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好大的瓜

　　卻說梁王劉武呆在原地，剩下的人也沒好到哪里去。

　　這么大個瓜，就這么沒了？

　　可以說，除了竇太后和館陶公主之外，所有人都幾乎被嚇了個半死。

　　皇位從兄傳到弟的，原嫡系子孫可沒幾個有好下場的。能留個全尸，都得感恩戴德。

　　盡管這時候，歷史上滿打滿算的還沒幾個皇帝。掰著手指頭數(shù)一數(shù)，秦朝有始皇帝和秦二世兩個皇帝，漢朝從高祖開始，惠帝、文帝，兩個傀儡少帝，景帝是第八個。就算把呂后也給算上，不過才九個。

　　可是架不住中國歷史上的“王”多啊。單說周朝八百年，出過的王多如牛毛，奇聞異事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沒讀過史書，也聽人講過故事不是。

　　梁王劉武心情很差，向竇太后和景帝告退，先回去休息。

　　竇太后心情也不大好，也回去休息了。館陶公主跟在竇太后身邊伺候，還得想法子安慰一下老太太。

　　主家一走，大家呆著也沒意思，便紛紛離去。

　　一場熱鬧的宴會，就這么說散就散。

　　那些沒來得及吃玉子豆腐的人，心中無比遺憾。

　　有好事的人，拉住竇嬰，悄悄問道：“竇大人，你說這梁王不能當(dāng)皇儲，那誰來當(dāng)合適呢？”

　　聲音雖小，架不住別人耳朵尖。一瞬間，呼啦圍上來好幾個人。

　　竇嬰不為所動，說道：“當(dāng)然是皇長子該當(dāng)皇儲了。”

　　“哦，你是說榮皇子？”那人點了點頭。

　　竇嬰道：“我說的是皇長子，可沒具體說誰。”

　　“嗨，那還不是一樣么。掩耳盜鈴?！?p>　　“哈哈……”一群自以為很聰明的人，一哄而散。

　　竇嬰懶得解釋，搖了搖頭跟著走了。

　　韓玗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是竇嬰人生中第一段灰暗的時間。接下來，他將會被竇太后剝奪宮籍，削職為民。官員們不跟他來往，外戚們也視他為掃把星，見了都遠(yuǎn)遠(yuǎn)躲著。

　　“這可是接近偶像的好機會?。　表n玗激動地跟了過去。有才能的人，通常都有點清高，不是機遇合適，很難從心結(jié)交。

　　這時，卻聽景帝喊了一聲：“韓玗，你留下！”

　　“呃……”韓玗正要拍竇嬰的肩膀，聽到景帝召喚，只能尷尬地收回手。

　　竇嬰聞言，回頭一看，正好看到了韓玗，朝韓玗笑著點了點頭，竇嬰轉(zhuǎn)身，大踏步離去了。

　　不一會，殿內(nèi)的人撤得干干凈凈，只剩下韓玗跟景帝兩人，還有幾個宮女和太監(jiān)。

　　景帝道：“你剛才很淡定??！”

　　韓玗道：“陛下是說……”

　　“少跟我裝糊涂！”景帝怒斥一聲，盯著韓玗。

　　韓玗心思在腦中一轉(zhuǎn)，不知道該說什么。景帝必然說的是剛才，竇嬰起身之前，自己開心吃瓜的時候?？墒撬偛荒苷f自己未卜先知吧。

　　想了片刻，也沒想出什么好說辭，干脆低下頭，閉口不言，來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

　　景帝見韓玗不言語，自顧自地說道：“或許真的是你還小，不懂這些吧。也不知道該怎么哄太后?！?p>　　“這也行？”韓玗心中驚訝：“原來裝傻充愣還挺管用的?！?p>　　見這一頁已經(jīng)揭過去，韓玗說道：“陛下何必?zé)?，竇嬰是太后家人，袁盎袁大人素來跟太后交好，讓他們?nèi)裾f，事半功倍。”

　　景帝道：“倒也是個辦法?！彪S即感覺不對，看著韓玗道：“你小子怎么知道袁盎跟太后交好？”

　　韓玗道：“聽家父提過?！?p>　　景帝道：“竇嬰脾氣有點耿直，不如袁盎會來事。讓袁盎來說，確實好一些。我那老師也是太耿直，不然老師也是個好人選?！本暗鄣睦蠋熡泻脦讉€，這里所說的老師，特指晁錯。

　　化解了心頭矛盾，景帝再度隨和起來，問道：“你說，朕的這十個兒子中，誰當(dāng)太子合適呢？”

　　韓玗知道景帝又要跟自己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存心消遣自己，便放開膽子，反問道：“陛下問的是私事，還是公事？”

　　景帝笑道：“人小鬼大！什么是私事，什么是公事呢？”

　　韓玗道：“私事，就當(dāng)咱倆是朋友，你有困難向找人求助。公事呢，就是國事了?！?p>　　“哈哈哈……”景帝從來沒聽人這樣說過話，心情舒暢道：“朋友？有趣！”

　　韓玗接著道：“如果是私事，我自然選彘皇子，日后好跟著彘皇子飛黃騰達(dá)。如果是公事的話，小子不敢亂說。然古往今來，無非立賢立長。”

　　“長便是劉榮，那賢是誰呢？”景帝咄咄逼問道。

　　“我不知道。陛下如果非要讓我說，我只能說彘皇子了?！表n玗說道。

　　“劉彘果真那么好？”見韓玗說得斬釘截鐵，景帝自己都有些疑惑。

　　他和自己的兒子們接觸得并不多，各個兒子的表現(xiàn)，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只要不是有太大的污點，比如在景帝的心中都有一定的地位。

