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徐府才開門,便有李府家奴來問,李寒是否歇在徐府,徐府家奴不敢擅自結(jié)論,便進去報了。
徐懷仁一家正在用早飯,忽聞此事,老徐大人一抬頭便盯著徐懷仁瞧,道:“你可知其中內(nèi)情?”
徐懷仁趁著嘴里嚼的飯菜尚未下咽,緩了一會兒,道:“昨日到承起門前他說有事讓我先走,后頭他去哪兒了我就不知道了?!?p> 老徐大人又問:“昨日公子多晚回來的?”
立馬有知情的家奴回了,老徐大人甚慰,道:“去告訴李府來的人,就照公子方才說的實情說?!?p> 徐懷仁這下不自在了,這李寒瞞著自己干什么去了。
飯罷,他便收拾了速速趕去李府,有家奴問寒公子不是還沒找到嗎?去李府做什么?
徐懷仁只道去看看回來了沒有若回來了,便一道進學宮。
家奴無話,順路停頓而已。
至李府,命人通報了,徐懷仁見到了李大人李夫人。
徐懷仁示意他們屏退左右,李夫人熬紅了的眼睛霎時亮了,待三人坐下來,徐懷仁道:“昨夜我們在承起門外遇到了一位姑娘,聽寒兄的話,似乎姓顏,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大人或可以派人尋尋,這位姑娘家住何處。”
二老還未及說話,徐懷仁又道:“大人夫人寬心,懷仁不曾將此事說與旁人,便是家父家母也不知道,我只與他們說昨夜在承起門寒兄說有事讓我先走?!?p> 李大人起身謝禮,徐懷仁趕緊扶住他,道:“使不得,晚輩還得趕著去學宮,不好逗留,待下了學再來看望,告辭?!?p> 李大人對李夫人道:“你快去送送?!?p> 徐懷仁不由分說便阻攔了,而后出門去。
此時客棧。
李寒與顏純意都醒了,顏純意縮在被窩里道:“出了這扇門,你可想好了要面對什么?!?p> 李寒立于屏風前穿衣,道:“排除萬難,娶你?!?p> 顏純意道:“你家人能同意嗎,他們中若有人以死相逼,你當如何?”
李寒道:“凈身出戶,離開此地?!?p> 頓了頓,他問:“若我沒了李府,你可愿隨我?”
顏純意道:“不愿。”
李寒道:“真話?”
顏純意翻了個身,看著他道:“真話,若你被逐出李府,我不會跟著你走,也不會和你一起。我本就是為了尋個倚仗,若你無權無勢,我一人過得更清爽自在,何苦待你身邊被人為難?!?p> 李寒束著頭發(fā)的手指無端涼了幾分,卻依舊將發(fā)束得死緊,道:“好,那我便拼死爭一爭李府那一畝三分地,他們不給,將我從宗祠除名,你便依舊過你的日子,且我不會再出現(xiàn)你面前,這本就是我同他們的事,將你扯進來,我……”
顏純意道:“快走吧,夫子今日不定怎么罰你呢。”
李寒道:“我這就去領罰?!?p> 李寒親生母親是李大人的妾,生他的時候便去了,李夫人只有一個女兒,李寒從小是李夫人帶大的,其余妾室眼紅李寒這內(nèi)定的李府繼承人,總是尋他錯處,今兒這一出,若不遂了他們心愿,指不定日后又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要傷大人與夫人的心了。
李寒走后,顏純意便從被子里拿出了風生扇看著,看著不過是普通的扇子,怎會有威力?
她速速起身,喚來小二,給了他一錠銀子,命他將扇子送去弓箭坊。
小二自昨晚得了三錠銀子后,便尤為重視這間房的客人,嘴巴也是緊,生怕別人知道了同他搶。
徐懷仁走后,李大人便叫人不必再找了,自己已告假一天,這會兒便親自出門往將軍府去了。
聶爭今日是當值的,不過他也是宿醉,晚了些,還未出門。
李大人正趕上他翻身上馬。
李大人下馬道:“將軍留步!”
聶爭詫異,立即勒住韁繩道:“李大人。”
李大人欲言又止,聶爭瞧他模樣,便知有話不好直說,于是又翻身下馬,道:“你們在此候著,大人,里面請?!?p> 李大人進了府里,聶爭要吩咐上茶,李大人便拉住他,道:“耽誤將軍一會兒,李某說完就走。”
聶爭請他坐下說,道:“大人有話可以直說?!?p> 李大人道:“顏姑娘可還在府上?”
聶爭道:“不在,她已經(jīng)離開這里了,出了何事?”
李大人道:“實不相瞞,我兒李寒一夜未歸,今早有消息說昨晚他便是同顏姑娘一起了,我也不知道這顏姑娘會去何處,只好來將軍這里問問?!?p> 聶爭道:“她自出府后,便與我再無瓜葛,去了何處聶爭真是不知道,大人可需要聶爭派人手幫忙尋找李公子?”
李大人道:“這倒是不必,本不想節(jié)外生枝,若回來了,也就太平無事了,只怕他出事?!?p> 聶爭道:“李公子素來穩(wěn)重,在學雖然常與徐公子玩鬧,倒也沒有出錯,大人可知道近日他有何反常,或許能知曉一二?!?p> 李大人道:“唉,罷了,耽誤將軍了,我這便回府看看?!闭f完便起身告辭。
聶爭也隨著一道出門,道:“夫子治學嚴謹,我進宮看看,若公子已在學宮,便讓人回來知會大人?!?p> 李大人連連道謝。
回府路途中,路過一茶寮,李大人進去吃了些早點,忽聞得鄰座在談論不雅紛紜。
一人云李家公子寒眠花宿柳,人家姑娘不從,便下藥強逼,一人云不對,不對,那姑娘是嫁過人的寡婦,本是好人家的,不知怎么被李公子看上了,硬是下藥與其發(fā)生了關系,事后不管不顧一走了之,那姑娘……
李大人聽了被一口熱茶燙著了,沒往外噴反而咽了下去,虧得他好耐力,竟然不疾不徐的付了錢回家去。
李寒到了學宮,李悝便不讓他進門了,將他堵在巷道里。
李悝道:“你可知你父親母親尋了你一夜?”
