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游戲

壁爐與甜酒

128章 錯誤的過程

壁爐與甜酒 弦杅咸 3889 2021-03-21 03:10:03

  唇槍舌劍由尖酸刻薄的斥責(zé)拉開帷幕,又以毫無底線的謾罵畫上句號。惡狠狠的盯著伊斯塔.萊文斯布滿皺紋的老臉,西澤正死死的咬緊臼齒,卻不知自己還能能說點什么。

  計劃仍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作為“搶婚”計劃的制定者,那精明的棕發(fā)小混蛋絕不會忘記自己的臺詞。只是當(dāng)潛藏已久的軟弱涌上心頭,西澤竟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是個無可救藥的爛好人。

  簡而言之,就是太多太多的缺德話,他不忍昧著良心說。

  “——世上那有什么爛好人?不都是一群自我標(biāo)榜的懦夫嗎!”

  這話是某棕發(fā)肥宅在干了整整兩瓶朗姆酒,親口向姬千隴抱怨的。俗話說的好,酒后吐真言。西澤并不認(rèn)為,那天喝的五迷三道的自己,有余力跟雞哥編瞎話。

  當(dāng)萊文斯先生嘴角的獰笑愈加放肆,西澤真想狠狠給自己兩巴掌。他清清楚楚的看見了的前路,卻無論如何都擠不出魚死網(wǎng)破的勇氣。

  “屠龍者終成龍”的老套故事,西澤早已聽膩。他明白人終將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卻又鉆了好幾年牛角尖才弄懂,即便是自我憎惡的可憐人,也能過得挺快樂。

  從生存的角度談起,“恬不知恥”是純粹的褒義詞。這位挺著肚腩的棕發(fā)小混蛋,總愿將生活視為歌劇。如此一想,舞臺上張牙舞爪的荒唐“小丑”,便可被詮釋為“生活”的提線木偶。西澤知道,自己將活成“小丑”。但這也沒什么:畢竟,他那臃腫且荒誕不經(jīng)的古怪靈魂,早就奇葩到連“生活”都無力同化了。

  在其位,謀其政。人生在世,又怎有人看不懂“劇本”。潛心鉆研泛精靈史的歲月里,西澤閱盡了書庫內(nèi)所有的古老歌謠。當(dāng)艷陽透過樹蔭鋪滿地板,他心中竟生出了某種怪誕的既視感:

  勒格姆與庭院內(nèi)的雞哥,構(gòu)成了“魔王勇者”的二元對立。而不知所蹤的“憨憨審判官”,竟完美契合史詩中所向披靡的英雄形象。映著圣職者們響亮的破冰號子,西澤終于意識到,深陷冰牢的自己,就好似被“英雄”逼上絕路的卑鄙丑角。

  根據(jù)的以往的閱讀經(jīng)驗,西澤猜測,在劇本的盡頭,自己多半會不得好死。

  事已至此,何來退路?西澤明白,自己應(yīng)當(dāng)活的體面。所謂體面,便是不抱怨,不逃避。盡己所能,去完成應(yīng)當(dāng)完成的事。

  這位執(zhí)拗的棕發(fā)小混蛋知道,什么樣的舞臺效果,是唯有丑角才能營造的。

  “罵的漂亮,伊斯塔.萊文斯!姜還是老的辣,在下無話可說!毫無疑問,今天是您贏了——”

  因亢奮而走調(diào)的呼聲,自禮堂內(nèi)層層激蕩。循著字正腔圓的雜音,眾人飄忽不定的目光,于肥宅之身匯聚成點。感受著賓客們眼中的炙熱,西澤極致夸張的揮起雙臂。隨即,似演講家般高聲呼喊——

  “——尊敬的萊文斯先生!論喪盡天良,您實屬出類拔萃!在下自嘆不如,慚愧!實屬慚愧??!”

  “喲,這放的是哪國邪屁啊?小王八蛋!”

  “將稚音嫁與勒格姆,令‘萊文斯’與‘忘川’達成聯(lián)姻!以此等妙計為自己謀利——您這算盤,打得真是精妙!”

  “小兔崽子!你〇〇在拿嘴噴糞??!”

  “我說的有錯嗎?拿女兒當(dāng)商業(yè)籌碼的人渣!——!”

