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蘇如煙后,一日左右,同行的五人便來到了錦州城內(nèi)。在形孤的帶領(lǐng)下,他們先到了莫家的“漢方道德堂”,王天來故地重游,想起了當日與形孤相識,轉(zhuǎn)眼之間,已是兩年有余。而回到家中的莫形孤,看著從小長大的地方,破敗已久,滿目瘡痍,一時長吁短嘆,感慨萬千。
費英東看到義兄惆悵,安慰道:“哥哥無需難過,上次順其兄講過,劉雄才通販賣國,已經(jīng)是盡人皆知。哥哥的官司,想是沒人追究了,等咱們兄弟回到塔山,重整旗鼓之后,你我二人的仇恨,早晚和劉雄才、阿敏之輩算個清楚!”
莫形孤小聲“嗯”了一句,連同幾位摯友,簡單將老宅打掃了一遍。遂后,幾人找了一茶肆,商量著明早去往塔山。額亦都吃喝了一陣,然后問起了一事:
“我說哥哥,九貪那套什么‘無斷無滅’的陣型,嚇得我魂飛魄散,你是怎么破的呢?”
英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嘿嘿一笑,道:“多虧了形孤哥哥提點,戳破了和尚的陣法要害?!?p> 額亦都不依不饒,纏著莫形孤說出其中的奧秘。
“你個小頑童,怎什么都想知道呢?”莫形孤拗不過他,道出:
“魯大哥的父親,在滁州縣的舊居中,收藏了許多稀世奇書,其中有一古籍,說過一套兵陣,叫作:六瓣蓮花陣。這套陣法,其中的一條精義,便是‘蓮花六方位’,我看和尚使用的這套陣法,所排兵的方位,和蓮花陣如出一轍。
當時,因為天來大哥母親病重,并沒有細心研讀,就問了問魯大哥,沒想到,他果真記得破陣要訣。這句‘蓮開花六朵,空看無心果’。但凡練武之人聽后,都知道,其意乃空虛之處為中央。大和尚位居陣法中心,可一身銅皮鐵骨,只有從上而攻,才能擊敗。兄弟好身手,換作旁人,就是知道了和尚死穴,恐怕也沒有深厚的功力克敵?!?p> 英東聽后,直道不足掛齒,可臉上的得意之情,掩飾不住。
額亦都叫道:“早聽說魯大哥過目不忘,沒成想真有這樣的能人?”
魯依智雖心中受用,但急忙打岔:“我等切不可互相吹捧。”
幾人聽后,哈哈大笑起來。
這天夜晚,在一處客店安頓之后,形孤獨自來找英東,二人相見后,形孤道出了心中所慮:
“賢弟,為了保下素英園,我等承諾了盜取寶甲一事。不知日后,要是袁督師和滿桂將軍問起,作為回答?”
英東不屑一顧的回道:“朝廷局勢,變幻莫測,說不定過些日子,遼河兩岸又要變天。現(xiàn)在我想著,還按哥哥先前所講,能托一天,算一天?!?p> 莫形孤覺得有理,兩兄弟就又談起了別的事情。
次日清晨,在形孤的引領(lǐng)下,幾位少俠到集市上買了一些生活上的用度。中午簡餐以后,就去向了塔山。
塔山挨著錦州,出城后不久,就到了山腳。自從,上次癡論書生血洗山寨,塔山早已荒蕪了許久。眾人想:該是一片孤草落敗的景象。誰知,山門處人聲鼎沸、熙熙攘攘,上山下山的人群,穿梭不息。英東疑惑道:
“難道已有其他山寨,早一步到來?”
英東費解之時,就在山下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正是袁子仁、胡有策、曾順其,原來白沙灣的人馬,已經(jīng)先于到達。
袁子仁幾人,也看到了英東到來,立即帶領(lǐng)眼下的寨眾,過來向總把頭見禮。雙方客套了一陣后,就共同上山。
上山之后,費英東五人閑逛了一圈,紛紛稱贊袁子仁辦事能干,山內(nèi)的臥房、廚灶、廳堂,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加之白沙灣搬入的物資,這個塔山山寨,煥然一新。
到了傍晚,吃過晚飯后,形孤、英東等人,與袁寨主、胡有策、曾順其,坐在聚義廳中,商量以后之事。袁子仁捋了捋胡子,先說道:
“總把頭,我在來時,路過的幾處山寨,都在準備人手、錢財,估計不日也會送到。到時,塔山定能恢復(fù)生機。就是,咱們地處錦州,還得和錦州的滿桂總兵,打好交道才是!”
費英東一聽,就有點為難。袁子仁的意思是,塔山重建之后,想讓自己拜會滿桂。可前幾日的事,英東說好了要去盜取寶甲,現(xiàn)在見面,定會說起此事,他心中并未決斷,如是相見,怎樣應(yīng)對?
