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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醉

第二十八章 五月初九,家沒了

七月七日醉 紅箋成筑 3244 2019-11-07 22:52:10

  兩年后。

  五月初九,夜。

  夜色漸深,天際如同濃墨傾倒而出,厚重的黑云遮住了原本就零散的幾點(diǎn)星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粘膩,叫人翻來覆去睡不踏實(shí)。

  睡意朦朧中,她是直接被君辭從床上推醒的。

  “阿楚,快醒醒,我們出去玩。”

  君辭的語氣顯得有些慌亂不清,也沒等她完全清醒,直接抄起衣服就給她穿上。

  她揉著模糊的眼睛,問道:“君哥哥,這么晚,去哪兒???”

  君辭沒有回答她,抱起她就出了門,門外等著的還有君叔叔和姨娘。

  君叔叔將她接過抱在懷中,一個字也沒有說就往外跑,姨娘拉著君哥哥緊緊跟在身邊。

  此時她才聽清似乎是在前院,伴隨著一段凄涼詭異的曲調(diào),傳來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哀嚎。

  只是一瞬間,有種強(qiáng)烈熟悉的恐懼侵襲了她,這首調(diào)子她好像在哪里聽過,可是卻記不起來。

  她本能的非??咕?,雙手緊緊的環(huán)住了君叔叔的脖子,臉深深的埋在他的脖頸間,以尋求安慰。

  風(fēng)聲從耳邊呼嘯穿行而過,片刻后,他們已經(jīng)從后門出了府,直奔向后山。

  她窩在君叔叔脖頸處,低低的問道:“君叔叔,我們要去哪里?”

  君叔叔腳步正在不斷加快,氣息有些不調(diào),輕聲回道:“阿楚乖,我們?nèi)フ夷憔绺绲膸煾?。?p>  君哥哥的師傅她是見過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皮膚黝黑的青年男子,總是一臉的絡(luò)腮胡子,遮了樣貌叫人看不清,身形卻是十分英挺高大。

  明明是正值壯年的人,卻非要自稱玄機(jī)老人。

  姨娘告訴她,師傅名叫葉滿,就住在后頭的玄峰山上,是個武功很厲害的當(dāng)世高手。

  葉滿師傅每個月初一都會來府里住上三天,為了給君哥哥傳授武功,他教習(xí)時對君哥哥十分嚴(yán)厲,平時說話聊天卻是幽默風(fēng)趣。

  她很喜歡這個師傅,但是姨娘從來不允許她偷偷靠近后山,說是山上有很厲害的瘴氣,人聞了就會生病難受,她害怕,只能期待著每個月的月初。

  很快他們一行四人就來到了山腰的位置,看著眼前樹林里彌漫的白霧,君叔叔不得不停了下來。

  君叔叔望著林中白霧,又望向山下,眼里急得不行,一向沉穩(wěn)的他,此時竟然喘著粗氣,有了懼怕之色。

  “這如何是好,早知道前幾天就應(yīng)該讓阿滿把他倆帶上山去?!?p>  姨娘攬著君辭,也是萬般無奈:“看來只能先找個去處,等待玄機(jī)下山?!?p>  君叔叔眉間緊鎖始終沒有放松,他騰出一只手拉著姨娘,急匆匆的走到了沒有白霧包圍的一處山石峭壁前。

  君叔叔將懷里的她放下,起身跟姨娘說道:“哪里還有時間,他馬上就要來了,最后只有賭上一把,看能不能哄騙過去?!?p>  姨娘看著君叔叔,眼里似有愁緒萬千。

  君叔叔蹲下身,拉過她的手放在君辭的手中,鄭重的說道:“阿辭,你記住,以后阿楚就要靠你保護(hù)了?!?p>  姨娘站在一旁,雙手捂著嘴,淚光閃爍流入了指縫之間。

  君辭什么都沒有問,只是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眼神堅(jiān)定,點(diǎn)頭回道:“是的阿爹,以后阿楚就是我的命。”

  她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兩人,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

