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宋玗想要坐起來，卻覺得渾身都使不上力氣。
“公子，你可醒了。”周思齊跑了過來，臉上突然就流下來兩滴清淚。
“我是怎么了？”
周思齊扶著有些虛弱的宋玗。
“你暈過去了，躺了兩個時辰，可嚇死我了。還好慕公子他會醫(yī)術，說你無礙，讓我等著你醒過來就好?！?p> “今日幸好，夫人還有老太太沒有過來請你?！?p> “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怎么喊你都不醒來?！敝芩箭R停了哭泣，情緒穩(wěn)定了一些，抹了抹眼淚。
宋玗看著慕楓，慕楓笑了笑，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周思齊又問道：“公子，你要不要吃些什么？思齊去準備。”
宋玗搖了搖頭。
“思齊，你去歇著吧，不要擔心我。明日幫我給吳大人告?zhèn)€假?！?p> 周思齊本來有些想問為何告假，畢竟從未見宋玗缺過一次。
雷打不動的，按時來去，也幾乎不把事務帶回家處理。
但是周思齊覺得宋玗一定還是有些不適。
“思齊，你就去吧，醫(yī)人醫(yī)到底，我可要多問些事項，不能誤診了。”慕楓拍著周思齊的肩膀。
宋玗看了看慕楓，又說道：“和夫人說一聲，有客人要在府里呆一段時間，若問是誰……”
“就說是我的友人，叫慕楓?！?p> 周思齊有些懵圈的樣子，看看宋玗，又看看慕楓。
有許多問題搞不明白，但是怎么說慕楓對自己家的公子也有救命之恩。
自己對主人家的事情不能多問，說著知道了，便走了。
等周思齊關上門，宋玗便下了床。
“喵～”鈴鐺跑了過來蹭著宋玗的腿。
“這貓沒想到還挺喜歡你的，要知道，可是你把它主人封在萬寂島的?！蹦綏鞫琢讼氯?，摸著鈴鐺的頭。
“這是何意？”宋玗疑惑的看向慕楓。
如白玉之色的月光透過門照了進來，斑斑駁駁的。
屋內昏黃的燈光，難掩宋玗的疲憊之色。
慕楓抱著貓從里屋走了出去。
跪坐在了茶室的榻上。
“師父，你先過來坐著?！蹦綏髯匀坏拈_始泡茶。
宋玗一時有許多東西堵在了喉嚨，卻不知問哪一個。
便先過來坐著。
腦海里方才和江婉清外貌、神態(tài)都相同的念鹿。
久久的縈繞不去。
宋玗已有兩載，又四十二天沒有見過江婉清。
因為再也不能見到。
只剩了小小的墳冢，一只貓，還有那串紅色珊瑚手珠。
留給了自己。
當看到隋詩瑩眼里出現了江婉清的身影，宋玗日日寢食難安。
卻只能覺得自己大概是瘋魔了。
慕楓看著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宋玗。
“首先，師父你本來叫靈玗，靈性的靈，玗字是相同的?！蹦綏饕贿咟c著茶，一邊說道。
“之所以師父現在覺得渾身使不上力，是因為你現在是凡人，帶凡人去太虛境，對其心神耗費極大?！?p> “你見到的那位名叫念鹿的女子，是你的另一個徒弟，就是我的小師妹！”
慕楓眨了眨眼睛，帶著俏皮的口吻。
但現在宋玗比剛見到他時，習慣了很多。
“你是太虛境的神明，天界的天帝都得敬你三分?！?p> “玄星是何人？”宋玗問道。
慕楓將火引擦然，將黑陶色的小壺放到了燃起明火的爐子上。
“我不知他是何人。玄星的名字，都是禁止大家談論的。但我猜測，他應該是清神族的后人，不然為何是你去封印的他？”
“大約兩萬年前，那個時候念鹿還不是你的弟子。天帝親臨太虛境，之后本就是禁地的萬寂島又被加了一重封印?！?p> “除了你，不能有人靠近。我想，從那時起，玄星應該就被封印了?！?p> “天帝可真是為了自己的地位，對清神族趕盡殺絕，但是清神族必定有人會活下來的，因為清神族與仙界是相伴而生的?！?p> “不知，兩者是有何仇怨？”
宋玗已然是接受了這許多怪異的話語。
“太虛境和天界是互不干預，但因為天界鳥族學著人間統(tǒng)治制度，力量強大起來。很快便成為了天界的統(tǒng)治一族?！?p> “之后便定了許多升仙封神的規(guī)矩，上升與繼位，可不止人間才有。”
“本來這天界就會生許多妄念，清神族就是凈化這些妄念的。自從鳥族開始統(tǒng)治天界以后，不滿清神族對自己的制約。”
“你見到的念鹿墜崖的地方，以前可不是這樣，它叫輪回崖，鳥族將那些戾氣全部轉移了過去?！?p> “既阻礙了那些想要通過歷劫升仙的小精靈、小妖怪，讓天上的小神仙沒有機會去歷劫，也給六界了一個不需要清神族繼續(xù)存在的理由?！?p> 慕楓將燒開的小壺提了起來，又點茶，將泡好的茶緩緩倒入兩個杯中。
看著顏色清透的茶湯，慕楓滿意的笑了。
推給了宋玗一杯。
“這可是先前，師父你教給我的。”
慕楓繼續(xù)說道：“假設玄星就是清神族唯一的后代，清神族屬性為水，鳥族屬性為火，水火不容?！?p> “玄星降生那一天，玄冥星變。至于我為什么知道，是去逼問了紫微宮的大星君?！?p> “天界是懼怕玄星強大，玄星應該是和其他的清神族有何不同，所以才會請師父你，把他封印了?！?p> “等一下，我說的口渴了?！?p> 慕楓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泡茶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你喝喝看?！蹦綏鲙е谕难凵窨粗潍]。