  以恨不得將教會屋頂掀翻的音量,呆立冰牢正中的棕發(fā)肥宅,將那大不敬的刻薄劈評價,用盡全力氣大吼出聲。

  切莫以個體的聰慧才智,去臆想人類聚落的整體素質(zhì)。缺乏佐證的魯莽斷言自“演員”口中脫出,卻混雜著熾染星辰激昂論調(diào)。文學(xué)應(yīng)當(dāng)謹(jǐn)遵邏輯,現(xiàn)實卻沒那么多規(guī)矩。垃圾話聽久了,誰都能遺憾的發(fā)現(xiàn),所謂“眾人”,不過是群盲信“氣氛”的瘋子。

  當(dāng)“演說家”的華美表演回歸寂寥,冰牢外嘩然的議論聲,竟將圣職者們的破冰號子淹沒殆盡。

  片刻的驚異后,翻江倒海般的鄙夷溢滿了商會長的思緒。老先生正直直的望著西澤,在難以言喻的惡劣目光映照下,那單手握銃的棕發(fā)肥宅,就好似一坨流著膿水的腥臭垃圾。

  伴隨一次過于綿長的喘息,伊斯塔.萊文斯恢復(fù)了些許鎮(zhèn)定。但他眸中映照的熾烈憎惡,卻沒因平靜的語調(diào)熄滅半分。

  “你想說的就是這些?”

  “怎么?戳到痛處了?您這就急了?”

  “能說出這般拙劣的揣測,我還真是高估你了。...聽著!你這來自‘黎歌’的下三濫!我萊文斯的家事,還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現(xiàn)在,給我滾!你們這群王八蛋,休想從我這里得到半分好處?。 ?p>  “那稚音怎么辦??!她可不是你謀利的道具啊!”

  裹挾著令人煩躁的訊息,過分夸張嗓音的飄入老先生耳中。老實說,這般荒唐至極且毫無意義的蠢貨,老萊文斯已經(jīng)受夠了。

  “閉嘴!給我滾!我女兒的人生,跟你又何關(guān)系?別〇〇的咸吃蘿卜淡操心!..不是,等等,我!..”

  純粹的氣話。伊斯塔.萊文斯敢以積累一生的名譽擔(dān)保,自己剛剛所言,是絕對的氣話。

  當(dāng)老先生意識到,自己被西澤誆入陷阱時,那鑄成大錯的回答早已覆水難收。商會會長歇斯底里的怒吼隨風(fēng)飄散,隨即籠罩禮堂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透過冰牢間的細(xì)小縫隙,老萊文斯窺見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那是位小有成就的旅行商人,“萊文斯商會”去年才拓展的商業(yè)合作伙伴。老萊文斯忘掉了他的名字,卻依舊清楚的記得,這位正值壯年的好小伙子,最常向他人夸耀的,便是其近乎“精神潔癖”的強烈正義感。

  一口濃痰,被不知名的青年啐向地板。隨即,锃亮的厚皮靴子便重碾其上。自商人鞋底移開視線,老萊文斯無意間瞟見了來往賓客的表情。他猜,自己沒有解釋的機會了。

  于禮堂正中魏然屹立,邪龍構(gòu)建的冰牢依舊堅不可摧。令伊斯塔.萊文斯深感無力的是,自己的地位,似乎已從被其囚禁,漸漸轉(zhuǎn)變?yōu)槭芷浔Wo。

  老先生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也根本無法解釋,為何此等不幸,偏偏發(fā)生在自己女兒的婚禮上。糟透了,一切都糟透了,情況已經(jīng)糟的無法挽回。事已至此,老先生的愿望只有一個,那便是盡快趕走“黎歌”的那群王八蛋。

  然后,完成這場該死的婚禮。

  而當(dāng)老先生回過神來,身為罪魁禍?zhǔn)椎淖匕l(fā)混蛋,卻仍滿面訕笑的站在眼前。

  “現(xiàn)在,你滿意了?”

  “非常滿意。老實說,您如果一開始就好好聽人說話,我本不必如此?!?p>  那令人作嘔的棕發(fā)青年,就靜靜站在老萊文斯對面。冰牢外的嘈雜令人煩躁,卻也將兩人間褪去怒氣的交談,恰到好處的隱沒殆盡。對毫無斗志的老先生而言,威脅已毫無意義。在明白這一點后,西澤終于將火銃放回了槍套。

  “有屁就放吧,抓緊時間?!?p>  “我愿代表‘黎歌’與‘萊文斯’進行談判。目標(biāo)很單純簡單——取消勒格姆與稚音的婚禮,成全她和烏鹿三?!?p>  “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您應(yīng)該聽我說完再下結(jié)論,我還沒開始說籌..”

  未待西澤把話說完,老萊文斯便將其打斷。老舊褪色的楠木煙斗,被老先生從懷里掏了出來。西澤不知伊斯塔.萊文斯此時的心情,卻看見他打火的手正微微顫抖。

  “沒這個必要,油腔滑調(diào)的臭小子。撇開‘萊文斯’暫且不談,光是‘忘川’開出的價碼,你們這種雜牌公會都應(yīng)付。再者說來..”

