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醒來時已經(jīng)被謝云生帶離了凈月的住所,二人躲藏在一處深山密林之中,謝云生細(xì)細(xì)密密的布了多層結(jié)界,還將玄薇斗篷給顧長安蓋上。
“醒了?”謝云生剛升起一堆火,拿著一根頗粗的長長枝丫不住的戳著那堆火苗,聽見顧長安那頭有些響動,謝云生側(cè)頭看了眼,說道。
顧長安拿下玄薇斗篷,小心的折好遞給謝云生,謝云生接過放入寶袋,顧長安撩袍坐在謝云生身邊。
火光將二人的臉照的暈黃一片,顧長安側(cè)了頭,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中,謝云生看不清他臉上是何神情,只聽他用極輕的聲音說:“你和元清大帝......”
謝云生撇過頭去,看著那簇火焰,笑道:“是,凈月說的沒錯,我和元清,確在蒼穹大帝面前起誓,此生只與彼此結(jié)為夫婦?!?p> 他二人若結(jié)合,在旁人眼里應(yīng)是神仙眷侶羨煞天下人,可偏偏,當(dāng)事人并不怎么情愿。
其實(shí)于謝云生而言婚約一事本就無所謂,她于情之一字實(shí)在知之甚少,就連萬年前歷劫遇到止羽愛的死去活來,一朝歸位又如同看別人夢境,全無感覺。只是,元清不同,她與元清,是同門之誼同生共死的仙友,原要成親也沒什么,可偏偏光晟對自己有意。
天界三帝,若因一個情字分崩離析鬧得天下大亂,豈不是她謝云生一人之過?
“你......可愛他?”他又愛你嗎?
眨眨眼,謝云生思索片刻,皺眉道:“什么是情愛?若是萬年前歷劫對止羽那般的感覺,確實(shí)沒有。”那感覺她曾切切實(shí)實(shí)的經(jīng)歷過,只是那也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帝君,你可曾想過,若有一日你明白了情為何物,可會后悔?”他的臉上帶著一抹悲戚,卻被閃爍的火焰掩蓋。
謝云生無所謂的笑道:“情愛一物本就累人,本帝雖不知它到底是什么,可這些年來聽到為情死為愛活的例子不少,不知道不是很好,為何就一定要明白呢?”
她本是薄情之人,為何偏要明白何為情何為愛?謝云生不懂,索性也不去想,只看著篝火,想著該如何不驚動三位妖帝出妖界。
妖界啊,她還真不熟悉,偏偏現(xiàn)在傳話石又被凈月拿走,這臭婆娘也是奇怪的緊,她身上的武器一件不拿,偏偏搜了那傳話石去,不知在打的什么主意。
顧長安漠然,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滿山靜默,只這一簇篝火照亮一座荒山,只是照不亮前路。
休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謝云生便帶著顧長安出發(fā)。
二人幾乎沒有目的的在荒山中行走,顧長安緊緊跟著謝云生的腳步,不問不看,直到謝云生停下他才站到一旁。
謝云生看著顧長安,見他面無表情但明顯興致不高,有些無奈道:“你究竟怎么了?方才本帝問你話為何不答?”莫不是這小子真的對自己存了心思?
“帝君帶路,小仙怎敢置喙?”不帶感情的回答。
瞇起眼,謝云生湊到顧長安跟前去瞧他臉上神情,氣息交融,鼻尖已能感受她呼吸的溫度,顧長安不由偏頭,不敢看她。
心跳是如此的快,帶著絲絲痛意悵然。
“顧長安,本帝早便提醒過你,莫要愛上本帝。”香氣與溫度一齊消失,前方傳來衣料與植物摩擦的聲音。
顧長安回過頭,果然見謝云生已經(jīng)繼續(xù)往前走,背影依舊,絕情。
謝云生帶著顧長安不住往密林深處走去,漸漸的便出現(xiàn)各種等級妖獸,不等謝云生出手,顧長安早已上前解決。
一直走到深夜,二人尋到一出干燥的山洞歇腳,謝云生升起火堆,顧長安則負(fù)責(zé)掩飾好洞口,待他走到謝云生身邊坐下,她已布好結(jié)界,手上拿著一只剝了皮的山雞烤著,發(fā)出陣陣濃郁鮮香。
嘖嘖,這山雞能被三昧真火炙烤也算是福澤深厚了,不枉它正巧躲在洞中被她逮到。
“喏,雞腿給你。”謝云生掰下一直肥厚油膩的雞腿遞給顧長安。
他不接,垂著頭似是沒有聽到一般。
皺眉,謝云生碰碰的他的手。
接過,顧長安咬了口,發(fā)現(xiàn)謝云生竟撒了鹽。去瞧謝云生,看她吃得滿手滿臉都是油,在火光中顯得無比可愛。
“瞧什么?沒見過本帝吃東西?”嚼著腮幫子,口中塞滿了鮮嫩的雞肉,謝云生又咬了口雞翅,含糊不清的說道。
見過,自然見過,只是沒見過這樣的謝云生,沒見過吃相如此豪邁不雅的謝云生。
“帝君,真是不拘小節(jié)。”無論是生活細(xì)節(jié)還是感情世界,對謝云生而言,似乎都無所謂。無論是他顧長安還是旁人,要走要留是生是死,與她眼中不過滄海一粟,轉(zhuǎn)眼便忘。