　　之前倒也聽人夸過劉彘，看來日后要好好考察一番了。

　　景帝打定了主意，放韓玗回家，自己也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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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彘要爭，他梁王也來爭！真當(dāng)這皇位是誰都能爭的了！”栗姬如往常一般，回到家就開始穩(wěn)定地發(fā)脾氣。

　　劉榮道：“正是！皇后無所出，便沒有嫡庶之分，我便是長子。他們憑什么跟我爭！”

　　栗姬道：“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就算要立賢，也沒有能超過我兒的！瞧他們一個個，歪瓜裂棗的，都是些什么，憑什么跟我家榮兒比！”

　　劉德一腦袋黑線，趕緊道：“母親慎言！”

　　“哼！”栗姬扭頭四處看了看，不再說話。

　　劉榮道：“倒是韓玗那小子，還真讓他討上了個池陽縣令的位子。德弟，你看這事怎么辦？”

　　劉德道：“皇兄勿憂，待我查探一番，在池陽地界給他找點事，先試試他的深淺?！?p>　　劉榮道：“也對。栗家的人暫時不要露面，先讓別人探探路子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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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散了之后，田蚡沒有回去，而是留在了王娡殿中。

　　秦漢時期的后宮，混亂的程度堪稱歷史之最，亂到大家司空見慣，不以為意。

　　留宿男子？不叫個事！誰管你們晚上干什么了，你也別管我們晚上干什么就行了。

　　“姐姐，給韓玗跑這個官……”田蚡語氣一軟，王娡便猜到了他的心思，說道：“這個官也是人家堂邑侯陳午討來的，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田蚡道：“我不給人家錢，人家怎么可能幫他討官?！?p>　　“是嗎？”王娡懷疑道：“你跟陳須比劃手勢是什么意思？”

　　田蚡道：“我……我這不是跟陳須……”

　　說到這里，田蚡心中就是一陣肉疼，那是把韓玗的賄賂給陳須分了七成！

　　以至于疼得沒工夫找借口搪塞了。

　　一看弟弟慌亂的神情，王娡哪里還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那是跟陳須分贓呢吧！那邊吃了韓玗的錢，這邊再來跟我要錢，沒有！”

　　田蚡的臉一下就耷拉了下來，王娡不由得有些心軟，說道：“不是姐姐不給你，而是最近姐姐這里也不寬裕。這不陛下馬上就要去甘泉宮了，還有不少東西需要準(zhǔn)備?！?p>　　田蚡知道今天不會有什么收入，胡亂吃了些東西，找地方睡覺去了。

　　義姁在一旁聽到，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韓玗那家伙這就要當(dāng)縣令了？年紀(jì)輕輕地當(dāng)這么大的官，還挺厲害的。

　　嗯……當(dāng)個縣令夫人倒是也挺不錯的。”

　　感受到自己臉上發(fā)燙的溫度，義姁一下又冷靜下來：“啊，呸呸呸，誰要當(dāng)縣令夫人了。這個花錢買官當(dāng)?shù)臄☆?！下次見了面一定要好好批評他！年輕人不能走這種歪門邪道！”

　　“義姁，你怎么了？”王娡瞧見義姁一會面紅含羞，一會義憤填膺的樣子，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

　　“啊？”義姁一下清醒過來，道：“沒事，沒事?！闭f罷，扭頭就要退下。

　　王娡道：“你是不是掛念家里了？我的病在長夏季節(jié)都挺好，過段時間要跟陛下去甘泉宮避暑，也沒你什么事。你若不放心家里，就回家看看去吧。等長夏季節(jié)過完，你再回來?！?p>　　“哦……”義姁有一點失落，道：“遵命?！?p>　　在漢代，一年分五個季節(jié)，除了春、夏、秋、冬之外，在夏和秋之間，還有一個“長夏”季節(jié)。這個季節(jié)，大概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小暑、大暑至處暑附近，乃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間段。

　　每年到了這個季節(jié)，歷代的皇帝都喜歡到甘泉宮去避暑。這期間，甘泉宮就成了帝國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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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走在回家的路上，韓玗終于敢長長地出一口氣了。

　　“明天就讓老爹去丞相府催一催，趕緊把縣令的任命給下了。

　　咱還等著給自己的祖先，大漢的百姓們創(chuàng)造就業(yè)崗位呢。只要當(dāng)了縣令，五百個就業(yè)崗位，還不是分分鐘的事，說不定一下子就能把一萬的那個抽屜給解鎖了呢。”

　　心情一好，感覺渾身骨頭都輕了幾分，走路都變得更輕快了。

　　忽然，韓玗聽到了一絲異樣。

　　“是這個家伙嗎！”

　　“好像是！”

　　“你他娘的看清楚，到底是不是！”

　　“是！”

　　“肯定是？”

　　“肯定是！”

　　“再敢看錯了，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聲音很小，韓玗聽得清清楚楚：“哪來的朋友，出來吧！”

　　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韓玗判斷著對方的陣型，腳下悄悄挪動，尋找著有利的方位。

　　“這不是韓大公子么，咱們有點事，想跟韓大公子商量商量，不知韓大公子能否賞個臉呢？”為首一人露出半個身子，說道。

　　“喲……恕我眼拙，沒瞧出來是哪位朋友?！表n玗邊說邊走，忽然猛地一跑，道：“今日不方便，改日來府上說吧！”

　　找了個空隙，一溜煙地跑了。

　　跑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跟這幫夯貨動手，萬一亂了發(fā)型可就虧大了。

　　“大哥，他跑了！”

　　“蠢貨，他跑了你不會追么！”

　　“大哥，他跑的太快了，我追不上?！?p>　　“……”

　　“大哥，你咋不去追呢？”

　　“你他娘的追不上，老子就能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