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道基穩(wěn)固的關系,才又過了兩天,劉英雄的內(nèi)力就已經(jīng)恢復了一小半,而這就足以讓他渡過長淵,回到那座靈山上療養(yǎng)了。
于是第三天,他便向張峰辭行,并感謝其連日以來的照顧,說等自己徹底康復后,定會報答其對他們兩兄弟的所有恩德。張峰稍作挽留后,也接受了劉英雄的告別理由。即一來他在張峰府上再多作停留,難免不被旁人察覺告發(fā),使張峰陷入百口莫辯的叛徒處境,二來他現(xiàn)在亟需恢復實力,而靈山上的資源可以更有效地幫助他。
其實劉英雄的心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迫使他想要早點回山。從張峰和張英杰的口中,他已經(jīng)得知當日擒拿自己的便是原迷蹤館長柳機,而新館長則是與他交過手的駝背矮子。和張峰一樣,他也不相信柳機已死,不一樣的是他的猜想并非毫無根據(jù)。
原來當日在地下室里,服用了閉息丸的劉英雄并沒有在柳機的拳擊下,徹底地失去意識,而是保留了部分知覺。這是因為他體內(nèi)的渡淵器幫他抵消了部分藥力,那渡淵器是他之前怕柳機搜走,早就偷偷吞進了肚里。
因此,陰差陽錯之下,他聽到了小青鷹的叛變以及柳機和吳奎的渡淵計劃。
雖然吳奎對外只是說,柳機是在長淵邊擒拿歹人時,失足跌入了谷里。但是劉英雄知道,柳機就算墜谷身亡,也只是因為渡淵失敗。而他對柳機的修為很清楚,對小青鷹手上的銀環(huán)也很了解,認為哪怕是他們一人一鷹同時使用銀環(huán)渡淵,也是可能成功的。
所以,他擔心柳機已經(jīng)登上了靈山。盡管他無法解釋假如柳機真的成功了,為什么不回來告訴吳奎,卻讓其誤解自己失敗了。
即使這樣,他還是不放心,因為萬一柳機如愿以償,開始在山上修練,那么一旦其修為大進,趕上了自己,則他就無法報仇雪恨了。
正是這個無法說出口的理由,讓劉英雄一恢復到能夠渡淵的程度,就急于要返巢。當然他心里也明白,倘若剛回去便與柳機碰上了,則他很可能反被擊殺。但他就是寧愿冒著這樣的風險回去,因為再怎么說他對山上的地形環(huán)境都比柳機要熟悉得多,他自信只要不是一上來就被柳機截住,那么他可以在上面迅速恢復實力,很快就能夠和柳機再大戰(zhàn)一場,以報被擒之仇。
為了讓弟弟死心,不再糾纏著要跟自己上山,劉英雄把實情單獨告訴了他。哪知他并沒有退縮,反而動情地說:就算跟哥哥一起死掉,也不想再變成舉目無親的孤兒了。
劉英雄被感動,便答應了他的請求。而為了說服張峰不攔著自己,他早把當初自己的修為會一下就提升到武練小成的實情說了出來,以證明那山上確實是修練的好地方,并且還讓他哥哥從旁佐證。張峰相信了他,同時也看出了他求道心切,為了不耽誤他的前程,雖心有不舍,但還是同意他跟隨他的親哥哥。
當天傍晚,兄弟倆人便來到了長淵邊。想到不久前,自己還對身旁的人畏懼萬分,而如今其卻成了自己親密的哥哥,張英杰心里不由地感到甜滋滋的。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如幼時一般,滿臉敬仰崇拜地望向他哥。
劉英雄見幼弟呆呆地看著自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也像小時候一樣,問道:
“傻小子,想什么呢?”
張英杰滿懷幸福地答道:“我在想,有哥哥在真好?!?p> 劉英雄不禁有些淚目,想到自己多年來只顧著求道修練,既沒有對父母盡到孝心,又沒有對幼弟略施關懷,盡管自己算是學有所成,但是對吞噬家鄉(xiāng)的大水卻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家人罹難。五年來,這一直是他心底的諷刺。
直到近日,與幼弟相認后,劉英雄的心才稍稍安慰了一些,他暗暗發(fā)誓:以后一定要加倍補償?shù)艿埽瑤椭艿苄蘧毘刹?,以兌現(xiàn)昔年的書信承諾,和撫慰父母在天之靈。
一番思緒萬千后,劉英雄才摸著幼弟的頭笑道:“大哥也很高興你在身邊”。
接著,只見他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嘴里便吐出一個金色的小環(huán),等到他施法將金環(huán)戴在了手腕上,才對身旁大感好奇的幼弟解釋道:
“有了大哥手上的金環(huán),咱們才能渡過這道長淵……”
如他所料,盡管內(nèi)力恢復不到一半,但在金環(huán)的加持下,劉英雄很快就帶著他弟弟渡過長淵,回到了熟悉的山面上。他特意選偏僻的山腳登陸,以防被可能藏身在山里的對手撞見。在摸清對方底細之前,他并不打算貿(mào)然出手。
將弟弟在山腳安置好后,劉英雄獨自登到了山腰上,他心里明白:對手若是要修練的話,極有可能是在靈氣最濃的山腰,而有小青鷹在,其必然找到了自己的道穴。
此時,夜幕已經(jīng)降臨,寥無人煙的山中顯得更加黑暗??v然有黑夜的掩護,劉英雄還是小心翼翼地向自己的山洞靠近。
忽然,在樹上藏身蹲守的劉英雄遠遠地便看到,山洞前的空地上出現(xiàn)了一人一鷹,那人花白的胡子在夜光下微微閃爍著,也照出了其肩膀上那只鷹的長鼻子。顯而易見,劉英雄判斷對了,柳機和小青鷹果然都在山上,且占了他的修練場。
