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食惡果
骰杯剛被掀開一點,羅城偷瞄一眼,又蓋住了。
“欸,況況,你叫的大還是小來著?”羅城裝出一副失憶的樣子,問道。
“她叫的小。”姜維瞥見羅城看到了杯里的內(nèi)容,又要忽悠況雁爾改口,便不留情面的拆穿了羅城。
羅城歪了歪嘴,不情愿的打開,果然是小。
“哈哈,你輸了,喝喝喝?!币娳A了,況雁爾很高興,連忙把一瓶酒塞進羅城懷里。
出老千未遂,羅城倒是不氣惱,也哈哈的笑,笑罷老練的用牙咬開了瓶蓋,咕咚咕咚喝下半瓶。
玩樂之余,況雁爾看了看手機,語氣有點擔(dān)憂:“阿玫怎么還沒回來?。俊?p> “莫慌,”羅城也看了看手機,道:“再過五分鐘不回來,老夫就去看看?!?p> 包間外——
這層樓的抽煙區(qū),有一男一女,兩人對坐。
“介意煙味嗎?”易千然詢問了一句,見湯玫木訥的搖搖頭,便摸出盒煙,從里面抽出最后一根煙,點上。
只是一月不見,那人似乎有點變了。
聲音變得滄桑了,那短卷發(fā)沒有好好打理了,下巴也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
易千然有心事,輕輕吸了一口,鼻子里噴出了一陣裊裊云煙。
湯玫望著對面那人,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倒是易千然先開了口,神態(tài)自然的問道:“最近怎么樣?”
這種感覺很奇怪,仿佛兩人是熟悉了很久的老友,又像是分手后偶然相遇的男女朋友。
湯玫呆愣了一下,雙手搓著衣服的角,回道:“還好?!?p> 言罷,她給自己打了打氣,才問道:“你呢?”
易千然又深吸一口,吐了些煙霧出來,轉(zhuǎn)過臉來盯著湯玫,笑道:“一般般吧。”
笑著的人有皓白整齊的牙,鼻梁上有小小的皺,眼里亮晶晶的,似有星辰萬丈。
誰人心弦動,春風(fēng)入耳融。
怕陷入泥沼無法抽身,湯玫只是跟易千然對視了幾秒,便馬上移開了眼神。
兩人又陷入無話可說的境地。
湯玫內(nèi)心有些掙扎,她不想離開,但她應(yīng)該離開了。
正當(dāng)她強行說服了自己不要與此人過多交涉,打算開口告辭之時,那深沉的抽煙人卻又開口了:
“童小姐……還好吧?”
提到這個,湯玫一股怨恨翻涌上來,擊碎了那些懦弱與羞怯。
她開口,振振有詞道:“易千然,你還好意思問???”
那人沒說話,只是盯著一下子惱火起來的姑娘。
湯玫便繼續(xù)譴責(zé)道:“你們這一個兩個的,簡直就是衣冠禽獸,童老板那么個青年才俊,你猜怎么著?鄧鹿教唆她去當(dāng)小三,被打了活該啊!”
看那義憤填膺的樣子,易千然覺得有趣,便問道:“被騙的是童小姐,你為什么這么生氣?”
“那當(dāng)然生氣?。⊥习蹇墒俏业暮门笥?,好朋友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童老板她受了窩囊氣,我能不氣憤嗎?!”
湯玫說出這句話后,心里有點納悶,跟童百笑玩久了,耳濡沫染,潛移默化,開始跟她一樣說話了。
易千然又笑了,這下是真的開心,沒有夾雜著任何其他的情緒。
見他被罵了不惱,反倒笑起來,湯玫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易千然笑了一會,沒拿煙的那只手摸了摸鼻梁:“你們感情真好?!?p> 見湯玫一臉疑惑,他便捏熄了煙頭,攤開手:“鄧鹿不僅騙了童小姐,也把我騙了?!?p> “啊?”聽這話,湯玫在吃驚的同時,一絲喜悅上了心頭,忙問道:“怎么回事???”