李寒道:“猜到了?!?p> 李悝道:“你既知道,為何如此?”
李寒道:“自然有我自己的用意。”
李悝道:“跪下,你跟著我學了這么多圣賢道理,卻連最簡單的一條都做不到,你是要砸我的招牌!”
李寒無話可說。
李悝道:“還不說?”
李寒道:“既成事實,不會狡辯?!?p> 聶爭來時,正看到這一幕,徐懷仁也偷偷觀察著。
李悝道:“你在此反省反省?!?p> 聶爭道:“李大人來找過我了,公子既然沒事,我便派人回去報個平安?!?p> 李寒道:“謝將軍?!?p> 趁著李悝同聶爭到院里說話去了,徐懷仁溜出來,給李寒塞了幾塊糕餅。
李寒道:“你不怕被夫子發(fā)現(xiàn)了嗎?”
徐懷仁道:“夫子方才就看到我了,只是沒戳破?!?p> 李寒道:“謝謝啊。”
徐懷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是不是不能問你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和李伯伯說了,昨晚你同顏姑娘一起。”
李寒道:“你別管,不關你們的事,我自己能處理好?!?p> 徐懷仁道:“那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早上可把我嚇唬得,要不是怕夫子告到我爹那里去,我就逃學找你了?!?p> 李寒道:“千萬別,我不會有事的,我這扇子這幾天你幫我保管著,等我處理完事了再找你拿?!?p> 說著便從懷里掏出扇子遞給徐懷仁。
徐懷仁道:“行,那我先進去了?!?p> 李寒拍了拍他的肩膀。
聶爭路過時,李寒叫住了他。
聶爭以為他是有什么事想說,不料又聽他道:“沒事沒事,將軍別過來了?!?p> 李寒本是想質(zhì)問聶爭為何不讓顏純意住府上,又想自己這話毫無道理,真是莫名其妙的緊。
李大人回到家里,氣得說不出話來。
愣是將家奴端上來的茶杯摔了又摔。
李淡在房里都聽到了那陣陣的鬧騰,握筆的手不由抖了抖。
李大人順了氣后,便命人喚來一房妾室同小兒子。
那婦人哆哆嗦嗦來了廳堂,站在門邊不敢上前。
李大人道:“過來?!?p> 李夫人這會兒也來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便坐在一旁沒說話。
婦人同二公子上前了些,跪下道:“大人?!?p> 李大人道:“昨夜你去哪兒了?”
二公子道:“父親這話不該問我,丟人的不是大哥嗎?”
李大人一個不如意差點就拿起茶杯砸他臉上,因這會兒李夫人在場,便不想發(fā)做,生生忍氣吞聲,道:“你大哥沒回來拜誰所賜?你不要說不知道。”
二公子道:“是我,是我給他下藥。”
李大人道:“你以為如此一來,便能毀了他?”
二公子道:“如何不能,消息已經(jīng)傳出去了,父親就等著看他回來如何處置吧?!?p> 李大人道:“他回來之前我先處置了你!”
婦人始終不敢說話,只管跪著。
二公子道:“虎毒不食子,父親你下得了手嗎?”
李夫人聽了也差不多明白了,這時便出言喝道:“住口!不必再說了,等寒兒回來,一并處置?!?p> 李淡聽得前院靜了,便擱了筆,走到窗前,喚了家婢來,道:“可是哥哥回來了?”
家婢道:“還沒有,不過已得了消息,公子無事,這會兒已經(jīng)在學宮里了?!?p> 李淡不置可否,回身繼續(xù)繪圖去了。
楚國。
荊離荊母祭拜荊父,重耳也隨著去了。
給荊父孤墳上過香后,重耳不便打擾荊家敘話,便信步走著。
野外景色倒是怡人,走到了一溪流邊,瞧著里面的魚生長肥美,便動了動扇子,瞬時水面起了一陣風,卷起了許多魚,重耳扇了幾下有大魚的那處水柱,大魚便落到了地面,其余的水柱便隨著扇子收了落回溪流里了。
在彎腰拾魚的時候,重耳便覺察到了四面有人。
他一笑,又來。
每次都得挑在水邊,這不是來送死嘛。
魚都撿回來了,用了藤條串著掛在樹枝上。
重耳準備好了,道:“出來吧,躲什么?我都看到你了,誒,對,不用看了,就是你,那個穿紫衣服的,上次你也參與了對不,我記住你了!”
那紫衣服是個急脾氣,受不得激,便真的出來了。
他一出來,其他的想躲也躲不下去了。
重耳道:“是個姑娘??!怎么,你們舍得讓她一個人和我對打?這贏了輸了我都不光彩,這么著吧,你們?nèi)恳黄鹕?,上次來過的都知道我的,嘿嘿?!?p> 那些人沒說話,重耳又道:“只有一條,這幾尾魚我可是要送給荊母補補的,可別給我弄死了,就是傷到了都不許,那樣我是會生氣的?!?p> 那紫衣女子提劍便開打,重耳躲閃了幾下,卻被她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眼見著快要中劍山莊,無奈催逼自己體內(nèi)的血液,強行逆轉(zhuǎn),沖破鎖穴,對打了一陣,便有些支持不住了,嘔出血來。
原不想動扇子,因荊父葬在附近,大動干戈是為不敬。
這下顧不得許多了,若是掀了人家墳頭,只好再親手筑還,焚香禱告。
重耳道:“水起!風來!”
那扇子一開,水面便起了無數(shù)水柱,帶著強勁的風,竟化了刀子般刮向四面的人。
四面倒了一片,不曾想,倒下了又起來了。
重耳暗罵了一聲,“他娘的,這是什么鬼東西。”
紫衣女子道:“你的術法不管用了,以為我們還會中第二次不成?他們都穿了特質(zhì)的鎧甲,風刀霜劍不得破,你不是擔心那幾條魚嗎?好說,我?guī)湍愠粤恕!?p> 重耳啐了一口血道:“做夢!”