  君叔叔欣慰的摸了摸君辭的頭,這是作為父親最后的眷戀。

  君叔叔目光在他們兩個身上流連了片刻,才迅速起身,他看了一眼山腰處的懸崖,回頭跟姨娘說道:“虞卿,這些年你辛苦,接下來兩個孩子就交給你了?!?p>  姨娘拉著君叔叔的手,無限溫柔:“上窮碧落下黃泉,我既嫁你為妻,你就別想撇下我?!?p>  猛然間,君叔叔身形一頓,一把將姨娘擁入懷中,剛毅的臉上有兩行清淚流下,嘴里喃喃自語,她隔得遠(yuǎn)沒有聽清。

  兩人相擁也就幾個眨眼,姨娘放開君叔叔,蹲身在她和君辭面前,眼里有盈盈的淚水,還強(qiáng)撐著微笑,將他們同時攬入懷中。

  姨娘在他們耳邊低語:“對不起阿楚,叔叔和姨娘不能給你過生辰了,你要好好長大,我可憐的兩個孩子,愿老天保佑你們......”

  一滴滾燙的水珠順著脖頸,滑進(jìn)了她的后頸窩,姨娘不許她多問,脫了他們兩人的外衣,將他們輕輕往石縫里一推,又蓋了許多枯草遮住了他們的身形。

  石縫外,君叔叔和姨娘各自拿了件衣裳,在里面裹了不少的樹枝,抱在懷中。

  君叔叔大手?jǐn)堅(jiān)谝棠镅g,一手抱著裝了樹枝的衣服,縱身一躍來到懸崖邊上,自始自終二人也再沒有看過她和君辭一眼。

  懸崖上寒風(fēng)凌冽,吹得君叔叔和姨娘的衣擺飛揚(yáng),宛如要乘風(fēng)歸去的仙人。

  君辭緊緊的抱住她,小小的身體正在發(fā)抖,她不明白君叔叔他們要做什么,就想開口呼喊二人,結(jié)果卻被君辭牢牢的掩住了嘴。

  這時,樹林里突然風(fēng)聲乍起,一道黑影破空襲來,夾雜著她第一次醒來時,聞到的那股惡心的味道。

  君叔叔回頭看了一眼,只聽他大吼了一句:“......你別想得到任何人!”

  崖邊的風(fēng)鳴聲太大,她也沒有聽全,只看到君叔叔和姨娘相視一笑,便雙雙跳了崖。

  她驚得差點(diǎn)呼出了聲,幸好君辭早有準(zhǔn)備,她被掩著嘴,樹林的寒風(fēng)吹過,臉上冰涼刺骨,有她的淚水混合著君辭的,流淌了沒完。

  她知道,家沒了......

  懸崖邊上,寒風(fēng)驟起。

  那道人影縱身而至,是一個衣袂飄飄的黑衣男子,可他終究晚了一步,只看見了兩抹飄零的衣帶。

  男子頹然跪在崖邊,雙手撐著地,一個勁的發(fā)著冷笑,聽著只讓人覺得陰冷膽寒。

  男子望著崖下良久,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君淮啊君淮,這么多年你當(dāng)真一點(diǎn)沒變,還是這么愚蠢,你當(dāng)我傻嗎,會相信你帶著兩個孩子跳了崖。”

  男子翻身立起,嘴角勾著冷笑,手上厲風(fēng)一轉(zhuǎn),直逼附近的草叢,大喝一聲:“出來!”

  躲在縫隙里的他們不敢出聲,甚至是屏了呼吸,君辭抱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勒得她有些疼。

  男子見這招無用,慢慢舉起了手中灰白詭異的骨塤置于嘴邊,目光搜尋著四周,凄清冰涼的曲調(diào)在山間響起。

  霎時,整個山腰的草叢樹林里都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蟲鳴,聽得人心里直發(fā)麻。

