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化魔
少年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惡魔們驚訝、好奇，可沒有一人表露插手的意思。
就連薩巴本人，也是稍一吃驚，而后就饒有興致地觀察了起來。
他的胸口還在滴血，只有吃掉女騎士，他的傷口才能在短期內(nèi)回復(fù)，但他并不著急。
那雙眼睛……毫無疑問，這人類少年身上有著惡魔的氣息。
但是，這人類不是惡魔。雖然有著他們惡魔的味道，但本質(zhì)依舊是人類。
對方的氣息在這異變之后強大了數(shù)倍，但薩巴并不擔(dān)心。就算開掛也要遵循基本法不是？
這人類少年的身體幾乎中空，看那地上蔓延開來的血液就知道了。就算這一刻爆發(fā)出什么特別的能力，可本身已是油盡燈枯的狀態(tài)，虧空的身體強行榨出最后一絲維持形體的能量，這反而會加速自滅。
這判斷沒有出錯。
惡魔們注意到，少年雖勉強站了起來，可那顫抖的大腿顯然連支撐站立都幾乎做不到。
“嗯？”
薩巴眉頭一皺，他注意到了落在魯?shù)履_邊的銀劍。雖已篤定自己的絕對的獵人立場，可謹(jǐn)慎的薩巴只要認(rèn)定了一絲可能的威脅就不會放松。
似乎知曉這地上的銀劍是唯一能夠威脅到薩巴的武器，本就搖搖欲墜的魯?shù)潞敛华q豫地抓住劍柄，將長劍提起，這一過程中，他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薩巴。
就在這時，薩巴和目露紅光的魯?shù)聦σ?，山羊的頭顱上，兩顆眼睛再次綻放耀眼的紅光。
“薩巴這家伙……”
樓上觀望的惡魔們砸了砸嘴，紛紛撇過了頭，似乎連余光都不想觸碰到薩巴的雙眼。
嗡！
薩巴對女騎士施展瞳術(shù)時背對著魯?shù)?，魯?shù)伦匀徊恢獣运_巴眼睛的奧秘，瞬間中招。
……
“魯?shù)隆?p> 好像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又好像近在咫尺的，十分悠遠(yuǎn)溫柔的聲音。
這熟悉的聲音如同母親的懷抱一般讓魯?shù)滤尚赶聛怼?p> “魯?shù)?。?p> 聲音突然清晰可聞，這一刻魯?shù)旅靼茁曇舻闹魅说拇_近在咫尺，就在……自己的懷里。
魯?shù)碌皖^一看，看到了伊莉莎那甜美的笑臉。
只是……這笑容夾雜了血的味道。
在伊莉莎的臉上、唇見，甚至瞳孔之中都染上了鮮血的紅色。
魯?shù)碌氖植恢螘r顫抖了起來。
他并不是將伊莉莎擁在懷中，而是……捧著她的頭顱。
“嘶哈！嘶哈！嘶哈！”
魯?shù)聞×业卮⒅?，瞳孔時而渙散，時而凝聚成瑰麗的血紅色。
他想起來了。
那個女騎士怎么可能是伊莉莎。
因為……伊莉莎已經(jīng)被他吃掉了啊。
……
“啊啊啊?。?！”
“吼吼吼！??！”
猛獸的咆哮和人類的悲鳴重疊，從魯?shù)碌暮韲瞪钐幱砍觥?p> “怎么回事……”
惡魔們驚疑不定，并且……隱隱感到恐懼。
嗤嗤嗤嗤嗤……
好像烙鐵灌上冷凝劑般的聲音，這聲音從魯?shù)碌谋澈髠鱽?，薩巴發(fā)覺地上的鮮血如同被汲取走一樣滲入魯?shù)麦w內(nèi)，而后頃刻間，血紅色的帶著暗紅火焰的如同骨骼般的羽翼從他的背部掙脫而出。
薩巴瞳孔一縮，甚至不待思考，他已條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洶！
骨翼一動，魯?shù)戮腿缤黄鋷右话阊杆倏拷种械你y劍從下往上甩起，輕易斬斷了薩巴的一只羊角。
若非薩巴條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這一撩已將其梟首。
薩巴的山羊毛如同貓科動物的毛發(fā)般炸起，面對著本該是獵物的存在，他卻驚恐地察覺到，二者的身份已經(jīng)倒轉(zhuǎn)，他不再是獵人，而是獵物！
“魔、魔將……”
“是魔將！！”
觀望的惡魔驚恐出聲，更有甚者直接軟倒在了窗臺之上。
薩巴卻已無法考慮這些，他只知道，如果不閃過即將到來下一記的攻擊，他必死無疑！
