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璦薇將常敏送到小區(qū)門口,對常敏說:“哎,我就不送你上去啦。”
常敏下車,笑道:“我那也沒有手磨咖啡可以請你喝?!?p> 兩人揮別。
常敏猛地從溫暖的車廂里出來,倒還不覺得太冷,但一陣風過,頓時寒從腳底起。常敏連忙加快腳步朝小區(qū)大門走去。
一個人影卻更快地朝她走來:“敏敏!”
是孔玉舟。
常敏腳步猛地停?。骸澳恪阍趺丛谶@?”
孔玉舟頭戴著一頂灰色針織帽子,穿著一件黑色長羽絨,腳上是一雙造型有些土氣的皮鞋。他的臉頰和鼻子都已經凍得發(fā)紅,手從衣兜里拿出一只四四方方的絨面寶藍色飾品盒。
孔玉舟沒有回答常敏的話,而是直接單膝跪地,將飾品盒打開,露出里面的一枚鉆石戒指,對常敏說:“敏敏,嫁給我好嗎?”
常敏頓時愣住,她萬萬沒想到這段時間對孔玉舟的冷落,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孔玉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你不太喜歡鮮花,所以沒有準備花束?!?p> 兩人周圍已經漸漸圍了一些看熱鬧的人。
常敏終于反應過來:“你快站起來。”
孔玉舟卻紋絲不動,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說:“你快答應我?!?p> 常敏想轉身就走,但看著孔玉舟的樣子,又狠不下心來。畢竟對于孔玉舟來說,他什么也沒做錯,唯一做錯的事情,大概就是喜歡上了自己??纯子裰鄣臉幼?,分明已經在這里等了很久。
常敏有些不愿意去想他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等在小區(qū)門口,懷著怎樣的心情去等待,等待著像自己無情地這樣對待他的一個人。
常敏終于做出了她的讓步:“外面冷,你先和我回去再說吧?!?p> 孔玉舟似乎經歷了片刻的內心掙扎,最后站起身,對常敏說:“好?!?p> 算起來,這是孔玉舟第一次來常敏的新家。
雖然是租的房子,但只要住下來,也能稱呼它為“家”。
程嘉佳今晚去參加他們公司的年會,要到很晚才能回來,此時家里沒有別人。
常敏給孔玉舟倒了杯熱茶,兩人坐在兩張不同的沙發(fā)上。
“你……”常敏開口,有些猶豫,“你不該這樣。”
孔玉舟卻是滿臉笑容:“我怕我再不抓緊時間求婚,你就要跑了?!?p> 對方明明是玩笑的口氣,但聽得常敏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實,你這又是何必……”常敏輕嘆一口氣,說,“我們兩個,真的不合適?!?p> 孔玉舟臉上的笑容一滯,終于變成苦笑,說:“你為什么就是不愿意多給我點機會呢?我會努力對你更好,我會一輩子都對你好,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現在這樣對我,我也挺難過的?!?p> 常敏自知理虧,這段時間,對孔玉舟的冷處理,也沒和他多說過幾句話,只知道他依然裝作無事發(fā)生一樣繼續(xù)聯系自己,卻不知道對方的心究竟經歷過怎么樣的掙扎。
是啊,每次發(fā)出去的消息總是得不到回應??赡芎脦滋旌蟛拍芸匆妼Ψ交貜蛶讉€冰冷的字符,再然后又是一輪新的折磨。
打電話也是,要么不接,要么不說話,還沒說兩句就掛了。
明明是男女朋友,但無論怎么邀請,就是不肯見面。
……
冷暴力嗎?
如果孔玉舟心里沒有那么喜歡常敏,那他早就識趣不再聯系,兩人自然而然就斷了。
可孔玉舟做不到。
他看著常敏敷衍的回復,心里難過,難過完了,繼續(xù)給她發(fā)信息。
一條。
兩條。
三條.
