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每個月,俞斜橋都會找一兩名畫師上五樓給人作畫。
掏錢的人,有的是半老徐娘,有的是閨中密友,當然也有年輕情侶......各色人等都有,而且對此無不充滿熱情。
如此旺盛的市場需求搞得陸寧有些興奮,又有些疑惑。當然興奮居多,畢竟這幫人是自己以后的錢袋子。
每一次樓上的畫師開始作畫,俞斜橋便把陸寧叫過來偷偷觀摩。因此兩年下來,六大畫派凡是叫得上名字的畫師,陸寧即使沒見過本人,也見過他們的師父或弟子。
畫師們留下的作品,俞斜橋又會留下來給陸寧臨摹幾天。臨摹真跡,肯定要比臨摹雜志效果好得多。因此陸寧的畫技眼光,在這兩年內也得到了空前的提高
一直到第三年,來五樓走穴的畫師,才少了一些,變得一兩個月才能見到一次。
而這年的立春一過,陸安終于也要迎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天賦測試
這天跟俞斜橋請了假,陸寧換上一身全新的青紋蟋蟀長袍,頭戴一頂玉冠,人模狗樣地帶著父母,往育英學校走去。
育英學校后山有一條不起眼的山路通向山頂,約莫兩車寬,平時只有本地的居民傍晚來散散步。
而今天上午,路上卻是出奇地熱鬧,時不時地出現一輛豪車,咕嘰咕嘰往山去駛去。
陸寧帶著父母慢慢踱步上山,半路遇到水果攤子,還買了四只橙子。
到了山腰,見一個路牌,上面畫著一個箭頭,旁邊注有“輔仁堂”三個字。陸母見了,連忙道:“從這里進去?!?p> 陸寧有些感慨,二老當年畢竟來過一次,已經輕車熟路。
不多時來到一座宮殿前,宮殿四角飛檐各畫有一頭珍奇異獸,十分精美。
宮殿的大門緊閉,門前地上已經停滿十幾輛車,排成一行圍住大門,令得本來還算寬敞的平地,略顯擁擠。
陸寧跟家人在一棵橘子樹下站定,等待著天賦測試的結果。
很快,半個時辰過去,陸寧似乎聽到宮殿里有了些動靜。
其他人似乎也有所察覺,寂靜的人群忽然出現小騷動。片刻之后,突然有人叫道:“有人出來了!”
“吱呀......”
大門打開,從門后緩緩走出一名青衣少年,滿臉欣喜地沖向人群中一對中年男女。
三個人興奮地抱作一團,笑著鉆進馬車。車夫啪地一揚馬鞭,驅著車下山去了,笑聲卻還在山腰上飄蕩了許久。
又是一刻鐘過去,這回大門卻是一動不動。
陸寧正疑惑間,只聽有人嘆道:“這一波測試,竟連一個通過的都沒有?!?p> “今年通過測試的人不多啊。據說參加考試的人總共三批,現在測試了兩批,才有一個人通過?!迸赃呉蝗苏f道。
“確實奇怪,難道今年我們白衣城是撞了邪祟不成?”有人抱怨道。
話音落處,大門敞快,從里面走出兩個人來。
陸寧目光一掃過兩人臉龐,登時心里一喜。
“小安,這邊!”陸母也看見了陸安,揮手興奮地喊道。
陸安嘴角已經咧到了耳后根,聞言一陣風地跑過來,猛地跳到陸寧身上,笑道:哥,我就說了,我一定能通過測試的?!?p> “你矜持點,重得跟頭牛一樣?!标憣幈粵_得退后半步,連忙穩(wěn)住身形笑道。
“一門兩武衣,爹娘,你們真厲害?!标懓残Φ?。
“石碑上的那顆水晶球,是亮了半顆還是一整顆?”陸寧笑著問道。
“是半顆,難道不對么?”陸安眨了眨眼睛
“很好,沒有不對?!标憣幝勓运闪丝跉?。“想去哪兒吃?今天放開肚子,哥請客!”
“波推樓的菜難吃,不如我們去臨江仙吧。”陸安眼巴巴地看著陸寧道。臨江仙的消費水平比波推樓高了一倍不止,平時可是只有城里的有錢人才去得起。
“那有何難?走,慶祝去?!标憣幋笫忠粨]道。
好酒好菜在眼前,一家人其樂融融地慶祝著。仿佛情景再現,陸寧不禁回想起數年前一家人慶祝的場景,只是今天的主角,是陸安。
陸安興奮得不行,拉著陸寧干了兩大壇酒。陸寧跟陸安酒量都不深,因此很快在桌邊醉成一灘爛泥。
陸父陸母一人背一個,將兩人扛回了家。
沿路街頭巷尾都在討論著今日育英學校天賦測試的事,陸母聽了半路,忽然扭頭對陸父道:“小寧的心結,這下有人幫他解了?!?p> “他們兄弟倆的事,讓他們自己去商量吧?!标懜傅??!拔业瓜M@倆小子最好沒什么天賦,他倆腦子不笨,干什么不比去賣命強?!?p> 陸母聞言,覺得也有道理,于是嘆息一聲,不再多說什么。
測試后的第十一天,陸寧收到家里的來信——陸安被神圣武衣軍預備役學校的試衣專業(yè)錄取。
收到錄取通知書后第三天,陸安便啟程前往京城。
陸寧請假去了城北給弟弟送別,叮囑了幾句后,將這幾年來存下的積蓄的一半,交給了陸安。
望著弟弟的背影被一串連綿的青山吞噬,陸寧想起陸安的承諾,心中只有無限的惆悵。
陸安離開后,陸寧在白衣城的日子依舊平靜。
這天俞斜橋臉色極差地來到前臺,一個勁搖頭嘆息道:“沒救啦沒救啦。硯臺城那間畫窟幾乎將武國南方所有的生意都搶走了,這還讓不讓人活?”
“他們怎么會有如此實力?”陸寧問道。
“硯臺城的人有錢唄,凡是有名的畫師,都呆那不愿動了?!庇嵝睒虻馈!澳愕乃皆趺礃恿??可不可以開工作畫?”
陸寧從抽屜里取出一張畫遞過去。
俞斜橋接過看了一眼,不耐煩地拍在桌上:“還湊合。問題是你沒名氣,得想個辦法把你捧起來才行?!?p> “從明天開始,我找人來給你畫。當然,是免費的?!庇嵝睒虻馈?p> “沒問題?!标憣幝柭柤绲?。
“嗯。”俞斜橋焦躁地點了點頭,傍晚時分又回到前臺,對陸寧道:“明天辰時六刻,你帶著畫具,去陽光沙灘等著。我已經給你找好了人。”
“總管做事是我見過最利落的?!标憣幍馈?p> “少給我拍馬屁,畫不好拍再多馬屁也沒用?!庇嵝睒蛞坏裳鄣?。
陸寧心里只覺好笑,等俞斜橋離開后,當晚又練了兩個時辰。次日一早,便早早地來到“陽光沙灘”,坐在“?!边厰[開畫具,等候著自己的第一個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