隨即又運了扇子,反了一面,道:“無情火中生,取力扇未來,一時之間,天地色變,那扇面上燃起熊熊之火?!?p> 重耳又道:“葉來——”
四面的樹木皆颯颯作響,樹葉紛紛脫落,聚到水面上,重耳輕輕一碰扇子,那些葉子便翻了一面,閃著金光,更像是著火了。
重耳把扇子轉(zhuǎn)了一下,讓它成豎立著,道:“落!”
火葉子便四下掉去,準確的落在人身上。
只是那些人竟然毫發(fā)無損,火葉子落到他們身上便熄滅了。
有了前面的心理準備,這一回重耳倒是沒有意外,只是想著不然趕緊逃跑好。
楚立詢早牽著馬立在外圍,道:“平白看了一場戲法,我想我是不是該出點力啥的?”
重耳跌坐在地上,收了扇子道:“讓將軍看笑話了,我是不行了,這些人太不識好歹?!?p> 楚立詢道:“不要緊,讓我來耍耍,保管他們滿意?!?p> 說著便將馬系在樹干上,自己飛身越過那些人,落到重耳身邊。
楚立詢道:“公子坐穩(wěn)了。”
重耳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意思,楚立詢便用腳劃了一個圈,將圈里的石子都踢出去了,再將那土面磨平整了。
重耳道:“將軍這戲法看上去比我的玄乎多了?!?p> 楚立詢道:“不敢當,您的可是相當抓人眼球了,我不多來前面這幾下,只怕諸位會覺得我太不識抬舉了,瞧好了!”
說時遲那時快,楚立詢一拳高高舉起,重重落下,捶在那圈里,待眾人反應過來時,他們都已經(jīng)倒了,且紛紛噴血,紫衣女子還想忍,楚立詢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在圈里的一個位置輕輕彈了一下,那紫衣女子便噴血噴得比旁人更甚。
重耳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嘆,鼓掌道:“將軍這戲法變的可比我強多了,重耳甘拜下風。”
楚立詢蹲在他旁邊,笑道:“這有啥,不中看?!?p> 重耳道:“中用就行?!?p> 楚立詢盯著那紫衣女子,道:“喂,你說,我和這位公子比,誰更中看?”
重耳大笑。
紫衣女子瞪著他們,渾身沒勁,她抓了手邊的一顆石子,憋著一口氣,將離她近的樹上掛著的魚給打了下來。
這下?lián)Q楚立大笑。
重耳道:“中看不中用的是我?!?p> 楚立詢道:“不不不,你別跟我搶啊,我比你中看?!?p> 重耳悶悶笑著。
衛(wèi)思遺走著走著,忽然一陣地動山搖,且感覺強烈,這種事情只有楚立詢才干的出來,她一喜,便循著那力量源頭找來了。
她看到楚立詢時,對方正蹲在地上同姑娘調(diào)笑。
衛(wèi)思遺松了口氣,果然是他,倒省得找了,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輕輕靠近。
楚立詢正對紫衣女子道:“你們對我的力量一無所知吧,要不要我再給你耍兩下?”
衛(wèi)思遺一把攥了楚立詢右邊耳朵。
楚立詢嗷嗷叫著站起來,扭頭看到衛(wèi)思遺時,連叫都忘了。
衛(wèi)思遺道:“這位公子受了傷,沒有察覺我靠近,你倒好,我來了那么久了,楚將軍一點都不想歡迎啊,還是說,你這耳朵不想要了?”
楚立詢道:“想想想,想要,還請娘子手下留情,末將不知娘子歸來,該打!”
衛(wèi)思遺道:“楚將軍如今位極人臣,思遺不敢高攀,誰是你娘子?!?p> 重耳掙扎著站起來,道:“不知嫂夫人也來了,在下晉國重耳,今日多謝楚將軍救命之恩。”
衛(wèi)思遺打量了他幾下,道:“世子不必客氣,照理說,世子不該只身在此,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圍追堵截,就為了取你性命,楚國一向太平無事。”
重耳道:“這些是晉國來的,還請楚將軍不要為難他們,我也無事,放他們走吧。”
楚立詢道:“會不會后患無窮?”
重耳道:“不會?!?p> 楚立詢道:“那行,今日我是以百姓身份出來的,不是將軍,可以不管?!?p> 重耳道:“多謝,今后……”
楚立詢道:“真要謝,你那魚送我可好,我娘子回來了,我得給她做飯吃?!?p> 重耳道:“自然自然,嫂夫人喜歡便好。”
衛(wèi)思遺道:“我叫衛(wèi)思遺,不要叫我嫂夫人?!?p> 楚立詢攬住衛(wèi)思遺道:“娘子別生氣,娘子遠道而來辛苦了,末將這就回去給你做紅燒魚塊。”
衛(wèi)思遺不理。
荊離同荊母下山了,見了躺了一地的人,驚出一身汗。
荊離攙著荊母走不快,遠遠喊道:“公子,你沒事吧。”
重耳想回答他,可一使勁便疼,只好伸手揮了揮。
荊離急得恨不能飛過來。
荊母掰了他的手道:“快,快去看看,我慢慢走就是了?!?p> 荊離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無奈之下,只好快快跑過去查看重耳是否安然無恙,只是見了他嘴角帶血,便心下一驚,回頭見荊母已經(jīng)走過來了,也就不再過去扶她,只道:“公子哪里傷著了?”
重耳道:“無事,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p> 荊母道:“快回去吧,這兒這么亂,早知道不叫公子出門了?!?p> 重耳和氣道:“我沒事,荊姨累了,我們就回去吧,我也想換身衣服?!?p> 荊離一手扶一個,道:“好好好,快走,快走,楚將軍一道走嗎?”
楚立詢道:“不了,我娘子回來了,我得陪她。”
荊離道:“好好好,那我們回去了?!?p> 目送三人離開,楚立詢道:“回來了?!?p> 衛(wèi)思遺道:“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專程來這兒等我的?”
楚立詢笑了,道:“哪能啊,你不是說不準打聽你的消息嗎?我沒有?!?p> 衛(wèi)思遺道:“那就好?!?p> 那些人見重耳走了,便掙扎著隱入山林中,楚立詢這會兒真沒力氣管他們了,隨他們?nèi)ァ?p> 一個衛(wèi)思遺就夠他忙活。
楚立詢見她要走,道:“你去哪兒?”