他們主仆在私語著什么,交頭接耳的樣子看起來甚是親密。雖然聽不見他們之間的對話,但是樹上的劉英雄也已怒火中燒。畢竟,他對陪伴自己幾年的小青鷹還是有感情的。盡管早就聽到它叛變,然而直到現(xiàn)在親眼瞧見時,劉英雄的心里才難受的很,卻已分不清是嫉妒還是單純的恨。
不過很快,他就克制住了想直接飛過去打個痛快的沖動,因為他深知眼下自己實力大不如前,貿(mào)然現(xiàn)身很可能會自取其辱。他想到:必須得忍,反正已經(jīng)知道對手的確是在山上,只要專心修練,不出幾日等功力恢復過半,即可來探出其深淺。
接下來的幾天,劉英雄白天帶著弟弟一起修練,晚上則到山腰上查看,確認柳機和小青鷹是否仍然在山里。隨著他的功力一天天地快速恢復,他越來越靠近他們觀察。
這天深夜,他終于偷聽到了那山洞里的對話。
“云青,你進來吧,我有事和你說……”
話音蒼老,顯然是柳機在對小青鷹說。
“主人,您……又廋了好多……”
很快,一個尖尖的嗓音傳來。
“不必驚慌,現(xiàn)在的身段才是我應該有的模樣……”
“老實跟你說,我身染毒素幾十年,為了保命,只能犧牲外表……”
“而你應該也猜得出,我之所以要登上這座山脈,首先是想祛毒治病。”
“皇天不負有心人,如今我總算徹底擁有了正常的軀體?!?p> “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咱們就返回道館去?!?p> “這半個月來,讓你在洞外護法,委屈你了?!?p> “不過你放心,從今往后,你又可以進洞里修練了……”
見柳機不再說話了,小青鷹才連忙答道:
“主人您見外了,為主人把守洞門是云青的義務和榮幸。”
“主人能康復過來真是太好了,云青替您高興都來不及,怎么會去計較一時半會的得失呢?”
“云青誓死追隨主人,主人說去哪……”
沒等它說完,柳機忽然“噓”了一聲打斷了它。
緊接著,他就從洞里飛了出來。劉英雄以為自己被察覺了,正打算挪動時,卻看見柳機朝相反方向飛去。
才過一會,劉英雄又看到柳機飛回來,只不過其手里多了張絲網(wǎng),網(wǎng)里裝了個人。劉英雄心里頓時產(chǎn)生了不詳?shù)念A感,而他的預感馬上就被驗證了。
“放開我!快放開我……”柳機的網(wǎng)里傳來了張英杰的叫聲。
劉英雄知道弟弟被抓,瞬間心亂如麻,不過一番掙扎后,他還是決定先聽聽再說,畢竟柳機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他。
“英杰,你連館長師父都認不得了嗎?”
山洞里,柳機對不斷叫嚷的張英杰說道。
“你不是我?guī)煾?,我?guī)煾搁L得很壯!”
張英杰總算消停下來,認真地答道。
“呵呵,這是因為師父身上的病好了,才瘦下來。”
“你認不出師父的人,難道連聲音也忘了嗎?”
“就算你連聲音都聽不出了,館長手戒你總該知道吧?”
眼見無法再假裝,張英杰便故作驚訝地承認道:
“你真是館長師父,太好了!”
“師父,你快幫我解開網(wǎng)子呀,徒兒好難受……”
柳機沒有理會他的哀求,只淡淡地問:
“英杰,你怎么會到這里來了呢?”
“徒兒聽說師父遇難了,心里不信,所以才特意找來?!?p> “老天保佑,師父你果然健在,真是太好了!”
張英杰把早就想好的說辭,答了出來。
“哦……難得你一片孝心呀!”
“不過,你是如何渡過長淵的呢?”
聽到柳機還是問出了自己最不想回答的問題,張英杰猶豫了一下,才無奈地道:
“徒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過了長淵,只記得當時自己站在長淵邊思念著師父,忽然一陣風吹過,我就飛了起來。我很害怕,便閉上眼睛,等到我睜開眼時,居然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對面。”
“于是,我就四處查找,看看師父會不會在山上……”
“是嗎?這可真是怪事一樁?!?p> “對了,是誰告訴你為師已經(jīng)遇害了呢?”
柳機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又轉(zhuǎn)開話題,繼續(xù)問道。
“是新來的館長說的……那個駝子說您在長淵邊遇害了?!?p> 心里的猜想被張英杰證實后,柳機有些著急地打聽道:
“新館長來了之后,道館怎么樣了?”
“那個駝背一來,就把道館搞得亂七八糟的,連您在功法樓里的專屬樓層都輕易地送給了李首席,而李首席竟不準我再上頂層去修練了……”
“師父您回去以后可要為徒兒做主呀!”
張英杰假意訴苦道,他總希望能在無意間轉(zhuǎn)移柳機的關注點。
然而柳機聽完只是沉默,過了好一會劉英雄才在外面聽到他說:
“英杰,今晚就委屈你一下,先在網(wǎng)子里過夜吧……”
雖然不知道柳機心里怎么想,但是既然他都這么說了,張英杰知道再求也沒用,便只能乖巧地答道:“是,師父……”。
山洞附近的劉英雄也猜不出柳機到底打了什么算盤,不過他可以確定他弟弟今晚是沒有生命危險的,于是稍稍心安了些。想來想去,他都覺得黑暗里出手,是無法救出他弟弟的,搞不好連自己也栽在了別人手里,到那時就無人可以救他們了。畢竟,現(xiàn)在他的功力才剛好恢復過半,他并沒有把握勝過對手。
所以,他決定等天亮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