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百世人生

　　虛無空間之中，牧天行凌空虛立。

　　他的眼眸沉靜而深邃，似看透世間所有，帶著些許神秘。

　　在方才，他終于悟了，打破了那虛無的幻境。

　　在他修為盡失的三年里，他受盡了冷嘲熱諷，受盡了冷言冷語，看清了周圍所有人的真實嘴臉。

　　那三年，于他而言，是最煎熬的三年。

　　當然，也并非沒有任何好處——因為那三年，他變得更加沉穩(wěn)，心性受到了打磨，變得更加堅韌，心境提升了不少。雖然只是十幾歲的少年，但他的心智卻遠比常人要成熟。

　　但與此同時，在不知不覺中，他心中也形成了一絲魔障。

　　以前從未察覺，但如若任由這絲魔障潛藏下去，日后極有可能會嚴重威脅到他，甚至會波及他身邊之人。

　　在修為盡失的三年里，陳鋒與其他人曾多次羞辱他，嘲諷他，也許一直以來他都耿耿于懷，只是未曾發(fā)覺。

　　方才將陳鋒等人暴打，他只覺暢快無比，積壓在心中多年的怨氣終于得到了排解，整個人輕松了不少，仿佛身心都得到了升華。

　　也許，之所以覺得那個幻境真實，是因為自己心中積壓了一些怨氣吧。

　　他一直覺得幻境中的人缺少了一些什么，直到方才最后一刻，他心中豁然明朗，那些人缺少的是靈魂?；镁辰K究是幻境，無論再如何逼真，到底不可能是真的。

　　也是他頓悟的那一刻，整個世界破碎了，或者說幻境破碎了。

　　虛無空間之中，牧天行眼神深邃地看著前方一片虛無的空間。

　　片刻后，有一片光幕浮現(xiàn)在他眼前。

　　光幕逼近，而后將他整個人吞噬進去。

　　良久，當他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環(huán)境。

　　天靈境？

　　牧天行愣了一下，這里不就是他以前經(jīng)常逛的那條街道嗎。

　　緊接著，他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只見“牧天行”從街道另一頭走了過來，眼神有些落寞，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廢。

　　“誒，那不是牧家少主嗎？”

　　“這家伙不是廢了嗎，竟然還有臉出來？嘖嘖嘖，也不怕別人怎么議論他啊，這臉皮可真夠厚的?！?p>　　“唉，別這么說，小心他找你算賬，畢竟人家無論再如何廢物，也依舊是牧家少主呢?！?p>　　“……”

　　周圍冷嘲熱諷之聲不斷，街上的人群肆無忌憚地對“牧天行”指指點點。

　　虛空中，牧天行雙拳猛然一握，雙眼死死地盯著下方的場景。

　　下一瞬，他徒然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而后緩緩閉上眼睛。

　　待他再次睜開雙眼之時，神情再無半點波動，整個人古井無波。

　　他就這么看著“牧天行”一路走過去，聽著周圍人的議論，他只當一個旁觀者。

　　當“牧天行”消失在視野中，整個世界轟然破碎。

　　片刻后，又一個新的世界形成。

　　牧天行又看到了自己。

　　牧家演武場，“牧天行”雙手不斷舞動，迅猛地出拳，朝木樁砸去。盡管拳頭上鮮血淋漓，他依舊沒有絲毫猶豫地出拳。

　　他的眼里透露著濃濃的不屈，不甘心就此沉淪，而他的修為也達到了淬體三重。

　　牧天行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直到夕陽西下，“牧天行”離開。

　　世界再次破碎，再次重組。

　　……

　　“牧大師，我已經(jīng)在聚靈境初期停留多年了，遲遲不能突破，也不知是何原因。煩請大師為我解惑。”一中年男子站立在“牧天行”身前，恭敬地道。

　　這一世，“牧天行”只是個普通人，但他的事跡卻并不普通——修為盡失無法再修煉之后，他便開始研讀各種古籍，研究出了一套獨特的修煉理論體系。

　　他的修煉理論造福了不少修者，盡管他沒有一絲修為，但卻仍然受到了眾多修者的尊重。

　　他名聲在外，一個天靈境外的大勢力慕名而來，邀請他成為客卿長老，將他奉為上賓。

　　……

　　這一世，“牧天行”出身于普通人家，天賦一般。機緣巧合之下，他幸運地得到了一株極其珍貴的靈草，服食之后，他的修煉天賦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雖然算不上天才，卻也遠超常人。