衛(wèi)思遺道:“不勞煩楚將軍,思遺回親戚家?!?p> 楚立詢登時立馬拉住她,道:“你還有什么親戚在楚國?那些都是當初拋棄你的,如今怎會真心收留?!?p> 衛(wèi)思遺回頭道:“當初拋棄我的,你不也是嗎?”
楚立詢一把抱住她,道:“那不是氣你嗎?”
衛(wèi)思遺伏在他胸前哭。
楚立詢道:“跟我回去好嗎?我承認,你知道我方才見到你有多高興嗎?”
衛(wèi)思遺道:“孩子……”
楚立詢道:“不怕,不怕,咱們再生一個。”
衛(wèi)思遺道:“我不想再離開你了?!?p> 楚立詢道:“我也不了?!?p> 李府。
李寒下了學回到家中,不見備飯,反看到相干人等都在廳堂候著,也好,省得一個一個找了。
他也在李大人面前跪下來,磕頭道:“孩兒不孝,讓父親母親憂心了?!?p> 李大人道:“昨夜你去了何處?”
李寒道:“二公子應該都告訴您了吧,我就不贅述了?!?p> 李大人道:“你知道他要害你,不規(guī)避不說,還刻意引他失足,這是為人兄長該做的嗎?”
李寒道:“二公子害人之心不淺,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再這么放任下去,遲早毀了整個李家,連帶的族人皆無可幸免,父親說,孩兒該如何是好?”
李大人道:“那姑娘呢?你當真動了人家?”
李寒道:“是,動了?!?p> 李大人還要發(fā)作,李夫人道:“你怎么打算?”
李寒道:“娶她?!?p> 李夫人道:“娶她?她可是嫁過人,生過孩子的,這些不說,她與聶將軍是何關系這衛(wèi)城里誰人不知?!?p> 李寒道:“我不在乎這些。”
李夫人道:“汝執(zhí)意如此?”
李寒道:“是?!?p> 李大人道:“來人,把公子關起來,不改主意不放?!?p> 李夫人道:“我會盡快為你安排一門親事,等你成了親,便將家業(yè)傳于你,那位姑娘我們也會為她安排好后半輩子,你就死了這條心吧?!?p> 是夜,李淡開門,四下瞧了瞧,見著無人,便想過去看看李寒,看到一名家婢提著食盒走到廊角,她便躲閃著想退回去。
二公子李冽拎著酒瓶坐在廊下,攔在家婢面前,道:“小美人這是要給誰送飯吶?”
家婢不敢過去,道:“給大公子送飯?!?p> 李冽倒了一杯酒站了起來,道:“我也沒吃呢,才被父親打了一頓,身上可疼了,姐姐也疼疼我可好。”
家婢害怕,連連后退,卻不察已經(jīng)被堵到了墻角,無路可逃。
李冽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這飯既然是給大哥的,我自然不會動,我不過是想請姐姐陪我喝杯酒,說說話,這府里都沒人理我了?!?p> 說著便將那杯酒堵到婢女嘴邊。
婢女道:“不可以,奴婢不可以喝。”
李冽道:“怎么不可以,這酒是我買的,就喝一杯,我就放你走?!?p> 婢女被哄著喝下了,掙扎要走。
李冽把人抵著。
他道:“酒怎么樣?”
婢女道:“公子的自然是好的。”
李冽道:“既然姐姐也覺得好,那便將這酒放進食盒里,送去給大哥吧,算是我給他賠禮了?!?p> 婢女不敢推脫,只得讓他放了。
李冽靠得她越近了,婢女覺得渾身都熱起來,漸漸的有些迷離不清,食盒也松了,被李冽接了放在一旁。
看著那婢女開始扭動身子,自解衣衫,李冽饒有趣味的看著。
李淡躲在一側(cè)也驚呆了。
李冽見藥效發(fā)作得差不多了,便解了自己的衣衫,將手探進婢女身下,惹得婢女一激靈,好像清醒了。
婢女大叫推開他,李冽笑道:“姐姐可以叫大聲些,引大家來看看你這勾人的模樣,我是不怕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什么人。”
婢女聽了便噤聲了,李冽趁著人不注意的功夫,便一把扯開婢女的衣衫,叉著她的腰一下一下狠沖撞著。
李淡再看不下去了,想逃回房去,不慎跌倒,發(fā)出哀叫,李冽停了下來,丟開婢女,系好了衣衫來到李淡面前。
李淡爬著離他遠些,李冽好整以暇的坐在廊下,道:“我當是哪個不長眼的,原來是妹妹。”
李冽道:“不用這么看我,我不會動你的,你那一副瘦弱的身子,可比那邊的姐姐差得不是一點半點?!?p> 李冽道:“今兒心情好,二哥哥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你是誰嗎?”
李冽看李淡一眼,后者完全哆嗦著不敢動彈。
他道:“你也就會畫畫,可我們家沒有這種天分的,你記得姨母嗎?就是那個生孩子生了十幾個,活像母豬下崽的,哈哈哈,其實,她才是你親娘,現(xiàn)在這位李夫人不能生養(yǎng),便從姨母那里抱了你來?!?p> 李冽道:“對了,我看你是不是知道這事兒啊,不然怎么每次見了李夫人都不親呢,反倒是對我大哥無話不說的,誒,你是不是喜歡上我那個大哥了,這么一想,還真是哈,哈哈哈,我這腦子,竟然沒想到這一層。”
李淡驚恐的盯著他。
李冽道:“方才我可聽夫人說了,要給大哥說親事了,要不,我?guī)湍阋话?,送你進去,和大哥將生米煮成熟飯怎么樣?這敢情好啊,這飯菜任誰送進去了,大哥都不會看一眼,如果是你就不一樣了,來來來,好妹妹快起來?!?p> 李冽要去扶李淡,李淡抓著柱子自己起來了。
李冽道:“我看著你進去了我再抱姐姐回房辦事,事成之后你也不用謝我,怎么樣哈哈哈?!?p> 李淡轉(zhuǎn)身要跑,被李冽扯住頭發(fā),道:“乖乖聽話,不然二哥哥先要了你,方才都看見了,就像那邊的姐姐那樣子辦了你?!?p> 李淡驚慌的點頭,接過食盒便去敲門。
李冽在廊角看著。
李淡道:“大哥,我……我來送飯。”
看門的侍衛(wèi)道:“怎么姑娘親自來了?!?p> 李淡道:“夫人讓我來陪大哥說說話?!?p> 侍衛(wèi)不疑有他,開了門。
李寒坐在桌邊一動不動的。
李淡進來了,道:“大哥吃飯了?!?p> 李寒瞧見她的衣裳都臟了,道:“誰欺負你了?”
