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家安老宅里拆出了“東西”,刺激了金鈴胡同所有住戶的神經(jīng),也點(diǎn)燃了他們一夜暴富的夢想,貪婪地認(rèn)為在自家的房子里,肯定會藏著不為人知的、像圣旨金尊一樣值老錢的老寶貝。
于是,在紅樓市街頭巷尾人們議論紛紛、做白日大夢的時候,金鈴胡同各家就已經(jīng)開始朝著夢想行動了——住戶們都在自家查找寶物,又敲墻又挖地的又捅棚的,比上次“撿寶”欄目來時還要瘋狂,仿佛是不掘地三尺都不誠心,不找到寶貝絕不死心……
十二家房子,被來了個徹底的“體檢”。包括佟德家西院兒的那套空宅。
…………
楊愛文機(jī)關(guān)坐久了,自然而然就生出了一種看淡一切、看輕一切的勁兒,但面對可能藏在自家某處的“虛擬寶物”,他也放下了端著的架子。
一家人吃過飯后,楊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楊愛文破天荒地沒有到電腦前鼓搗自己的寶貝材料,而是坐在沙發(fā)上與呂小藝和顏悅色地聊了起來。
楊愛文:小藝,咱們還是同意拆遷吧。目前看來政府給的價格也合理,再硬挺也沒什么意思。如果當(dāng)了釘子戶,對我工作也不利。你說,傳出去讓同事怎么看我?讓領(lǐng)導(dǎo)怎么看我?我還想不想進(jìn)步了?
呂小藝看著楊愛文一直笑,不說話,把他都笑毛愣了。
楊愛文起身走到墻前,這才回頭問:你笑啥???
呂小藝:我笑你唄。說實(shí)話吧,你別把拆遷這事兒說得那么高大尚,你心里的小算盤我明白。
楊愛文邊敲墻側(cè)耳聽聲音邊說:你明白啥?
呂小藝指著楊愛文說:明白啥?你的動作都出賣了你。我還不知道你,還不是想拆出個寶貝來?這會兒卻跟我裝清高。
楊愛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誰不想啊?我更想。一天累死累活的,一年下來才幾個錢兒?都不夠有些人一天掙的呢。你說,萬一咱們拆出來個像圣旨金尊——就算比它差一點(diǎn)兒的文物,出手賣他個幾百萬上千萬,我立馬就把工作辭了,然后買個房車,咱們一家天南地北旅游去,再也不用天天加班了。
呂小藝:想的挺美。但我不能跟你去。
楊愛文有些吃驚,忙問:為啥?
呂小藝:我怕你謀財害命。
楊愛文一臉嚴(yán)肅地說:胡扯!
呂小藝:就你這駕駛手法兒,騎個電動車還往樹上撞呢,開房車還不得上樹???我可不敢坐。
楊愛文辯解道:那一次是我琢磨材料走神了。只要不整材料啦,保證能把車開好。
呂小藝向里屋喊:楊梅——楊梅,出來一下,你爸說要買汽車?yán)病?p> 楊梅一聽扔下手機(jī)就從臥室跑出來,興奮地問:真的?
楊愛文:當(dāng)然是真的。
楊梅摟住爸爸的脖子,撒嬌地說:太好了,咱家終于有汽車?yán)?。謝謝老爸!
楊愛文呵呵地笑,呂小藝上前拉開楊梅,說:你先別激動,你爸說但是得有個條件——
楊梅:啥條件?不會是讓我贊助吧?我可沒有錢。但可以打欠條,等我參加工作掙錢了就還你們。
呂小藝:不是這個。條件是——你爸得挖到寶兒。哈哈——
楊梅又是一驚,瞪大了眼睛問:挖到寶?爸,你的意思是咱家的房子也可能藏有文物?
楊愛文神秘地說:也許吧。
楊梅半信半疑地看著老媽,呂小藝正強(qiáng)忍著笑意,但表情明顯是隱藏著嘲諷。
楊梅明白了,說:得了吧,老爸同志,我看你是在做夢呢。
楊愛文:如果挖不到寶,那買車的計劃就得往后推啦。
楊梅想了想,說:那也好。正好“大飛”公司馬上就有電動汽車上市了,咱們就買那種,還環(huán)保還——
楊愛文:什么“大飛”“小飛”的,是什么東西?。?p> 楊梅:“大飛”是一個牌子,現(xiàn)在石寬就是這個牌子電動車的——
楊愛文立即繃起了臉,說:別跟我提石寬!
呂小藝指責(zé)楊愛文道:你這人,說變臉就變臉,太特性兒!我告訴你,如果沒有石寬帶著大家和那個小子——叫什么哥來著——
楊梅:平頭哥,這是外號兒,真名叫郭凡。
呂小藝:對,如果不是石寬出面,估計咱們整個胡同在拆遷補(bǔ)償上就得吃大虧。
楊愛文:他那叫能耐?。看虼驓⒌摹,F(xiàn)在可收拾這幫東西呢,整不好就給掃進(jìn)去。
楊梅:爸,你怎么這么說呢?石寬是正義的。
楊愛文的臉更加陰沉了,說:正義不正義不是他說了算的,現(xiàn)在講法律!行啦,我有個材料要去單位加班,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楊愛文去穿衣服,楊梅呆呆地站在屋中間,不知如何是好。
呂小藝撇著嘴說:哼,說不過就轉(zhuǎn)移話題,你啊,歲數(shù)不太老,這腦筋可挺老。
楊梅:就是,擱高壓鍋都燉不爛的老腦筋!
楊愛文回頭說了句:你倆是不是想造反?
…………
金鈴胡同大柳樹下,部分居民又聚在一起,談天說地。也許,是在抓住最后的團(tuán)聚時光敘敘舊吧。只是,誰也不想提到“離別”二字,故意找些有趣的話題來沖淡即將各奔東西的傷感。
石寬靠著院墻笑嘻嘻地說:各位,最近都挺忙唄?我住在胡同口兒半夜都能聽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是不是把家里除了承重墻之外,都拆啦?p> 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
石寬抬頭環(huán)視了一圈兒,真誠地問:說實(shí)話,有收獲嗎?
白駿撓了撓腦袋,笑著說:屁毛兒也沒有。
眾人又是笑。
石寬:真沒找到圣旨金尊?
“石寬兄弟,千萬可別這么說。要不——”白駿馬上連連擺動雙手,眼睛瞄著佟德又說,“要不——德哥還不得和我拼命???”
佟德哈哈地笑起來,說道:要是剛開始吧,有這可能,現(xiàn)在呢——無所謂。“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qiáng)求”,這老話兒說得多好啊。
石寬樂了,白駿向佟德樹起大拇指。
鐘成背著手來回走動著,說:還有啊,有些事情擋也擋不住,反正補(bǔ)償還算合理,我是同意拆遷了。老話兒還說過,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世上也沒有不散的朋——鄰居。
一聽此言,思緒萬千,大家突然又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