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在夏明湖那邊兒？”唐宓喝了一口蜜水，問坐在那兒悠哉悠哉的夜同塵。
夜同塵動了動腳尖，“找你啊?！?p> “找我做什么？”
夜同塵道：“夜錦妝那個瘋丫頭，指不定帶著你干什么去，能讓人放心嗎？”
唐宓想到孟韋，夜錦妝也沒帶她做什么，就是…問問孟韋愿不愿意當(dāng)駙馬？
唐宓笑了笑，軟成一團：“錦妝性子很好的，你別這樣說她?！?p> 夜同塵輕嗤一聲：“你看誰都是好的?！?p> “你最好?！碧棋得摽诙?。
夜同塵一愣，“真的？”
唐宓張了張嘴，半晌又點了點頭。
“比皇上太后都要好？”夜同塵追問。
唐宓別過頭，“你與他們比什么？”
夜同塵黑臉：“我比不上？唐宓，做人得有點兒良心?！?p> 夜同塵恨不得敲她腦袋，他每天哄著逗著，要是還比不上那倆人，他可能就要動手了。
看到夜同塵急眼的樣子，唐宓縮了縮脖子，“比得上比得上，夜七你最好。”
夜同塵聽到滿意的答案，有些得意，想揚揚腦袋，偏又裝得若無其事，“這還差不多，還不算傻。”
唐宓捧起蜜水，小口啜飲，又偷偷彎了彎唇，夜七真的是很好啊，長安和表姐對她也好，但是她需要的，其實是像夜同塵這樣，陪她聊聊天，帶她出去玩一玩的好。
而且，夜同塵好像…只對她好？
唐宓猶豫了一瞬，還是問，“夜七，你今天為什么不救南常在？”
夜同塵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我不是救了嗎？南常在好好在寒煙閣躺著呢。”
唐宓看著他，不說話。
夜同塵一愣，隨即笑道：“你看到了？”
“嗯?！彼吹街耙雇瑝m根本沒有救南常在的意思，漠然視之，甚至打算離開，后來不知道怎么又改變主意把人拉上來了。
夜同塵若無其事地喝了口茶，若是旁人，他一句都不會解釋，若是唐宓…
“我確實沒打算救她。”夜同塵如實道。
“為什么后來又救了？”唐宓輕聲細語的問，語氣里卻也沒有責(zé)怪的意思。
夜同塵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還不是因為你來了?！?p> 唐宓沒明白，“我不來你便不救人了嗎？”
夜同塵挑了挑眉梢，“唐宓，你要明白，我不是什么好人。救人，不過是不想讓我在你那兒的形象不會太難看?！?p> 唐宓問：“你很在意我的看法？”
“嗯?！?p> “為什么？”
夜同塵動了動嘴唇，半晌自暴自棄一般地說了句，“不知道！大約是看你順眼，希望你看我也順眼?！?p> “哦?！?p> 這場景，這情形，如果是詩人在，會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樂伶在，會唱“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上В麄円粋€是夜同塵，一個是唐宓，皆不解相思，情愫暗生徒枉然。
兩人一時默然，最后唐宓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我困了，你先回去吧?！?p> 夜同塵點點頭，“走了?！?p> 走了兩步，夜同塵又折回來，“我沒打算救南常在，你會覺得我是惡人嗎？”
唐宓搖搖頭，“不會?！?p> 她曾經(jīng)聽到過一句話：哪怕所有人都說這個人不好，他對你好，那你就得認人家的好兒。
夜同塵對她很好，所以唐宓認他的好，他在她這兒，是個好人。
夜同塵緩緩笑開，如月光下的青蓮，卓然出塵：“我就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丫頭?！?p> 唐宓被他容顏所惑，一時看愣了，半晌才朝他揮了揮手：“回去吧。”
方才困的只打哈欠，這會兒反倒精神了，要是夜同塵還沒走，肯定得賴她嫌他無趣，要不然怎么他一走，她就不困了？
唐宓想到這兒笑了笑，趁著碧玉和芳華姑姑她們都在忙，穿了披風(fēng)，偷偷出去走走。
這走了還沒兩步呢，就碰見了夜長安。
“長安？”
唐宓記得，上回好像也是月夜，夜長安一個人走，今天又是。
“怎么每回乘月而行都能碰見呢？可見長安是個風(fēng)雅之士?！碧棋的眯渥友谥?，笑他。
正值夜長安月下獨行，心緒萬千，被唐宓一笑，反倒什么都沒了。
“你怎么一個人出來了？也不帶個人?！币归L安自然地給她攏了攏披風(fēng)。
唐宓道：“不會出什么事的。”
夜長安嘆了口氣，“那可不一定，今日里南常在不就落水了，你還是要小心些。再則你身子弱，春夜里泛冷，你若得了風(fēng)寒，又要折騰太醫(yī)?！?p> 唐宓晃了晃腦袋，“知道了，嘮嘮叨叨的…”
夜長安被氣笑，“你還嫌我嘮叨？別人還沒有機會聽呢?！?p> 唐宓“哦”了一聲。
夜長安又道：“既然出來了，陪我走走？”
唐宓點點頭，“還以為今日你會去云臺殿?！?p> 夜長安一愣，步子頓了頓，“為什么？”
唐宓慢吞吞地講道：“身為皇帝，這是應(yīng)該的。何況，你也不喜歡張貴人?！?p> 夜長安垂了垂眼睛，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哪兒有那么多應(yīng)該的，我又憑什么？”
唐宓認真道：“長安，人在塵世，身不由己，這是天地間的道理。”
“你從哪兒看出我不喜歡張紫琴的？”夜長安又問。
唐宓沒有回答，只是道：“不喜歡也好，這樣你就可以不必忍受背叛所愛的痛苦。反正，你是不能專寵一個人的，你現(xiàn)在沒有適應(yīng)，早晚也要適應(yīng)?！?p> 話題聊的有點兒深，夜長安忽然問，“你從哪里學(xué)來的這些話？”
說來，他竟然要跟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請教”如何平衡自己的后宮？
“書上寫的?！?p> “什么書？”夜長安問她。
唐宓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了一句：“話本子?！?p> 夜長安哭笑不得，然而話本子是入不得眼了些，可他竟然覺得唐宓說的有道理。
最后夜長安抬手揉了揉唐宓的頭發(fā)，“我送你回去。”
唐宓沒反對，乖巧地跟著夜長安到長樂宮門口，朝夜長安揮揮手，轉(zhuǎn)身進去了。
一進門，芳華姑姑和碧玉以及一堆小丫鬟小太監(jiān)就殷切地問：“娘娘，您去哪兒了？”
唐宓：“……”
夜長安轉(zhuǎn)身，仔細回想著唐宓的話，心里想不通的倒是一下子豁然開朗。
只是，怕要讓張紫琴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