李淡道:“沒有,外面滑了一下,摔的。”
李寒道:“里面有熱水,去洗洗吧,我叫人送干凈衣服過來?!?p> 李淡心慌慌的,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李寒叫人去拿衣服后,便打開了食盒,將那壺酒喝得一干二凈。
頭昏腦漲時,他跌跌撞撞走到屏風后面去了,李淡正在穿衣服,在此時李寒眼里,眼前之人與昨夜的情景重疊了,便過去抱住了李淡。
李淡一驚,被熱氣熏紅的臉這下更紅了,又想起了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更是不知所措,她還小,不懂許多事情,任由李寒上下其手,而后被他抱到了床上。
在他要壓下來時,她恍惚聽得自己問了一句,“大哥,你知道我是誰嗎?”
李寒沒有給她任何回答,她便感覺到了痛,一時又想起方才那婢女被李冽欺負時的神情,羞得不敢再去回憶,說來奇怪,她的經(jīng)事只來了一夜一天,方才洗澡時便已沒了,這會兒她只埋首于李寒頸窩,任君采擷。
翌日,李夫人來看李淡,推門而入?yún)s不見人。
李夫人急急問人,下人都說不知道。
看守李寒的侍衛(wèi)道姑娘在公子房里,卻沒有提及更多,昨夜那不同尋常的聲響可不是鬧著玩的,便叫夫人自己發(fā)現(xiàn)才好。
李夫人進房后看到的一地凌亂的衣物,心中便明白七八分,再走近了聞著那特別的味道,更是面色全無,轉(zhuǎn)身略略站定,親自關了門。
將人叫醒,李寒睜開眼睛不明所以。
被子里的腳碰到李淡腿時,才驚覺。
李夫人拐過屏風到外邊坐著。
李寒輕輕推醒李淡。
小姑娘動一下,渾身都難受。
哼哼唧唧不肯起來。
李寒再一摸她,發(fā)覺她發(fā)燒了。
便速速給自己穿了衣物,再幫她套了衣裳,出去跪倒稟李夫人道:“母親,淡兒發(fā)燒了,可否先傳大夫來?!?p> 李夫人看他越來氣,索性出了房間,都需要冷靜啊。
李大人散朝回來時,正碰到大夫進入家門。
李夫人將他拉到房里,將一早發(fā)現(xiàn)的事一一說了,要他拿個對策。
李大人道:“你不是要給寒兒尋親事嗎?既然這樣了,不如就讓她們成親吧,荒唐荒唐吧?!?p> 李夫人道:“可是,淡兒還小?!?p> 李大人道:“淡兒的性子,極怕生人,嫁去別家我們都不放心,留在自家也好?!?p> 李夫人道:“也只能這樣了,顏姑娘怎么說?!?p> 李大人道:“那姑娘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能收留的,她倒是說,那晚她和寒兒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寒兒酒里的藥量太大了,后來直接昏了過去,一早醒來,他都還是在地上的,脫衣服不過是因為藥效發(fā)揮時,體溫太高,幫他解了好散熱罷了?!?p> 李夫人道:“那,那她有要求什么嗎?”
李大人道:“我是約了聶將軍同去的,那姑娘見了將軍便將話說完便走了,還讓我們管好自己的兒子,別讓他去打擾她?!?p> 李夫人道:“我看,倒是麻煩聶將軍了。”
李大人道:“可不是,本來也無交情。”
李夫人道:“往后,你可對人家客氣點,別動不動就彈劾?!?p> 李大人道:“那是公事,有錯自然如此,無錯我也不會啊?!?p> 下人來報,大夫看完診了,請夫人說話。
李寒房里,大夫道:“姑娘這是由昨晚的事引起的,夫人好生照看,待好起來了方可行事?!?p> 李夫人道了謝,命人送大夫出門。
李寒看了看李淡,出來跪在李大人面前。
李大人道:“你打算怎么辦?”
李寒道:“孩兒……只求一死?!?p> 說著便磕頭。
李夫人道:“我告訴你,那位顏姑娘說,你們沒有發(fā)生關系?!?p> 李寒微一蹙眉,抬起頭來道:“她當真如此說?”
李大人道:“我親自去問她的還能有假,不是她當真如此說,是本來你們就沒關系。”
李寒喃喃道:“她這是要和我撇清關系的?!?p> 李夫人道:“淡兒,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p> 李寒這下震驚不已,好像心中有塊石頭落地,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李大人道:“若要你娶了淡兒,你可愿意?”
李寒道:“寒兒做錯了事,自然該一力承擔,不會讓淡兒難過的?!?p> 李夫人道:“淡兒,我看得出來,這孩子心理有你,你自己也該感覺到了,她怕生,嫁給別人想必你也是不放心的?!?p> 李寒低頭道:“嗯。”
李夫人道:“那……你能……”
李寒道:“既如此,便請母親預備婚禮吧,孩兒絕無二話,我會守著淡兒,等她醒來?!?p> 李夫人道:“顏姑娘那兒……”
李寒道:“顏純意和我沒關系,只當鬧了一場笑話,不過是我自作多情罷了,我娶了淡兒,那這李府家業(yè)可要小心分配,二公子那邊,父親可要小心了?!?p> 李大人道:“這不用你操心,我會同族人商定的?!?p> 李寒道:“如此,孩兒無話可說了。”
楚國。
重耳修養(yǎng)過后,出來院里走動。
荊母在擇菜,見他出來了,道:“公子不妨事吧?”
