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暮長幽理解這話什么意思,裸露在外的手背忽的一陣刺痛,針扎一般,而后眼前一黑,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后倒去。
慕長情似乎早料到這個情況,伸手一帶,將他扶起。
“他、他怎么了?”盛明珠探出了腦袋,驚奇道。
慕長情回頭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一時氣急攻心,昏過去了,不過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過會兒就能醒了?!?p> “公子,讓我來吧!”身后突然一個聲音響起,盛明珠嚇一跳,回頭,就見一個小廝從屋中躥了出來,接過了暮長幽,連扯帶拉的朝著房中拖去。
那力道動作,粗魯不說,從頭到尾更是沒有半點敬畏憐惜之意,看樣子,平時對暮長幽應(yīng)該積攢了不少怒氣才是。
仆隨其主,連個下人都滿肚子的怨氣,可見暮長幽平日里沒少為難他。
盛明珠站在一邊,神情復(fù)雜的看著他,這個男人,堅強隱忍的可怕,似乎這個世界是根本沒有什么可以摧折他,無論如何的逆境,最后也能逆盤往上,這樣的人,根本不需要旁人輕浮的安慰之言。
想到自己這一晚上腦袋發(fā)昏,甚至可以說是無腦的舉動,盛明珠就忍不住想要一巴掌拍醒自己。
做得這都是什么事?。?p> 心中激蕩的情緒褪盡之后,此刻遺留下的只有尷尬,甚至是不不知所措,連自己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此處的因緣都杜撰不出。
盛明珠頭一次的體會到啞口無言的滋味。
院中氣氛安靜的過分,飄蕩的飛雪落了她一身,盛明珠抖了抖身上的積雪,凍僵的兩只手無意識的磋磨了兩下。
內(nèi)心掙扎的半天,語言組織了幾回,面上才若無其事的道:“剛才多謝你了,差點就穿幫了?!?p> “無事?!?p> 慕長情冷冰冰的吐出兩個字,漆黑的瞳孔一直盯著她,盛明珠被他盯得渾身發(fā)毛,見他眉頭越皺越緊,隱約著似乎有些發(fā)怒的征兆。
盛明珠被他瞪得發(fā)懵,不明白他這突然的變臉為那般,明明著剛才被暮長幽那樣激怒,也沒見半點怒氣,她剛才好像也沒說什么,怎么突然就生氣了?。
“你、你快別瞪我了,我也不是什么故意要闖你們家的,要不是,要不是……擔(dān)心你。”最后三個字,盛明珠咕喃在嘴中,沒有吐出來,“算了,說那么多,你估計也不信,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刺客,也沒什么壞心就行,之前我救了你一命,現(xiàn)在你救了我一回,我們之間算扯平了,你就當(dāng)沒看見我,我們這就走,行不行?!?p> 慕長情也不知聽沒聽見,半響的才聽著他又道:
“你剛才穿這衣服,給祖母哭靈了?”
盛明珠不知何意,以為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冒犯了,趕緊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實在是……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不過你放心,我們絕對沒有半點冒犯之意,老君身份尊貴,我一個小輩,跪靈哀哭幾聲,也是應(yīng)該的,你不要怪罪,逝者已逝,請節(jié)哀順變……我聽爹娘說過,太君這些年一直念叨著你,看到你平安無事,最后臨終前能見到你最后一面,她應(yīng)該很滿足了?!?p> “還有暮長幽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他那人,被圣上寵壞了性子,誰也不敢惹他,脾氣橫得沒邊……京中不知有多少人看他不順眼,你們剛才那樣對他,過會兒等他醒了,可要小心,不過你也不要怕他,這幾日府中各家都過來吊唁,他應(yīng)該也不敢鬧得太過……”
“聽哥哥說,你們以前經(jīng)常在一塊玩,現(xiàn)在你出來的,沒事的時候,可以去我們國公府,哥哥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我們都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是無辜的……”
說到了最后,盛明珠也不知自己在說些什么,啰里啰嗦的,感覺說得都是些廢話,平日里也不是什么笨嘴拙舌的人,怎么這會兒,就成這樣的了?
越急,舌頭越不聽使喚,盛明珠懊惱的閉緊了嘴巴。
夏雨夏雪站在一旁,識趣都沒有吭聲,見著她們小姐這個模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晚上的冒風(fēng)頂雪費了這么大的功夫來這里,為的估計就是這個誰吧!
眼前的這位公子,與她們小姐站一起,確實是一對天造地設(shè)的璧人,就是性子有些冷,而且好像還是她們小姐一頭熱。
美色誤人??!
沒想到她們小姐也會有這么一天!
慕長情的表情似乎有些驚,他自小聰慧,這么多年到底隱忍蟄伏,更是養(yǎng)出了一幅七竅玲瓏心思,聽她說那么多,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話中的意思。
只是這么多年,已經(jīng)太久的沒有體會到被人關(guān)心在乎的感覺,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竟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了。
慕長情心中情緒翻滾,面上依舊自持的厲害,暗沉的眼底似乎匯過一道光,他盯著盛明珠泛紅的鼻尖,以及是不是磋磨一下的雙手,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清冷的聲音里帶上了幾分不可捉摸的意味,似在責(zé)怪,又似有些擔(dān)心,“這么冷的天,到處亂跑什么,你們家也太慣著你些了?!?p> “快些回去吧!天寒地凍的,小心凍傷了身子?!?p> “你都不好奇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嗎?就那么信我嗎?”盛明珠指著自己,見他那么容易的就松口讓自己離開,反倒一時間有些不真切。
“你自己剛才也不是說了嗎?不是刺客,也沒有什么壞心,更不是故意來搗亂的,那我還問你做什么,況且剛才你還送了祖母一程,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才是?!?p> 謝謝你,做了他不能做的事。
慕長情沒讓她們待太久,說了兩句,就招呼松子,讓他將屋中暖手的碳爐拿來,遞給了盛明珠。
“這里沒有其他外人,安全的很,快些離開吧!以后可不能這么莽撞了?!?p> 盛明珠一手抱著碳爐,嘴角勾起,在夏雨夏雪的幫助下,翻上墻頭,她沒有立即下去,而是站在上面,壓抑著上揚的嘴角,對著院中站成一道絕美風(fēng)景的慕長情揚聲道:“記住你剛才說的話,寒風(fēng)再凜,風(fēng)雪再罡,也抵不過春日的來臨,我們會很快再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