……
數不清多少條。
每一條都是他想和她說的話。
每一條都是他的期待。
每一條都是他們兩還在一起的證據。
……
可這種單方面的維持,就像一只不停計時的沙漏。
眼看著沙漏里的沙子越來越少,但卻無力阻止這時間的流逝。
流逝的時間,流逝的沙子。
流逝的感情。
留不住的人心。
無論怎么小心翼翼,卻終究只是一場稍縱即逝。
……
“我這段時間,真的很難過?!笨子裰勰樕线B那絲苦笑都撐不下,他的表情和他的語言一樣,難過。
情緒能夠傳染。
就像哈欠一樣。
孔玉舟的難過傳染到常敏這,還是難過。
她甚至為孔玉舟難過。
“對不起。”常敏不知道此時自己還能說什么。
孔玉舟望向常敏的眼睛,好像從那雙眼睛里就能看到兩人的未來一樣。
客廳里電冰箱發(fā)出機械運作的一陣聲音。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好像此時說話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
要緊的是兩人之間的距離。
如今常敏對他,已經是不愿意再坐在同一張沙發(fā)上的距離了。
這種身體行為所代表的信號再明顯不過。
很多時候,身體真的比嘴巴要誠實。
無論嘴巴說得怎樣天花亂墜,但只要不行動,那都不過是虛浮的灰塵。
常敏對他,真的……
真的不行了。
孔玉舟將首飾盒放在桌上:“這是送你的禮物。”
常敏連忙說:“不……”
但孔玉舟打斷了她的拒絕:“就當是分手禮物,你收下吧。”
常敏又是一愣,她沒想到之前明明一直堅持的孔玉舟突然間就選擇了放手。
常敏沒說話,這份禮物,如果加上這份意義,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收。
“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回去了?!笨子裰垭p手撐著膝蓋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不再直視常敏的眼睛,他不敢看,他怕要是再看一眼,自己又要后悔剛剛說出去的話。
常敏隨之起身:“我送你下樓?!?p> 孔玉舟想了想,說:“好?!?p> 兩人到了樓下,氣氛有些尷尬。
孔玉舟看著身旁這個再也不能牽手擁抱的前女友,擠出一絲笑容,說:“不用再送了,回去吧?!?p> 常敏好幾次想說點什么,但都沒有開口,如今終于低聲道:“對不起?!?p> 孔玉舟不想聽這個,他不想聽“對不起”,他想聽的是“我愿意”。
但很多事不是他想要,就能要到的。
所以,他不得不聽著他不想聽的“對不起”三個字。
“敏敏?!笨子裰圻€是用他們戀愛時的稱呼喚常敏,“你離開我,并不只是因為覺得我年紀比你小,而是我在你心里占地面積不夠大吧。”
常敏沒說話。
無聲的默認。
孔玉舟笑了笑,說:“都說女人有第六感,但男人好像也有男人的直覺。很有意思吧?!?p> 常敏開口,還是:“對不起?!?p> 孔玉舟朝常敏揮了揮手:“別再和我說對不起了,沒有對不起?!?p> 沒有“對不起”。
也不會有“沒關系”。
不是小孩子鬧別扭,說完“對不起”和“沒關系”之后,就能和好如初。
不會和好如初。
那又何必說“對不起”、“沒關系”呢?
孔玉舟看著常敏的表情,百感交集。
喜歡的人。
不喜歡的人。
喜歡過的人。
依然喜歡的人。
說不上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人。
都是不一樣的。
孔玉舟甚至有些不自信,他不知道自己在常敏心里算不算得上“喜歡過的人”。
但他心里清楚,即使到了現在,他還是喜歡。
“我走了,再見,敏敏?!笨子裰垲^也不回地走了。
“再見?!背C粽f,“謝謝你。”
孔玉舟聽見了,但他沒有回應。
他不想聽“對不起”,也不想聽“謝謝你”。
如果可以,他多想這兩句能換成“我愿意”和“我愛你”。
可惜,常敏沒對他說過愛。
短暫的戀情,就像夏夜的流星。
結束在了寒冷的冬季。
時間是離新年假期只剩五天的日子。
明明是天寒地凍的日子,可偏偏到處都是一派即將過年的喜慶氛圍。
冬天真不適合分手,孔玉舟心想。
因為冬天流淚,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