重耳道:“沒事了,躺了許久,該出來曬曬太陽,不然就發(fā)霉了。”
荊母笑道:“公子同老婆子說笑?!?p> 荊離提著兩尾魚從籬笆外大嚷著:“母親,公子,魚來了!”
重耳道:“他這是去哪里抓的魚。”
荊母道:“就是公子同人打架那溪里,他說要去看看那兒人都走了沒有,我便叫他好歹弄兩條魚回來,這孩子還真就抓了兩條。”
重耳悶悶直笑。
荊離回來便蹲在菜地邊殺魚,重耳走過來同他說話,道:“我想我們該走了,留在這里,會給楚國添麻煩,你娘也不安全?!?p> 荊離道:“我聽公子的,只是公子定好了日子,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給母親添添柴火?!?p> 重耳道:“來了這么些天,我怕你不想走了,若是如此,不如你留下來吧,我自己也可以的?!?p> 荊離道:“公子說的什么話,就是我愿意,我娘都不愿意?!?p> 重耳道:“胡說,哪有娘親不愿孩子在身邊的?!?p> 荊離道:“反正我是跟定公子了,你去哪兒我去哪兒,公子可想好了接下來去哪里?這么逃來逃去的可不是辦法。”
重耳想起了這回生死一線,道:“唉,那就去齊國吧?!?p> 荊離沒見到那時驚險,沒事人似的,樂呵呵道:“公子還真要去當上門女婿??!”
重耳拿扇子敲他一下,道:“敢取笑我了?入贅怎么了?人家還看不上你呢!”
荊離躲了一下,笑道:“我可不敢,我娘會打死我的?!?p> 重耳道:“你去請楚將軍過來敘敘?!?p> 荊離道:“行,我記下了?!?p> 楚府。
衛(wèi)思遺給站在閣樓上的楚立詢披了一件披風,道:“為何不見,姬公子不是要走了嗎?這一別,不知何日能再見?!?p> 楚立詢握住她的手,把披風解下來,為她披上,道:“我不冷,你披著。”
系好了,又道:“他是晉國世子,日后定然前途無量,我只想把多的時間用來陪你,不想分給他人了,世子會明白我的,不必擔心?!?p> 衛(wèi)思遺見著這披風,想起了在衛(wèi)宮時的日子,楚立詢見著她沒搭話,道:“怎么了,可是剛回來有哪里不適應的?”
衛(wèi)思遺道:“無事,是想起衛(wèi)王后娘娘了,也不知她安置了何處?!?p> 楚立詢道:“你若想知道,我派人去打聽?”
衛(wèi)思遺道:“別,王后娘娘不愿我們再去打擾的?!?p> 下人來報,飯菜備好了。
二人攜手下樓。
荊離回家,道:“楚將軍說,世子只管安心上路,楚國境內(nèi)定不會有人為難,就是楚將軍他要陪夫人,不來一聚了?!?p> 重耳端著碗白米飯吃了兩口,便放下了,道:“想來楚國王室那邊聽到風聲了,不見也好,省的給他添麻煩,快吃吧,吃完了你看著時辰,便去給荊姨打水添柴,我來打點行裝,明日一早就走?!?p> 荊離道:“是?!?p> 荊母道:“那快吃,快吃,這魚都吃了,你們要走了,我也吃不完的,行裝我來收拾,公子去院子里曬曬太陽,不必動手?!?p> 荊離道:“娘您也別忙,我回來再收拾也來得及,公子再修養(yǎng)一日,娘給陪著說說話,這幾日叫公子悶壞了?!?p> 飯畢,荊離上山拾柴火去了,荊母同重耳坐在院里喝茶,荊母道:“公子,按理我老婆子不該這么同你說話,也不能平起平坐的,只是這一去,只怕我與離兒再無相見日,我老了,說不定哪天就去了,老婆子想請公子平日多看著點離兒,別讓他受人冷落,吃飽穿暖,也就是了,至于賣命的事情,只要公子能安全,危險的事讓他去做,我不敢求公子保他平安,那是不可能的?!?p> 重耳沒想到荊母會這么說,一下子放下茶杯,好一會兒沒能說出話來,良久才道:“荊姨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必不讓他餓著,目前,我也只能向您保證這一點,待日后一切都好起來了,我定為他尋一門親事,幫他置家,到時候也接您一起去住著,你們就不用分居兩地了?!?p> 荊母道:“老婆子先謝過公子了?!鼻G母說著便跪下了。
重耳趕緊把人扶起來。
李府。
李淡醒了,瞧著屋里紗簾隨風飄蕩,一室清明,卻無人在。
李寒在屋外站著,聽得屋里有聲響了,便推門而入。
李淡想出聲叫他,聲音卻是嘶啞的,她道:“哥哥……我這是怎么……”
話說了一半,便想起了昨夜春風,啞然無話時,李寒坐到床頭。
他道:“父親母親挑了吉日,我們很快便要成親了?!?p> 李淡睜著眼睛看他,道:“是二哥哥……我……對不起,你想……你想娶別的姑娘的,我……”
李寒道:“不娶了?!?p> 李淡道:“我……我害怕二哥哥?!?p> 李寒道:“父親已經(jīng)把他派到別苑去了,他不會再來這里,你是不是看到他和小蟬姐姐……”
李淡抖著身子點頭。
李寒道:“小蟬姐姐原是江南來的遠親,并非咱家奴婢,只是她一直覺得寄人籬下,且自知身份卑微,便以奴仆自居,不肯白吃白住,如今冽兒向父親將人要了去,也算是有個去處,只是她并非全然情愿的,不過,我也……不好說他不是,我自己也是好不到哪兒去?!?p> 李淡道:“小蟬姐姐同你一起長大的,她是喜歡哥哥的?!?p> 李寒大驚道:“這可不好亂說?!?p> 李淡道:“我看的出來?!?p> 李寒道:“要說時常都是我們?nèi)艘黄?,那你,是不是……?p> 李淡道:“恩?!?p> 李寒心中略略尷尬,卻也明白了李冽為何如此看自己不順眼了,他道:“那這么說來,冽兒是喜歡小蟬了,以前只要小蟬同我們一起,他便要和我們過不去?!?p> 李淡道:“我昨晚好像聽二哥哥說過一些,二哥哥小時候在后花園玩耍踩空掉進鯉魚池了,怕被父親訓斥躲在花園不敢回房,那日是小蟬姐姐剛來李府的第二日,她端著漿洗干凈的衣服經(jīng)過時看到的,便把那一套干凈衣服給二哥哥換上了,那套衣服是小蟬姐姐從鄉(xiāng)下穿來的,破了些舊了些,聽二哥哥說卻是很好的?!?p> 李寒道:“那便是了,只是我不喜歡她,她是知道的?!?p> 李淡道:“哥哥要同我……顏姑娘那兒怎么辦?”
