì)一答是很常見的形式,所以小田也就這么寫了。 《道德經(jīng)》已經(jīng)小田看過,也抄過,但是就是不太明白。最近又惡補了一下,可能有點……剩下的小田不說了,大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