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多寶閣
內(nèi)心深處的傷疤又被人狠狠扯了出來,鮮血淋漓。
她是只夢魘,卻讓一只名為雎陳的夢魘纏住了一生。
何曾有一天想過,她的弱點會被親近之人賣得干干凈凈。
在索引心中,雎陳是罪人,整個南坼亦是。
好端端地會給她傳遞雎陳的消息嗎,孟閼不覺得索引會這么好心,除非......
紅燭靜靜地燃燒著,偌大的房間只有兩人相對而坐。
孟閼倚靠在椅上,眼皮耷拉著,看起來困倦極了。
對面是一位黑衣男子,生得劍眉星目,虎口處有著深深的繭子。
“在下冥府秦難,見過銀川君?!保仉y含笑說。
秦難嗎?孟閼?zhàn)堄腥の兜卣f:“冥府的人能進得了愿城,更在日落之后還逗留其中,秦大人真是好本事?!?p> “那還是得感謝多寶閣手眼通天,秦某才能見到銀川君?!?p> 眼中諷刺意味明顯,多寶閣手眼通天不就是有她在背后撐腰嗎?
孟閼換了個坐姿,慵懶地說:“秦大人說話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不怕惹怒本座嗎?”
“冥府是帶了誠意來的?!保仉y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推到她面前,道:“請銀川君過目?!?p> 紙張薄如蟬翼,近在咫尺,孟閼卻沒有揭開,反倒是自在地說:“過目就不必了?!?p> 秦難神色一緊,不是都來見他了嗎?難不成反悔了,他又道:“銀川君的意思是?”
細長的手指在臉頰上來回敲了幾次,孟閼問他:“秦大人直接就把底牌露了,真不怕本座到時翻臉不認人?”
“銀川君不是這種人?!?p> 他倒是自信,孟閼笑笑不說話,也同樣沒去動那張紙。
消息來源不可能出錯啊,秦難臉上出現(xiàn)困惑,“銀川君沒有興趣嗎?”
興趣可能是有那么一點的,孟閼視線掃過那張紙,語氣忽得篤定起來:“他死了,是嗎?”
秦難眼皮一跳,紙上的字是由他親筆所寫,確實是個'死'字。
“看來我猜對了?!?,孟閼冷哼一聲。
如果雎陳還活著,索引會主動提供他的消息嗎?除非人已經(jīng)死了,索引才放心她見冥府的人。
對面的秦難臉色有異,孟閼漠不關(guān)心地說:“底牌沒了,冥府要拿什么來跟本座談。”
“雎陳已經(jīng)進入輪回,冥府掌萬物輪回,可以向銀川君提供他的轉(zhuǎn)世之地?!?p> 孟閼伸出自己的手,來回擺弄著,“沒有雎陳的記憶,本座要之何用?”
“若真是無用的話,銀川君也不會養(yǎng)了一位和雎陳相似的人了?!?p> 知道他說的是燕綏,孟閼歪頭一笑:“連此事都曉得了?”
“自是?!?,秦難嘴角輕扯。
自信的模樣讓人看得不大舒服,“都養(yǎng)了和他相似的人了,本座又何必舍近求遠呢?!?p> 秦難笑容驟然消失:“銀川君想好了?替身終歸是替身?!?p> 桌上的紙化為冰霜,在下一秒被震碎,化成了水滴,不帶一絲留戀,孟閼下顎抬起:“本座想好了,想得再明白不過了。”
幾萬年都不曾尋過她的人,有何值得她做出犧牲。
地面躥起無數(shù)根冰藤,孟閼諷刺一笑:“得罪了?!?p> 冰藤從她身后飛出,直向秦難飛去。
秦難措手不及,連法器都未來及幻化出來,便被綁了個嚴(yán)實。
“傳說巫族專情,如今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保仉y冷笑。
一根冰藤刺進秦難的臉頰,血液順著冰藤而下,孟閼依舊笑著:“索引沒告訴你嗎?雎陳從未愛過我,他不愛我,我卻要專情于他,是何道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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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
迎接秦難的是一層又一層的武器,巫羅冷笑著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秦將軍,多年不見風(fēng)采依舊啊?!?p> 生前若是有大功德,便會被冥府吸納,為冥府效力,難怪秦難能活至今日。
銀甲衛(wèi)將秦難團團圍住,法器疊了好幾層,陽光照在兵刃上,差點晃花了眼。
這些兵刃只要往前扎了一分,他身上就能多出無數(shù)的血洞出來。
秦難嘴角笑容倏地放大,高聲道:“哎呀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啊,早知道娘子是愿城城主,相公哪還需要找多寶閣牽線搭橋啊。”,頗為自在地轉(zhuǎn)了一圈,秦難一幅自來熟的樣子,又說:“都是一家人,還拿法器做什么,都放下吧。”
城主夫君?銀甲衛(wèi)俱是往后撤了半分,一時也拿不準(zhǔn)該怎么辦了。
被人揭了往事,巫羅怒極反笑:“秦將軍說這話時,是否要問問秦夫人的感想?”
秦難笑得眼睛都沒有了,“秦夫人不就是你嗎?”
巫羅冷哼一聲,幫他回憶起來:“本座說得是你的新夫人?!?p> 細細想來,秦難覺得有些不對,先前巫羅是喚他秦將軍的,她是如何得知他生前受封將軍,又如何知道他另娶了一位新婦。
兩人的對話將銀甲衛(wèi)搞得一頭霧水,這人說是城主的夫君,可城主的話,讓人聽著又不像是他的夫人。
正當(dāng)秦難再次開口時,孟閼道:“本座不關(guān)心你們的舊事,好不容易抓著一個活的,不能浪費了?!?p> 巫羅知道她什么意思,沒有出手阻攔,反而作壁上觀,她道:“去吧?!?p> 指尖蘊出幾道銀光,以極快的速度向秦難游去。
銀線陷進肉里,直連秦難的額心,孟閼手指一勾,閉上了眼睛。
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滿滿的黑色,沒有一絲光亮。
沒道理啊,每個人的識海都是存在回憶的,怎么可能是一片黑色呢。
孟閼不解,又試了一次,可依舊是一片黑色。
半晌過去,孟閼睜開雙眼,轉(zhuǎn)頭朝高處的巫羅道:“我抽不出來?!?p> 何止是抽不出來,一點零星記憶都看不到,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巫羅的笑容漸漸消失,連孟閼都抽不走的記憶?
秦難樂了,語氣輕佻:“早聞鎮(zhèn)守愿城的銀川君過人之處,冥府還能不有所防備嗎?”
要是被銀川君把記憶抽走,潛伏在愿城的探子還不被一網(wǎng)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