  老先生的奚落,西澤根本無力反駁。他必須要承認(rèn),論公會規(guī)模與成員實力,放眼瑪爾公國,“黎歌”只能算作三流。但這位跟“冒險家聯(lián)盟”打了數(shù)年交道的前冒險者,還是必須提醒萊文斯先生,如今空余殘枝敗柳的“忘川”,狀況也未必能比“黎歌”闊綽多少。

  深深的嘆了口氣,忍無可忍的西澤,再也不愿保持沉默。

  “無意冒犯,但我必須要打斷一下:老實說,真希望你這鼠目寸光的老家伙能明白,‘忘川’能給與您的,不過是些看似美好的空虛許諾。若‘萊文斯’渴求一同發(fā)展壯大的伙伴,就連‘黎歌’都能比他們做的更好?!?p>  “天哪,將這種話說出口,你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我在強調(diào)事實,瞎了眼老東西?!?p>  老萊文斯覺得自己簡直要被逗樂了,卻又完全笑不出聲。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席卷了商會長全身。現(xiàn)在的他,只想癱在長椅中央,深深吸幾口煙斗。

  “黎歌,黎歌,又是黎歌。哈...你這小孩,還真是滿口胡話。回答我,一家膽敢‘搶親’的下賤公會,有何顏面與‘萊文斯’大談合作?”

  即便雙方能保持理智進行對話,“黎歌”依舊沒有半點機會。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這是常識。

  數(shù)個不完美的煙圈,伴隨著老人的輕咳徐徐升騰。堅冰消融后的積水,在不知不覺間將棕發(fā)小混蛋的鞋子浸透。伶星正雙手抱膝蹲在墻角,僅僅是瞟了一眼,西澤便已斷定,維持冰牢數(shù)分鐘里,她已將魔力透支到了極限。

  涌上嘴邊的謾罵,被棕發(fā)肥宅咽回了肚子。事已至此,侮辱與挑釁都已毫無意義。伶星拼命爭取的寶貴時間,已被揮霍的所剩無幾。更令西澤感到絕望的是,自己腦海內(nèi)揮之不去的,木已成舟般的失敗預(yù)感。

  “無話可說了嗎?那就滾蛋吧。這場鬧劇也差不多該結(jié)束了?!?p>  老萊文斯的催促宛若喪鐘,狠狠砸在棕發(fā)青年本就混亂不堪的思緒。卻鬼使神差的令那接觸不良的“老舊主機”,奇跡般恢復(fù)了運轉(zhuǎn)。

  有生以來第五次,西澤為自己蓋上了名為“廢物”的標(biāo)簽——自身的無能與弱小,那棕發(fā)肥宅早已承認(rèn)。他只是無法接受,自己于此勝負(fù)未分之時,便因焦慮亂了方寸。

  計劃仍處在正軌——謝天謝地,作為搶婚計劃的制定者,西澤總算弄懂了這件事。

  “稍微有點耐心,萊文斯先生,你至少應(yīng)該聽我把話說完——首先,你真的明白,稚音正要嫁給怎樣的一個人嗎?”

  “總好過嫁給一頭熊?!?p>  “不,這個問題我們以后再說。伊斯塔.萊文斯,我知道你希望稚音嫁給勒格姆。但你真的明白,置身于余述統(tǒng)治的‘忘川’,勒格姆面臨的是何等危險的處境嗎?”

  “身為‘忘川’唯一的副會長,勒格姆有何必與余述為敵?”

  “準(zhǔn)確來說,勒格姆是唯一還活著的副會長。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將勒格姆納入‘忘川’,并培養(yǎng)為成骨干冒險者的人,是弦。您應(yīng)當(dāng)認(rèn)識他,身為‘忘川’前會長的弦,可是西海岸唯首位煉金術(shù)師出身的冒險者?!?p>  “我知道那個人,但你的話什么意思?”

  “我只想告訴您,自余述掌權(quán)以來,除勒格姆以外,弦所有的親信,都已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最近消失的一位是秋林,那是位善使巨刃的老練冒險者。常年活躍在西海岸的他,已有整整兩周沒在‘冒險者同盟’露面。”

  “...”

  死死凝視著西澤,沉默的老先生雙眉緊皺。他不會天真到去相信,那棕發(fā)小混蛋的信口開河。但思緒內(nèi)翻騰不止的躁動,卻令這位謹(jǐn)慎的老人本能感到不安。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伊斯塔先生,只希望您盡快意識到,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正在將稚音.萊文斯,推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弦杅咸

啊,鬼知道我咕了多久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