李寒道:“我們沒有關系,是真的,我那時喝的酒里有兩份藥,后頭我是昏了的,如何……”
李淡這會兒卻害羞了。
李寒道:“以后便不該叫我哥哥了。”
李淡道:“不喚哥哥,那叫什么?”
李寒道:“你不是喜歡我的嗎?怎么會不知道?”
李淡道:“你又不喜歡我,你管我叫什么?!?p> 李寒道:“從來沒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這一天的事,我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了?!?p> 李淡道:“哥哥又不知道我不是你妹妹。”
李寒道:“所以,不知者不罪?”
李淡不好意思了,故意大喊道:“母親,哥哥欺負人了?!?p> 李寒一回頭,哪有李夫人,這丫頭耍自己。
李淡卻咯咯咯笑起來。
李寒拉起她的手道:“我能放心去學宮嗎?”
李淡道:“去吧,我沒事?!?p> 李寒揉了揉她的頭,道:“一切事宜你都不用怕,母親會為我們安排的。”
李淡點點頭,示意他快去吧,心里是穩(wěn)了定了的,沒有死生契闊的濃情蜜意,更多的是親人間的親昵無邊,依舊是可以喊哥哥,母親,父親,一樣的。
聶將軍府。
聶爭坐在書房看著面前擺著的兩片竹簡,已經(jīng)刻好了,卻送不出去了。
西南客棧里,秦夜正在馬廄外刷馬。
淳畫兒拿著一袋藥囊過來了。
秦夜嘴里咬著跟稻草,瞧著她過來了直笑。
周圍的兵士也都開始起哄。
秦夜吐了嘴里的稻草,道:“去去去,別胡謅,人家可是大夫,小心銀針縫了你的嘴巴。”
淳畫兒道:“我哪里這么小心眼了,將軍辛苦了。”
淳畫兒將藥囊雙手奉上,道:“您要的東西小的做好了?!?p> 秦夜將濕的雙手在身上擦了擦,接了藥囊來道:“多謝,這么快做好了,是不是沒用心??!”
淳畫兒還沒說話,旁邊便有人道:“姑娘,這小子不識貨,沒良心,你莫要聽他?!?p> 秦夜回身瞪了一眼睛,那兵士便說說笑笑著離去了。
淳畫兒道:“這東西我可是在宮里時就做好了,一起的有幾十個,將軍覺得呢?”
秦夜笑容止住了,道:“那么多,那我這個也是那幾十個里面的?”
淳畫兒道:“是,不過嘛,里面的藥材我重新配的,還是有不一樣?!?p> 秦夜將藥囊塞進懷里,道:“那我就收下了,你沒給聶將軍這個吧,他在城里也用不著吧?!?p> 淳畫兒笑了,道:“給了。”
秦夜道:“就知道是先給了他的?!?p> 淳畫兒道:“里面的藥材若濕了便需要更換,將軍小心些,若是需要更換,便找我。”
秦夜道:“不換不換,我方才見你一路甩著過來,以為是錢袋子呢?!?p> 有兵士過來稟報道:“將軍,營帳那邊出了點問題,您過去看看吧?!?p> 秦夜道:“出什么事了?”
兵士道:“一個老農(nóng)非要說……說……?!?p> 秦夜道:“說什么,別吞吞吐吐的?!?p> 兵士打量了一下淳畫兒,道:“說這位姑娘偷東西?!?p> 秦夜愣了一下,道:“哪位姑娘?”
兵士微微抬眼,指著淳畫道:“這位。”
淳畫兒皺眉,道:“我?guī)讜r偷東西?偷了什么東西?”
秦夜道怒極,便要罵那兵士不長眼,淳畫兒拉住他道:“一起去看看?!?p> 營帳里,老農(nóng)坐在兵士們給他的椅子上,好吃好喝待著。
秦夜并淳畫兒一來,他便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來指著淳畫兒劈頭蓋臉便道:“你這丫頭,手腳不干凈,店里那決明子定是你偷的。”
淳畫兒要開口反駁,秦夜將她拉到自己身后,道:“老伯請坐,有話好說?!?p> 老農(nóng)不理,依舊說著不堪入耳的言辭。
秦夜越聽越來氣。
兵士皆用怪異的目光看著淳畫,淳畫兒不會同人吵架,理論上若是過于不客氣,便是不敬老,急得紅了眼圈,秦夜回頭看到了,淳畫兒便將臉別開。
秦夜道:“老伯可否詳細說清?”
老農(nóng)夾了一口肉吃著,道:“今兒她來買藥材,買了十樣,可是,她走后,有人來買決明子,店里只剩的那一點卻不翼而飛了?!?p> 秦夜道:“老伯是如何斷定她拿了?店里那么多人,別的人也有嫌疑?!?p> 老農(nóng)道:“我一直盯著她呢,她看著就一副賊樣,不是她還有誰?”
秦夜氣笑了,道:“來人,把東西撤了,誰讓你們給東西吃的,萬一里面有毒,吃死了誰來擔責?”
兵士見秦夜動怒了,便中氣十足道:“是?!?p> 老農(nóng)見東西撤走了,不滿道:“就是她,就是見了國君我也認定她了,不信,去她那里搜查,她今日買的藥材里面,十樣沒有決明子,肯定多出來的?!?p> 秦夜道:“閉嘴?!?p> 喝完轉(zhuǎn)身,輕聲問淳畫兒道:“你只告訴我,他說的什么意思?”