易千然便杵在桌子上,跟湯玫說起了他近日的事。
原來,鄧鹿是易千然的學(xué)長,大他兩屆,兩人在大學(xué)的時候是同一個社團的成員,關(guān)系不咸不淡,僅僅算是認識。
鄧鹿畢業(yè)后到了上海發(fā)展,易千然本來是在大學(xué)的城市工作,上了兩年班,便白手起家開了個個人攝影工作室,閑暇的時候會開班教小朋友攝影,事業(yè)不說風(fēng)生水起,也是小有所成。
前幾個月,鄧鹿找到了易千然,也用忽悠童百笑的那套說辭,把他忽悠到了上海。
“個人攝影工作室?還開班教攝影,這么厲害啊!為什么放著老板不做,跑來給鄧鹿打工???”聽見易千然不是跟鄧鹿一伙的,湯玫松了口氣,眼神里全是對易千然的崇拜。
易千然苦澀一笑,惆悵答道:“因為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如同重錘,把湯玫心里剛剛升起的憧憬盡數(shù)擊碎。
她的眼神失去了光彩,心也黯淡了下來。
易千然沒有察覺:“大學(xué)就談的女朋友,她畢業(yè)之后也來了上海,是鄧鹿讓她找的我?!?p> 隨后嘆了一口氣,看著側(cè)邊墻上閃耀的霓虹字牌:“算起來也異地戀了幾年了,不過來的話,可能就離分手不遠了。”
每一字都像針扎一樣,狠狠扎在湯玫的心上。
但她不動聲色,臉上掛著不失分寸的微笑,生硬的答道:“說的也是?!?p> “對了,鄧鹿上次糾纏童小姐反被揍時,被路過的大老板看到了,大老板回公司后發(fā)現(xiàn)童小姐是來應(yīng)聘的人,雖然鄧鹿死活不承認自己騷擾面試者,但大老板還是警惕著他,”
說到這,易千然突然嘲弄的笑了一聲:
“后來,也就這幾天的事,鄧鹿的方案也不盡人意,大老板一怒之下,干脆取消了鄧鹿的項目,把他分到了普通崗,我的崗位也被撤銷了?!?p> 聽到那鄧?yán)腺\有如此下場,湯玫有點興奮,甚至想歡呼雀躍。
但易千然也因為這事沒了工作,她又覺得面露喜色不太好,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只能思慮了一會,沒有情緒的問道:“你……不會怪童老板吧?”
易千然便懶散的搖搖手:“怎么會怪,偌大個上海,還愁找不到工作?“
又道:“讓我看清了鄧鹿的為人,還要謝謝她才對?!?p> 湯玫沒有答復(fù),兩人沉默了片刻,易千然看了看表,道:“時間也差不多了,一會你朋友該來找你了。”
聽此話,湯玫尷尬的笑笑,起身道:“說的也是。”
兩人沉默著走到岔口,看來要就此別過,湯玫禮貌的和那人道別,正要離開,易千然想起了什么事,便道:“今天我找你,你沒有回復(fù),其實,是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嗯?”
“我記得那天不小心拍了張鄧鹿和童小姐的合影,之前被鄧鹿要過去了,麻煩你轉(zhuǎn)告一聲?!?p> 原來是這件事,湯玫點點頭,回道:“知道了,謝謝?!?p> 然后便轉(zhuǎn)身,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因為跟他多待一秒,心就更痛一分。
然而才走了幾步,那人又輕輕喚了她一聲:“湯玫?!?p> 湯玫咬咬牙,停住腳,沒有回頭。
“謝謝,跟你聊天,讓我感覺很放松?!?p> 那人開口,語氣是毫不掩飾的認真。
湯玫的眼睛有些發(fā)酸,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的回道:
“嗯,我也是?!?p> 言罷,她咬了咬嘴唇,踩著小高跟,決然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