鈴鐺也抬起頭。
宋玗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還不錯是吧？”
宋玗點點頭。
“我繼續(xù)說了。”慕楓站了起來，盯著墻上的一幅山水墨圖。
“念鹿是天熒族的圣女，族內多為女子，乃是遠古神明的后代。”
“畢生任務便是守護誅神戟，聽著叫戟，外形是一把劍，不知為何要叫戟……”
“你見過那把……劍？”宋玗問道。
慕楓得意一笑，說道：“是我死皮賴臉的讓師妹帶著我看的?！?p> 宋玗露出些無奈。
“那個木生，本來是天熒族長老的獨子，不過去投靠了魔界，原因不明。他父親閉關不出，說是自我懲罰。”
“天熒族只是把念鹿送了過來，跟著你修煉，咱們自然也不能過問。”
宋玗說道：“念鹿她說自己釀成大錯，如果按之前所見，是和玄星相關。”
慕楓回答到：“正是。封印玄星就是為了不讓他成為神明，若他飛升成為神仙，天界就不敢動他?！?p> “也不知我那小師妹是怎么跑進萬寂島的，她把玄星帶去了冥界，偷改了生死簿，讓玄星不通過緣機臺進入凡間?！?p> “他現在何處？”宋玗握緊了手。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p> “他現在叫梁恒，當今的熠王殿下?！蹦綏饔只氐皆瓉淼奈恢米⒅潍]，悠悠開口說道。
宋玗轉過頭，微微有些不可置信，盡管已經見了、聽了這樣多的怪事。
宋玗相信慕楓帶著自己看的、所講之事都是真的，因為江婉清，或者說因為念鹿。
盡管有些感情用事，但還是忍不住想，或許能夠救活江婉清。
“那我又是為何在此？”
宋玗整理了心緒，平靜的問道。
“師父你來，就是阻止玄星歷劫的。太虛境的神明，不能以真身插手人間之事，你只能通過天界的緣機臺成為凡人?！?p> “那你為何可以來此？”宋玗又問道。
慕楓嘆了一氣。
“唉，我忘了你什么都不記得了。”
“我是天界的人，自然不受太虛境的規(guī)矩限制，且我并未動用法術做什么，就不算壞了規(guī)矩。”慕楓笑呵呵的解釋道。
“怎樣才能阻止玄星歷劫成功？”宋玗又問道。
“師父，你這可問到點子上了?！?p> 慕楓又是露齒笑著，整個人的眼睛都彎了起來。
“歷劫就是，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經歷生老病死?！?p> 慕楓又變得嚴肅起來。
“玄星的劫乃紅塵劫，只要我們不讓他成功度過紅塵劫便可?！?p> “事實上，師父你差點成功了。念鹿在人間成為了江婉清，正是你的未婚妻。不過……”
“婉清姑娘出意外死了。”
“念鹿卻沒有回到天界，因為她本就被封住的神元到了寧遠候府的郡主，隋詩瑩身上。”
“這紅塵劫是玄星和念鹿兩人？”宋玗掩飾著自己感知到的微微激動情緒，不動聲色的問道。
“他們的名字被刻上了三生石，至于三生石為什么會感應到，還寫了兩人的名字，這個我也不清楚?！?p> 慕楓注意到宋玗有些染上陰云的表情，連忙說道：“師父，和你現在是宋玗一樣，念鹿在人間是江婉清，和江姑娘沒有半分關系?！?p> “因為她從輪回崖下凡的，并不是真正的投胎成為凡人，她有著神仙的神元，不過記憶都被封了，一般會有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但是她不會記得?！?p> “本來江姑娘是不能出生的，生來的孤煞命。念鹿成為了江婉清，讓她活著?！?p> “可她遭遇意外去世，念鹿回不去天界，神元也被封了，只能占用別人的命數活在這世上?！?p> 慕楓頓了頓。
“只要阻止念鹿嫁給熠王，或者說阻止隋詩瑩嫁給梁恒，那師父你本來的目的就達到了?！?p> “喵～”鈴鐺叫了一聲。
“我如何信你說的是真的？”
“這貓你從何處帶回來的？”
慕楓問道。
“原是江婉清的貓，現在我養(yǎng)了?！彼潍]眼里又有了些警惕之色。
心中是五味雜陳。
江婉清，本就是不該活在這世上的人。
宋玗現在有些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是對江婉清的，還是說念鹿變成的江婉清。
“我知你現在肯定是思緒混亂，但慕楓所言句句屬實?！?p> “給你看這個?！?p> 慕楓從寬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個綁著紅繩的木牌。
宋玗接了過去。
到宋玗的手上，木牌四周散著微微金色的光芒。
就是烏木顏色的，有手掌一半寬。
用紅色的朱砂寫著兩行字。
澤夢蓮湖街宋緣枝次子宋玗。
蕪陽王家莊江大海長女江婉清。
字體是古籍里的古文寫法。
陳國只是皇室祭天、姻親大事等用這樣的字來寫。
“這是？”宋玗問道。
這小木牌拿在手中，格外的冰涼。
慕楓拿了過去，又放回了自己的袖子。
“這是月老的姻緣簽，幫宋玗和江婉清牽的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