淳畫兒道:“今日我去買藥材,老伯非要叫我買決明子,我不用這味藥材便好言推卻,他不讓走,扯著我在那里說三道四的,我錢帶的剛好,實在買不了,他便叫來許多人圍著叫嚷,最后也不知怎的,便放我回來了。”
淳畫兒又道:“我真沒偷?!?p> 老農(nóng)站起來繞過秦夜逼近淳畫兒道:“別以為勾引了將軍就可以無事,那將軍也是要以我們老百姓為先的,碰上了手腳不干凈的東西就該關起來?!?p> 秦夜柔聲問淳畫兒道:“軍中藥材充足,你買那十樣是不是都在這里了。”
他把懷里的藥囊取出來道。
淳畫兒點了點頭。
秦夜道:“放心,我信你。”
安慰了人一番,秦夜轉(zhuǎn)身對那老農(nóng)道:“按理,醫(yī)者父母心,雖說銀貨兩訖,可哪里會有你這么咄咄逼人的大夫,便你只知賣藥的,在事情不明時,也不該誣陷,老伯可看好了,這藥囊里的便是姑娘買來的藥材,決明子我也是認得的,我聞過了,里面沒有?!?p> 老農(nóng)奪了藥囊裝模作樣嗅著。
后又道:“這里面自然沒有,誰知道她藏哪兒去了?!?p> 秦夜道:“這客棧老伯隨意搜。”
老農(nóng)道:“那么多房間,我怎么知道她放哪里,我這老骨頭沒得受累,我看,東西也不在房里,倒是可能在她身上。”
秦夜道:“老伯如何肯定在她身上,或者說,東西在她身上,姑娘卻是不知情的?!?p> 老農(nóng)聽了開始含糊其辭,支支吾吾不說話了。
秦夜轉(zhuǎn)而朝淳畫兒道:“你覺得身上有沒有何處可能被塞東西的?!?p> 淳畫兒想了想,道:“身上是沒有的,不過我去的時候提了小籃子?!?p> 秦夜派人將籃子取來。
又道:“來人,把凳子收了,只有國君來了才能在軍中坐椅子,地且寬著呢,愛坐不坐?!?p> 老農(nóng)罵罵咧咧站著,淳畫兒一對上他的眼睛便害怕,秦夜道:“你就在我后邊,他不敢怎么樣的。”
淳畫兒點點頭。
去的人很快回來了。
老農(nóng)立馬上前搶了籃子翻找,果真摸出來一小包決明子。
他道:“還說沒偷,你就是賤……”
話未及說完,秦夜拔劍架在他脖子上。
老農(nóng)住了口,秦夜拿了那決明子道:“強買強賣,我竟不知此地有這種風俗,老人家有這種本事,你自己說,該怎么辦?”
老農(nóng)道:“就是她偷的,人贓俱獲,休要袒護狡辯?!?p> 秦夜笑道:“我的人偷沒偷我說了算,您可以不講理,那我的劍不必客氣了?!?p> 老農(nóng)嚇得腿軟,跪下道:“別別別,我錯了我錯了,姑娘沒偷,東西是我讓人放的?!?p> 秦夜道:“還有呢?”
老農(nóng)哆哆嗦嗦道:“還有,還有就是我再也不敢了。”
秦夜將劍翻了一面,道:“還有呢?”
老農(nóng)哭道:“沒,沒有了,各位大人,將軍,小老真的不敢了,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秦夜把淳畫兒拉出來,道:“做錯了事,冤枉了人,是非黑白,你竟不思悔改,反而先替自己開脫,如何信你?”
老農(nóng)一看,便磕頭道:“姑娘饒命啊,對不住,對不住,您要多少藥材,盡管去店里挑,不要錢的,不要錢,算是賠禮道歉了?!?p> 淳畫兒忙要去扶他,秦夜拉住她道:“瞧見沒有,這才是真正的醫(yī)者仁心,你算個什么東西,今后若不思悔改,繼續(xù)坑蒙拐騙,我通報當?shù)毓俑ú火埬?。?p> 老農(nóng)道:“是是是。”
秦夜道:“藥材拿回去,我們不用,還有,此后便要學著做人,既然要開藥店,那救死扶傷在所難免,不虧本的情況下,合該多多幫扶窮苦人家。”
秦夜說完,便收了劍,親自將人扶起來,行禮道:“老人家,對不住,秦夜失禮了?!?p> 老農(nóng)急急擺手道:“不不不。”
秦夜道:“您若不急著走,不如留下來吃飯吧?!?p> 老農(nóng)聽了更是嚇得不行,逃也似的跑了。
秦夜吩咐人道:“去看著點,把人送回去,別叫嚇得摔了跌了。”
淳畫兒在他說完后,朝他深深行了禮,道:“多謝將軍解圍,畫兒……”
秦夜笑道:“這禮我收下了,況且藥囊是為著我的,就是沒有這些,我也會向著你,再說,你就不可能是老伯說的那人,軍中名貴藥材不多?你要拿還需要出門嗎?”
淳畫兒被他逗笑了,道:“將軍快別亂說,回頭軍中丟了東西軍醫(yī)官可真該找我問話了?!?p> 秦夜道:“開心了就好,我就見不得人欺負你,誰要敢說三道四的,我的劍可不同意。”
淳畫兒道:“這邊陲之地,越往西怕民風更是蠻橫無禮,我也要學將軍,他們無禮,我們更甚,回頭我把銀針帶著,誰要敢出言不遜,小心嘴巴?!?p> 秦夜道:“縫起來!”
淳畫兒道:“縫起來!”
二人哈哈大笑。
秦夜道:“好了,該回去了,炊事老頭今兒估摸著給我留了鴨腿,我去拿了給你,你到草垛那邊等著?!?p> 淳畫兒道:“再要些咸菜,我也想嘗嘗!”
秦夜道:“不客氣就對了,都相處這么多少天了,你要是再客氣我就該撞墻了,炊事老頭還說他多少好的都喂不熟你這……”
淳畫兒翹起嘴角,好笑的看著他道:“我這什么?”
秦夜道:“你這大美人啊哈哈哈。”
淳畫兒笑了,道:“炊事老頭眼力見比你好多了?!?p> 秦夜道:“可不是?!?p> 二人說說笑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