“唔......”瞪了眼顧長安,謝云生吃了半只雞后將剩下的半只塞在顧長安手里,用袖子擦了把嘴角,嗔道:“本帝怎么聽著像是嘲諷?罷了罷了,困得慌......”說著,打了哈欠伸了懶腰后便在寶袋中掏東西。
不由失笑,顧長安看著手中的半只雞只得慢慢咀嚼起來,再看謝云生時她已經(jīng)換好了一席新衣,尋了地方靜默調(diào)息。
第二日天不亮,顧長安還在神游太虛中忽然感覺有人一直在拍打他的身體,力度不大,似乎還有熟悉的聲音一直在喚他。
睜開眼,只見謝云生緊鎖著眉頭,戒備的看向洞口。
剛張開嘴想要說話就被謝云生捂住了嘴巴,她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用密音道:“噓——有人在附近,聽聲音是凈月和火離?!弊匀徊恢箖扇?,只不過真正有威脅的是他二人罷了。方才她用神識查看,發(fā)現(xiàn)他們帶的都是蝦兵蟹將,竟然連一個妖君都沒有。
“小仙能做些什么?”顧長安還算鎮(zhèn)定,在聽到兩位妖帝追上來后最初的震驚到平靜接受現(xiàn)實(shí)不過短短幾秒,卻不見慌張。
謝云生頗為贊賞的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人似乎從來都沒有害怕的時候,膽子也只比自己小了那么一點(diǎn)兒,不錯不錯。
“小嘍啰都交給你搞定,解決完那部分后你就跑,往離岳城跑?!弊钗kU(xiǎn)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離岳城戒備森嚴(yán),誰也不會想到他還會回去。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不信本帝能活著出去?”謝云生危險(xiǎn)的看著顧長安。
顧長安連連搖頭,解釋:“非也,小仙自然相信帝君的實(shí)力,只是在妖界的地盤,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啊?!?p> 恨鐵不成鋼啊,謝云生心想這小子怎么軸的跟木頭一樣直,她這是為他好啊。
“顧長安,本帝要你去離岳城是想辦法通知元清和光晟,在盤桓城中無法與外界聯(lián)系?!闭麄€盤桓城都是凈月的地盤,她早已布下層層結(jié)界,城中人無法與外界取得聯(lián)系,同理城外也是一樣。
盤桓城,就是一座孤獨(dú)的牢籠啊。
.................
“呦,來的比我想象的慢,火離,你的本領(lǐng)有待提高啊?!?p> 凈月和火離搜到山洞附近時察覺出謝云生的氣息就在附近,于是二人分別帶隊(duì)搜查,謝云生和顧長安趁機(jī)離開山洞,分頭行事。
她選了火離這邊。
謝云生站在一顆筆直高大的柏樹上,這顆柏樹早已被蛀空枯萎,只余樹干依舊挺立著,此刻謝云生所在的位置便是斷了半截的枝丫上,她腳下正巧就是火離。
“好啊,自己出來了。”火離抬頭,見謝云生只身一人站著,水紅色的紗衣在微風(fēng)吹拂下輕輕飄著,一頭烏黑的秀發(fā)垂到足邊,張揚(yáng)又火辣。
她不動,他亦不動;她低頭,他抬首。
風(fēng)忽然變大,青絲飛揚(yáng),滑過她的臉頰,忽然,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移動。
短短一瞬,二人已經(jīng)過了十幾招。
他們,都太了解彼此的咒法靈力,此消彼長之間竟分不出勝負(fù),在謝云生揮出縛天綾的瞬間,火離不知何時祭出祭神弓。
祭神弓是以靈力化箭,靈力不竭則發(fā)箭不止。
二人錯開身的一瞬,謝云生揮舞縛天綾,而火離在空中轉(zhuǎn)身,那瞬間以靈力化箭,直指謝云生命門。
縛天綾的方向隨即改變,舞動著將謝云生緊緊包圍,白色的流云紋不住在眼前轉(zhuǎn)動,只有縫隙處才能窺見外面的情形,火離似乎在找時機(jī)。
花緋玉在她手中化形,謝云生握著散發(fā)絲絲寒氣的花緋玉緊抿著嘴唇。
祭神弓完全壓制著花緋玉!
花緋玉適合近身作戰(zhàn),正好配合她常用的功法咒術(shù),可祭神弓則是遠(yuǎn)距離作戰(zhàn),完全避開花緋玉的攻擊范圍,而她手上用的趁手的遠(yuǎn)戰(zhàn)武器是有火云法杖,只可惜火云法杖相較于祭神弓而言,段位懸殊實(shí)在太大了。
危險(xiǎn)的瞇了瞇眸子,謝云生全身緊繃的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
似有千千萬萬火離的氣息,她無法辨別他具體的位置所在。而在此時,腦中忽然傳出顧長安的聲音,“帝君!”
聲音急切沙啞,帶著聲嘶力竭之感,仿佛......瀕死邊緣!
顧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