　　在修為達到一定程度之后，他加入了一個強大的宗門勢力。

　　可好景不長，他的宗門不久之后與另一個強大的宗門爆發(fā)了沖突，原本只是小摩擦，后來演變成了不死不休的大戰(zhàn)。

　　他作為一名沒有任何身份地位的普通弟子，在一次混戰(zhàn)中不幸被人偷襲致死。

　　……

　　又一世。

　　牧天行站立在虛空之中，看著下方的“自己”。

　　這一世的“牧天行”，是一名劍客，有著俠義心腸。

　　此刻，他正盤坐在一株大樹下，仔細地擦拭著手中的長劍。

　　他的修為，達到了聚靈境，當然，此時的他，人已至中年。

　　他是一名令惡人聞之色變的劍客，為非作歹之人，凡化形境以下者，談及他無不色變。

　　他行蹤不定，但凡被他列入黑名單之人，沒有一個能逃脫。即便是比他更強的聚靈境之人，也有不少死在了他的手中。

　　片刻后，“牧天行”將長劍收起，而后取出一張名單，其上所羅列乃是他必殺之人。

　　“血狂，曾無緣無故將一戶人家屠戮殆盡，一家六十四口全部慘遭毒手?！?p>　　“今晚，你可以消失了?！?p>　　“牧天行”起身，手握長劍，朝前方行去。

　　……

　　牧天行如同走馬觀花一般看著每一世都不同的“自己”，無論其中的“自己”遇到了什么，他都沒有出手干預，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有一世，他看到“自己”被一群強大的修者圍攻，不斷落敗，岌岌可危。最終“自己”還是因為不敵，被斬首了。

　　又一世，他的修為達到了通玄境巔峰，在大陸各處闖蕩。一次，在一個秘境中，他遭遇數(shù)位同為通玄境巔峰的強者圍攻，最終他爆發(fā)出了驚人的強大戰(zhàn)力，將所有敵人斬殺，但最后他也因為傷勢過重隕落了。

　　……

　　一世，“牧天行”的修為達到了一個極端恐怖的程度，成為了一個超級宗派的宗主。

　　在與敵對宗派的戰(zhàn)爭中，他接連取勝，最終將那個宗派覆滅。

　　然而，那個宗派的宗主卻沒有死，在大戰(zhàn)中逃跑了。

　　在他全宗舉行慶祝大會之時，那個逃跑的宗主，找到了他的親人、朋友，將他們屠戮殆盡。

　　他怒火滔天，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找到了那個宗主，將他斬殺，然而死去的人卻再也活不過來了。

　　不久后，在他閉關之時，他的妻子勾結(jié)外宗之人，攻打自己的宗門。

　　他的妻子假裝前來告急，當他緊急出關之時，他的妻子聯(lián)合攻打而來的宗門的宗主，對他進行偷襲。

　　到頭來，他被自己身邊最親密的人所殘害，而那對狗男女，竟然直接在他面前行起了不堪之事。

　　……

　　一世又一世的人生，牧天行一世世地經(jīng)歷著。在這其中，他是主角，卻又與他無關；他身處其中，卻只是一個旁觀者。

　　無論每一世他是何身份，發(fā)生怎樣的事，如何發(fā)展，他都始終保持著平和的心態(tài)。

　　無論是成為雄霸一方的超級強者，還是被身邊之人所背叛殘害，他始終保持平靜。

　　他只做一位旁觀者，一切都與他無關。

　　當經(jīng)歷了第一百世人生之后，整個世界徹底破碎，徹底化作虛無。

　　牧天行緩緩閉上眼睛，整個人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