毫無保留的全力以赴，但薩巴卻再也不敢和魯?shù)聦σ暿┱棺约鹤顝姷耐g(shù)，而是腳步急促變化，前后兩只腳的速度詭異的出現(xiàn)了不同，好像拉長的錄影帶一般，一個個山羊惡魔的身影隨之出現(xiàn)。
“嗬……嗬……嗬……”
魯?shù)碌目谥忻俺鲆宦暵暪之惖墨F吼，他的皮膚不知何時全部變?yōu)榘导t，并且漸漸干癟下去。不止如此，一開始，只是如同褪去老皮一般，皮膚像是薄片一般脫落，緊接著皮膚下的肌肉也如同被抽取了血液干癟，一根根血管完全暴露在外，到最后只是附著在骨頭上一般。
薩巴發(fā)現(xiàn)魯?shù)峦现y劍沒有追擊，狀態(tài)也越發(fā)詭異，眼中一喜，卻沒有趁機進(jìn)攻的打算，反倒十幾個分身一同朝巷子外跑去。
然而，這卻是一個巨大的敗筆，直接導(dǎo)致了他的死亡。
魯?shù)赂煽莸氖肿ピ趧Ρ?，將這比自己的手臂更加巨大的長劍平舉起來。
砰！
如同炮彈射出，燃燒的血液化作銀劍的助推器，直接命中了最后的一個分身。
并沒有命中本體，不過洞穿了幻想。
“我，活下來了！”
薩巴注意到了幻象的消失，心中一喜。
“嗬啊啊啊啊——！?。 ?p> 沒等他高興剎那，魯?shù)屡鹬怎r血連接著銀劍，如同關(guān)刀般猛地掃過一眾分身，在剿滅第七個幻象后，銀劍的劍刃將薩巴的本體攔腰斬斷。
吭~。
銀劍墜落在地，伸出的血液也隨后反補回魯?shù)碌捏w內(nèi)，原本干癟的肉體也稍微恢復(fù)了一些，起碼不再是那幅血管纏繞在骨頭上的恐怖模樣。
“嗬、嗬、嗬。”
巷子里只有魯?shù)碌拇⒙?，惡魔們看著魯?shù)乱徊揭徊骄徛爻_巴的尸體靠近，卻靜默無言，仿佛被施加了禁言咒一般。
魯?shù)聛淼搅怂_巴的尸體面前，骨翼不知何時也已收回，眼中的猩紅色也恢復(fù)如初，他那強大的氣場一點不剩，可縱然如此，惡魔們還是一動不敢動。
魯?shù)碌囊庾R已經(jīng)回復(fù)了清醒，他很清楚自己剛才做了什么，更加清楚自己此刻的虛弱。若無意外，最多半分鐘他就會油盡燈枯而死。
但是……
他看著薩巴那被斬成兩段的尸體，難以遏制的食欲涌起。
他知道，那里存在著能讓他恢復(fù)的東西，甚至……
噗嗤。
肉體已無法忍耐那強烈的饑餓感，他的右手深入了薩巴的胸口，掏出了一顆還在微微跳動的心臟，高高揚起。
那是惡魔力量的源泉，惡魔的心臟。
其他惡魔聞到那腥臭的味道卻如同聞到了花香的蜜蜂一般目露貪婪，但迫于魯?shù)律砩蟼鱽淼膲毫?，他們不敢動彈，只能看著魯?shù)聦耗е娜肟谥?，如同野獸般撕咬起來。
喀啦喀啦，咕咚咕咚。惡魔之心的血肉被他吞食，一點不剩，而后干癟的肉體好像枯木逢春般膨脹起來。
只是短短瞬間，魯?shù)戮突謴?fù)成了狂化之前的模樣。只是，他知道，一時半會兒是無法動用剛才那恐怖的力量。
就好像一下子將容器里的東西傾倒干凈了一般。在啃食完惡魔之心后，這干干凈凈的容器中又被稍稍灌注了一些“液體”。
除此之外……啃食了惡魔之心的好處不止于此。
他回頭看了眼靜若寒暄的惡魔們，又看了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圣殿騎士，說道：“等她醒來，放她走?！?p> 伊莉莎已經(jīng)死了，這女騎士不可能是伊莉莎。
但她們?nèi)菝矌缀跸嗤數(shù)潞苋菀拙湍懿鲁鏊齻冎g存在著某種關(guān)系。
好吧，實際上他只是無法放任這和伊莉莎容貌一樣的人去死。哪怕這女騎士一路追殺了他大半個月的時間也是如此。
但……他也只會做到如此，讓自己念頭順暢。
至于惡魔們是否會遵從他的命令，魯?shù)虏粫ヲ炞C。
他拾起銀劍，離開了巷子，朝著村子往南的方向走去。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
一個惡魔看了眼薩巴的尸體，又看了眼昏迷的女騎士，從窗戶跳了下來，眼中的貪婪再也不加掩飾。
有了第一個惡魔動身，其他惡魔眼中的欲望也隨之被挑起。
然而，不待這些惡魔做聲，一個淡然的男聲響起。
“喂，惡魔，不要當(dāng)我不存在啊。”
那落在地上的惡魔循聲望去，在巷子的另一邊，一個穿著輕便皮甲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