  隨著時間一點(diǎn)一滴過去,她和君辭的身邊匯聚了越來越多的昆蟲,蟲鳴聲也逐漸增大,叫得人膽戰(zhàn)心驚。

  塤聲停歇,男子凌冽的眼神朝著他們的方向看去,同時手里一個瓷瓶扔出。

  君辭抱著她一躍而起,剛剛與那瓶身擦肩而過,啪的一聲,他們剛才待的地方冒出了一股白色的煙霧。

  君辭不敢遲疑,直接抱著她滾了出去,雖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是不能沾染的東西。

  他們終究還是暴露在了男子面前。

  他們滾動的身體剛穩(wěn)住,君辭立刻就翻身將她護(hù)在了身后,半蹲著雙腿,單手撐地,眼睛死死的盯著懸崖邊的男子,像極了隨時準(zhǔn)備發(fā)飆暴動的野豹。

  男子輕蔑一笑,似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個閃身就出現(xiàn)在了他們身邊。

  幸好君辭反應(yīng)很快,基本就在男子動身的那一刻,就抱著她閃退到了另一邊。

  君辭深知憑自己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跟眼前的男子對戰(zhàn),就是單純的想要逃脫都是不可能的事,他只能是背水一戰(zhàn)。

  而想要以弱克強(qiáng),就只能出其不意,以快制敵。

  念頭閃過的剎那,君辭的右腿已經(jīng)蓄了力,他一個飛身猛撲,右腿卷著勁風(fēng),就直沖著黑衣男子的面門而去。

  面對君辭的奮力一搏,男子卻只是微微一笑,腳下虛浮,讓人看不真切,一個側(cè)身橫移就輕輕松松的躲了過去。

  君辭見撲了空也不敢停歇,轉(zhuǎn)身又是一個回旋橫踢,男子收腹躬身靈巧的避過。

  接著黑衣男子又躲了君辭連續(xù)不間斷的好幾次劈頭蓋臉的掌風(fēng)。

  每次都恰到好處,腳下不多移一寸,也絕不讓君辭碰到半分。

  幾招過后,君辭已是有些氣息不勻,黑衣男子卻淡定如常。

  君辭心里慌亂不安,顧不得回力,翻身又是一個凌空劈腿朝著男子而去。

  這次黑衣男子故意沒有退身閃避,只見他腳下沉穩(wěn),腰肢柔軟如無骨,來回晃動間,單手擋在身前,只是左擋右推了幾下,就把君辭腿下的勁給卸了干凈。

  最后那黑衣男子還想直接伸手抓住君辭的腿,好在君辭一早就有了提防,才沒有讓他得逞。

  君辭一記回踢腰弓,借著黑衣男子的力就閃回了原處,戒備的擋在她身前。

  那個時候的她只知道顫顫巍巍的躲在君辭的的保護(hù)下。

  可惜君辭畢竟還只是一個孩子,打到此時,體力已經(jīng)是消耗殆盡,只能表面上硬撐著。

  黑衣男子倒也不急于再出手,他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輕笑道:“果然是君淮養(yǎng)出來的好兒子,跟他一樣的蠢?!?p>  君辭怒目圓睜,低吼道:“不許你詆毀我阿爹!”

  黑衣男子盯著他們,發(fā)出像是詢問的口氣道:“呵,一個拼死拼活幫別的男人養(yǎng)孩子的人,能不蠢嗎?”

  黑衣男子說著,突然眼神怨毒的斜盯著他處,語氣里透著滿滿的怨恨:“你爹害了自己也就罷了,還要拉著別人墊背,應(yīng)該說他無恥下作才對!”

  趁著黑衣男子失神的片刻,君辭護(hù)著她悄悄往后退了幾步。

  沒想到這時男子突然回神,冷笑道:還有你,你以為先發(fā)制人就能贏我,可惜你臉上的表情早就出賣了你,你要干什么我都知道,不要想著再退一步!”

  話音未落,黑衣男子已經(jīng)閃身到了他們面前,這次君辭只來得及將她推開,自己卻是被男子一把捏住了脖頸。

  黑衣男子舉著他與自己對視,嘴里陰毒的念叨:“多漂亮的眼睛啊,就應(yīng)該用來忌我的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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