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身體變得愈發(fā)冰涼,阿桃嚇得眼淚一直掉。
這是以往從來沒有發(fā)生過的。
中途小白醒來過一次,看到阿桃在哭,吐著蛇信子拂去阿桃的淚,說自己太久沒打架,生疏了,讓阿桃莫擔(dān)心。
阿桃這次卻沒有相信,還是抱著小白眼淚不斷。
小白說阿桃若再哭傷了眼睛,自己還得去為她取藥,恐怕就真的回不來了,阿桃聽了趕緊抹了眼淚,只是臉上一片擔(dān)憂。
小白告訴阿桃,自己累了,想睡覺。
阿桃點點頭,把小白抱在了懷里,讓他睡得更暖和些。
天氣并不冷,可小白還是睡了很久。
羅序來的時候便看到阿桃滿面愁容。
阿桃哽咽著把小白的事情說給羅序聽,盡量不再流淚。
羅序聽完覺得心下有些疼痛,最后也只是深深嘆了口氣。
羅序再來的時候,給阿桃?guī)砹艘恍┨枪?p> 這是阿桃第一次見到糖果。
以往小白從不讓自己吃凡人的東西。
羅序說他要成親了。
阿桃不明白什么是成親。
羅序說成親便是兩個人一起生活在一起,直到死去。
阿桃不懂什么是死。
阿桃問羅序是不是像他們這樣就是成親。
羅序笑著搖搖頭,只是說以后不能常來看阿桃了。
阿桃拽著糖果,認(rèn)真地對羅序說要和他成親。
羅序的臉上有些苦澀,看著桃樹洞。
『若是同我成親,便不能再和小白生活在一起了?!?p> 『這是為何?小白可以同我們一起生活?!?p> 羅序搖搖頭,成親是兩個人的事情,容不下第三個人。
阿桃不懂。
『阿桃,你到底同我不一樣?!?p> 『有何不一樣,我現(xiàn)在也有雙腿了,除了離不開桃林,我和你是一樣的。』
羅序未回應(yīng)阿桃,只是站在樹下良久看著桃樹青翠的枝葉。
阿桃看著羅序,心中有些悶悶,羅序不愿和自己一起生活。
今日的羅序格外沉默,在樹下站至黃昏之時,起身和阿桃告別,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阿桃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羅序的背影,覺得就是一樣的。
羅序離開后,阿桃便去找小白。
她想不明白自己和羅序哪里不一樣。
小白半瞇著眼睛聽了阿桃的話,眼中的不舍更為強烈。
『小白,我有手有腳,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會哭會笑,和羅序究竟有何不同?』
『阿桃,你是妖,他是人?!?p> 『這又有何干系?羅序并不怕我,我也喜歡他?!?p> 『你喜歡他?』
『那是自然,羅序時常逗我開心,我自然是喜歡他的?!?p> 『若是為了他,離開這桃林,離開···離開我,你可也愿意?』
阿桃搖了搖頭卻蹙起眉頭,小白看了輕笑一聲,內(nèi)心荒涼得無以復(fù)加。
阿桃雖然不甚明白個中區(qū)別,但也相信她和羅序不一樣了。
夜深露重,阿桃破天荒失眠了。
她坐在桃樹上看著上方的皎月,心里有些難受。
從懷中掏出羅序給的糖果,阿桃高舉著瞇了一眼看向那糖果。
這糖果可真好看,微微透明,紙張在月光下泛著七彩的色澤,當(dāng)真好看。
阿桃將手放下,糖果靜靜躺在掌心中。
羅序說,這糖是甜的,只是阿桃不知道什么是甜。
阿桃低頭看了看盤臥于洞中的小白,手上摩挲著糖果。
思慮再三,阿桃還是拆了糖果放進嘴里卻淚流滿面。
原來這便是甜。
可阿桃覺得這個甜一點都不好吃。
阿桃被甜得皺起眉頭,眼淚止都止不住。
她想起羅序說他要成親了。
她又想起羅序說不能再常來看她了。
這個糖太甜了,可阿桃卻還是吃完了。
阿桃回到洞中,蜷縮在小白身邊,眼淚還是不停地流。
直到哭得倦了,才昏昏沉沉閉上了眼睛。
夜半的時候阿桃覺得很難受,難受得連呼吸都很困難。
阿桃半睜著眼睛看向上空,卻見到枝葉片片枯萎,掉落進洞里。
阿桃試著想抬手,卻發(fā)現(xiàn)連手都抬不起來。
小白猛然睜開雙眼,看著阿桃臉色蒼白,呼吸不穩(wěn),又氣又急。
『呆子!』
小白幻出人形,將阿桃緊緊擁入懷中,臉上的焦灼清晰可見。
這是阿桃第一次看到小白生氣。
阿桃眼前已經(jīng)有些模糊,嘴里嘟囔著什么,小白俯下身子細(xì)聽,一滴淚終是落下。
『小白,我想去找羅序,我想見他?!?p> 『羅序,你為何不同我成親,我想同你一起一直生活在一起。』
『小白,我想離開桃林,我想去人間。』
『小白,我不想當(dāng)妖了,當(dāng)妖太孤單了?!?p> 小白聽著阿桃胡亂的話語,從懷中掏出荒燼鳥的丹元,喂入阿桃口中,而后將阿桃扶坐起來,雙手置于她身后。
依舊有白光從小白的雙掌流向阿桃的體內(nèi),可是卻不再似從前那般耀眼,竟是有些黯淡了。
鮮血從小白口中滴落在地,小白卻無暇去擦拭,只是仍往阿桃體力灌輸著妖氣。
阿桃的臉色逐漸好了些,小白的臉色卻蒼白如紙。
還來不及徹底收了掌勢,小白便是一大口鮮血嘔出。
鮮紅的血液噴灑在枯黃的桃樹葉上,像極了此刻的阿桃和小白。
小白甚至沒有力氣再施法掩去這血跡,只是胡亂抓了一把樹葉子蓋上。
他回頭看著呼吸逐漸平穩(wěn)的阿桃,化為白蛇暈了過去。
『阿桃,人間短暫,一別離,便是一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