英東想了想,道:“袁寨主放心,前幾日,我與滿桂將軍,已經(jīng)相會。大明官府的成見,當前應(yīng)不是阻礙。還是著手于眼下為善,好好練兵,以防后金打過遼河。”
袁子仁聞后,稍稍放下了心,就稟告一事:
“總把頭,自您離開白沙灣后,寨中涌現(xiàn)出了三名英雄,他們驍勇善戰(zhàn),武藝高強。老夫提議,可否由他們?nèi)擞?xùn)練新來的弟兄?”
“可有此事?那就勞煩袁寨主,去請這三位好漢前來,英東也好一睹真容?!?p> 袁子仁雖然提議了三人,可露出了作難之態(tài),又道:
“總把頭,這三人也不是漢人,是哈達、烏拉、輝發(fā)三部族的后裔,因不滿努爾哈赤吞并女真全部,才來到了山內(nèi)投靠,不知道總把頭是否介意?”
費英東聽后哈哈大笑,說道:
“袁寨主,您難道忘了么,我不也是葉赫女真么?且不說,我們沒與明朝聯(lián)合,即使以后結(jié)誠盟友。今時今日,大家同仇敵愾,又何必分得這么清楚,你盡管請三人上來!”
袁子仁這才放心,吩咐胡有策將提名的三人請入大廳。費英東見到三位勇士相貌不凡,心中澎湃,立即起身相迎。三人單膝跪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分別是何和理、扈爾漢、費揚古。英東當場宣布,封三位好漢為塔山教頭,負責新員的整訓(xùn)、操練。
大廳之中,眾人圍坐而談,門外小廝忽然報事,說是有其他山寨,運送兵丁、錢財而來,英東問了是哪家山寨,小廝跪地回道,是覺華島的肖近山。
費英東即刻出門相迎,唯恐怠慢了來人。到了山麓,就見到了“醉”杜康肖近山,一番寒暄之后,肖近山吩咐手下搬運物資。當夜,他也留宿在了塔山。
一連數(shù)日,不斷有其他山寨上山,所帶人手、財帛,均不短缺。袁子仁與胡有策處理相關(guān)事務(wù),英東則負責待客。
大約過了十日,十七寨盡皆運送物品而來,尤其是素英園,所贈人手、物資,比許諾時多了一倍,并附帶著十萬兩白銀。英東知道其中內(nèi)情,只是好生款待來人而已,并無太多言語。
在塔山的十幾天中,費英東寨事纏身,練習(xí)武藝的事情,就拋到了腦后??赏瑏淼幕锇橹?,除了魯依智,無一人敢于松懈,形孤偶爾也提醒他數(shù)句,但看英東事務(wù)繁忙,也暫時不去敦促。
這一日,費英東在聚義廳中剛剛坐下,就見,王天來和魯依智前來辭行。天來少寨主言道:
“英東兄弟,遼東的事情,暫時也辦的差不多了。我二人,本是來探望莫兄弟,沒想到,又認識了英東賢弟這樣的大英雄,本想和你二人多處些時日,可清蓮寨內(nèi),也有不少俗務(wù)。我二人今日就要回山,特地來向賢弟來辭行!”
費英東慌張站起,走到王天來身前,挽留數(shù)次后,少當家執(zhí)意要走,再言道:
“英東弟弟身懷絕技,年少成名,以后必有一番作為。但是,癡論與我倆之間的過節(jié),還得做個了斷。不如,我與賢弟賭上一賭,看誰先除掉癡論先生?要是賢弟于我之前,挫敗書生,我便在老君山盟主擂上,全力支持兄弟登頂。要是兄弟輸了,日后,清蓮寨舉起反明大旗時,還望費總把頭在遼東呼應(yīng),你看如何?”
費英東爽朗大笑,道:
“這有何難?你我二人,一言為定?!?p> 魯依智也與英東抱拳告別,就在三人離別之時,形孤也帶著額亦都趕到,他心中不舍天來離去,便送他們到了山腳。
這日,正逢晴空萬里,莫形孤面對將要離去的王天來,說道:
“自從哥哥和我在錦州相識后,本以為萍水相逢,今生無緣再見。哪知道,你我兄弟二人,竟然經(jīng)歷了這多是是非非。此去九華山一路,道途甚遠,還望哥哥一路小心,回到山寨后,如得便利,托人給小弟來封書信?!?p> 莫形孤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起來。
王天來也有些動容,說道:
“師叔一事,為兄心中有愧。唯一能承諾給兄弟的,還是那一句話,以后,無論何時遇到難處,只要讓王天來知道,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弟弟與后金之仇怨,如需哥哥援手,自當效犬馬之勞!”
兩人之語,情誼深厚。四只手,此刻緊緊相握。
此情此景,正是應(yīng)了一句古話,其文曰:
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友如何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