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回來,吳云已經在家里,坐電腦前看網絡小說。
樂天一進家門就沖到爸爸身邊:“爸爸,我們吃了PIZZA?!?p> “哦!去哪里吃的?”他淡淡回答到。
“在五樓,還有雞翅和腸仔,還有沙拉,還喝了飲料?!?p> “吃那么多???”
“吃了那么那么多,爸爸,摸摸我肚子飽不飽。哈哈!爸爸,你想跟我玩游戲?!?p> “什么?”
“媽媽說,要說‘你想跟我玩游戲’就可以玩游戲了?!?p> “哦,是你要跟我玩游戲是吧?”
“嗯!”
“那是‘我想跟你玩游戲’?!?p> “我想跟你玩游戲?!?p> 我徑直走向房間,眼角余光瞥見樂天坐吳云大腿上,大的在教小的玩游戲。
洗完澡出來催促樂天洗漱,連目光都懶得與吳云有任何交集。
樂天睡后,我想該與吳云詳談一下,這樣的冷戰(zhàn)沒有意義,這樣的生活也非長久之計。無業(yè)、頹廢,沉淪、暴躁,家里動不動弩箭相對,雞飛狗跳,三方受傷,各自痛苦。
開門出來,寂靜一片。遍尋各房間,不見吳云蹤影。他的室內拖鞋在鞋架上,應該是出去了。
他平常很少這時候出去,還不留片言只語的。
我毫不猶豫地撥通手機,響了五六聲方接。
“在哪兒呢?”
“馬上回來?!彪娫捘穷^氣息微喘。
“嗯,好。”
掛了電話,我坐客廳里等候。時鐘正好達十點。
約十五分鐘后,吳云進家門。一身運動裝扮,原來夜跑去了。
結婚七年,未見他正兒八經運動過,偶爾敦促,各種理由搪塞,只能由著他肚子上的脂肪越長越厚,如身懷六甲。
“干嘛啦?”見我難得閑坐,他詫異問道。
“想跟你聊聊?!?p> “聊啥?”
“跑步去了?今天怎么這么積極了?”
“你不是老叫我去健身房開卡嗎?現在失業(yè),不想浪費錢,想來想去,試試夜跑吧,省錢多了,呵呵?!彼谖遗赃呑讼聛?。
“那也不錯,在荔灣湖公園跑?”
“流花湖,那邊湖面大,沿湖一圈就兩三公里了?!?p> “挺好,公園里的空氣比健身房好多了?!?p> “是啊,不過今天才剛開始跑,只能跑半圈走半圈,嘿嘿?!?p> “已經很好了,慢慢增加吧,那么久沒運動過,一開始就跑幾公里也不現實。”
片刻無言。
我打破沉默:“兒子最近抽動好像基本好了,但情緒還是很容易波動。他已經五歲三個月了,各種資料都顯示,自閉癥六歲之前干預效果才好,過了六歲,事倍功半,甚至很難有效果。他現在跟普通小孩的差距已經很大了,我們再不抓緊時間……”
“你要我怎么抓緊時間?我一直在努力配合你啊,你也知道,他對著我就是動不動發(fā)脾氣,話都不能好好說,什么都不聽我的,同一件事,你要求他,跟我要求他,結果完全不一樣,我能怎么辦?”
“你可以換種方式跟他溝通啊,他確實有不會溝通的問題,所以我們才要去教,去干預。國慶時你不是也答應得好好的嗎?”
“教了要他肯學啊,噢,你叫我陪他看書,他賴在那里一個字不讀,全部是我讀給他聽,這樣有用嗎?”他聲音漸大。
“當然有啦,很多事情不是你做一遍,效果就馬上立竿見影,要反復不停地做,或許能收效。你可以試著調動他興趣,讓他說其中幾句對白,慢慢地,他就肯跟著你讀的了?!?p> “不是你說的那么簡單,他總是抗拒我!”他又開始煩躁起來。
“可你是他爸爸啊,他抗拒就是因為你平常對他的方式不是他喜歡的,你多試幾種,用他喜歡的方式跟他相處,他肯定會接受的?!?p> “大道理誰不會說?我才沒你那么有耐心?!?p> “我也不是天生有耐心啊,以前我也是教兩三遍就火冒三丈,現在才學著更耐心地去跟他相處。遇到了,就只能應對,難不成這樣不管不顧,任由他下去?自閉癥啊,現在的努力是關系他一生的!”
吳云嘆了口氣,換種語氣問道:“中山三院還沒通知評估時間嗎?”
“沒有,已經登記了一個月了,我下周打電話問問?!蔽乙矅@口氣,轉而問:“你工作找得怎么樣?”
“暫時還沒,之前面試那么多都沒聲沒息了。上周特意讓幾個舊同事幫我留意新工作了,哎,本來不想找他們的,但是,現在也是沒其他辦法了。奇怪,這次失業(yè)這么久,竟然一個面試都沒通過,明明好幾次都已經直接跟老總面聊了,而且我自己覺得都聊得不錯,怎么就都沒下文了呢……”吳云皺著眉頭說。
“失業(yè)是沒辦法的事,我也不想給你太大壓力,更不想逼你,我知道你自己已經有很大壓力,只是千萬不能頹廢……”
“我知道。你放心。”吳云不耐煩地打斷我,“晚了,你先睡吧,我去沖涼?!?p> 千難萬難,有心不難。
失業(yè)能承受,窮困能承受,只要內心方向在,失業(yè)當休息,窮困當磨煉,沒有趟不過去的坎。
怕只怕,惰性讓人迷失在頹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