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叫梁操,今年五歲,這是我弟弟梁剛,見過叔叔.....”
兩小孩聲音童稚卻甚為洪亮,兩小孩看著高洋溫儒典雅的面貌,心里那點(diǎn)擔(dān)憂頓時消除了不少,在瞧見了高洋腰間的那把佩劍后,眼里一亮,不由直勾勾盯著那把佩劍,看得出兩人對武器是真的很喜歡,可惜家中貧寒,都沒有一把像樣的兵器。
高洋笑著搖搖頭,“這把佩劍可是高某的防身武器,不可與人,不過某可以送把匕首給兩位小兄弟防身,也是當(dāng)世聞名的武器,不過名匕乃罕見之寶,只有一把,委屈二位小兄弟共同使用了,將來等二位成年之后,可以找某索取喜歡的武器便是?!?p> 說完,便從靴子拔出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遞給兩人,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梁操卻拒絕,“多謝叔叔關(guān)愛,無功不受祿,這是父親從小教育我們的話,其次君子不強(qiáng)人所難,不奪人之美,還請收回寶刀。”
說完,梁操便拉著弟弟梁剛給高洋鞠躬表示謝意,然后兩人屁顛屁顛地跑進(jìn)了屋子,倒是這孩子的一席話讓在場的幾人心中驚訝,可見梁家雖然貧寒,但是在教育子弟上十分成功,看得出梁家沒落之前應(yīng)當(dāng)也是望族。
等了好一會,才聽見外面一陣喧嘩聲和腳步聲,原來是梁士彥歸家之后看到家中院外守衛(wèi)著不少精銳,因?yàn)閾?dān)心家人安危,匆匆忙忙便往家中趕去,卻被門口的士兵誤會,大聲喝斥,而梁士彥卻心中著急,沒有來得及搭理門口的守衛(wèi)。這在百保玄甲軍看來更是一種輕視,震怒之下便發(fā)生了沖突,但梁士彥以一對多,卻沒有退敗下來,看得出他的武功甚是不錯。
“全部住手,不可對人無禮!”
聽到高洋的命令,整個百保玄甲親軍全部整齊后退了下來,但還是虎視眈眈地盯著梁士彥,生怕他暴起傷害了主帥。
“敢問先生可是梁士彥?”
“沒錯,某是梁士彥,敢問公子何人?因何到我家?”
高洋向前敬禮道:“久聞先生大名,故而前來拜訪,冒犯之處還請先生見諒?!?p> 梁士彥皺了皺眉,“你見過王思禮?”
高洋敬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梁士彥真是一個細(xì)心的有能之士,一句話便能推測出來自己和王思禮打過交道。原來上次見過王思禮后,便從他口中獲得梁士彥的住所之處,高洋沒有給時間讓王思禮去告知梁士彥,便安排如影門探子悄然派人護(hù)送王思禮南下出城歸梁,免得這小子礙手礙腳的在汾南給自己惹麻煩。
“先生大才,一言便知曉來龍去脈,高某佩服!”
“在汾南擁有百戰(zhàn)之士保護(hù),且姓高,看來你是汾南軍的主帥高洋了!”
一旁的鐵牛聽見梁士彥如此稱呼自己主帥大名,當(dāng)下便不爽了,本來他看到梁士彥以一人之力對抗百保玄甲多人,還能夠全身而退,心里就大不服氣,如今還敢直呼高帥大名,一怒之下便要捉拿梁士彥。
“鐵牛不可對先生無禮,退下!”
“先生不要見怪,我這群兄弟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粗人,剛才鐵牛無禮之處還望先生原諒......”
梁士彥眼見高洋如此謙虛有禮,不由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高帥有禮了,有請入室喝一杯清茶?!?p> “好的,多謝先生相邀,鐵牛、天賜,汝二人先在外等候,某有要事與先生相談?!?p> 鐵牛有些擔(dān)心高洋的安危,便要開口勸阻,但卻被高洋勸住了,“先退下等待......”
說完,便跟隨梁士彥進(jìn)入了一間陋室,沒想到的是,室內(nèi)雖陋,卻古色古香,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遠(yuǎn)處一側(cè)竹簾下還擺放著炭火和茶具,看得出梁士彥本人乃有才之人。
梁夫人將一壺?zé)玫拈_水放在碳火上,并沏好了茶,恭恭敬敬地將茶水倒好在眾人面前,這才下去。
“先生雖簡潔,但卻充滿了學(xué)問,看得出先生平時也愛看書。”
梁士彥卻擺擺手道:“唉,都是某家族留給子孫的書籍,可惜子孫不肖,導(dǎo)致家道中落,梁某大多以兵書為主,而經(jīng)學(xué)治世之書籍卻知之不多,先祖當(dāng)年所傳的持家立世之道,梁氏一族遵循之人想必不多了,如今梁某將臨不惑之年,然而一事無成,慚愧慚愧!”
感慨了一番后,梁士彥眼里微露一絲頹廢之色,大爭之世,他本想作出一番成就,可惜寒門出身,在西魏安定郡投軍,卻一直被豪門大族壓制著,為官了近十年,倒是立了不少功勞,但是都被豪強(qiáng)貴族子弟占用了功勞,忿忿不平之下的梁士彥干脆辭官離開了家鄉(xiāng),來到了汾南謀生,本想著先安頓下來再作打算,正好遭遇了玉璧之戰(zhàn)和汾南之戰(zhàn),所幸閑居之處偏僻,家中屋檐簡陋,并沒有被亂兵騷擾,在這亂世倒也有幾分僥幸。
高洋看出梁士彥的頹廢之色,甚是理解,梁士彥本是有才有德之人,只是因?yàn)槌錾砗T,卻一直被打壓。這些年以來,宇文泰雖然執(zhí)行胡漢融合政策,重用了不少漢人豪強(qiáng),但是寒門子弟和落魄小貴族還是處處被打壓,比起北魏時期還不如,至少北魏皇室一直都是追求漢化,而分裂為東西兩魏之后,由于戰(zhàn)亂頻繁,財富和土地進(jìn)行了大清洗,大家族大豪強(qiáng)實(shí)力雄厚,無論是哪些統(tǒng)治階層過來,都會重用他們,于是他們便成為頂級統(tǒng)治階層,趁機(jī)掠奪民間財富和土地,導(dǎo)致了貧者越貧,富者越富,西魏如此,東魏更加嚴(yán)重......
“梁公不必惆悵,若不棄可否入世和高某共創(chuàng)一番事業(yè)?”高洋恭恭敬敬地邀請道。
“公子說笑了,梁某雖然在西邊處處受阻,但是在關(guān)東也不見得就是個好去處,關(guān)東豪強(qiáng)更甚,而且你們高家重鮮卑而輕漢人,并不是我等寒門所向往之處吶!”梁士彥甚為諷刺地說完這番話,他并不怕高洋生氣,直接言出了事實(shí)。
高洋點(diǎn)點(diǎn)頭,同意道:“梁先生所言極是,關(guān)東不僅面臨著豪強(qiáng)之阻,還面臨著胡漢民族矛盾,確實(shí)不是一個好去處,那先生覺得何處是個好去處?”
這番話頓時將梁士彥問住了,王思禮曾經(jīng)也這樣問過他,可惜他雖然看得透徹,卻并沒有真正的答案。在他心里,東西魏和南梁這三方勢力都并不是他心里向往之處,可以說這大爭之世并沒有他所想效力的明主。
“某這半生將過,確實(shí)沒看到所期待的明主出現(xiàn),不論是西邊宇文泰還是東邊公子之父,或是南邊梁武,都不是梁某所渴望效忠的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