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染來探班的時候,差點兒沒認出樂航。
電影取景地是極偏遠的地方,人跡罕至。劇組找到一處沙漠綠洲,在那里造出來一座古代王城,工作人員和演員都住在里面。
綠洲面積不算太大,水資源很緊張,二三十里外才有村落,所以劇組上下用水都很節(jié)省。
樂航已經半個月沒有大洗了。
為了更符合男主失意非常的頹敗模樣,黎導讓他越邋遢越好。
云淖卻不用這樣,她是王子,即使在逃亡的時候,都是一副遺世獨立,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即使是這樣,當卓染看到云淖的時候,還是心疼極了。
云淖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王子喂了眾將士千年的血,臉色蒼白如紙,鏡頭前是一副脆弱而堅強的模樣。
云淖拍完戲,過來安慰卓染:“別擔心,這只是特效妝,我沒事,拍完這邊的戲,就能回帝都了?!?p> 卓染自己也拍戲,深知拍電影比拍電視劇要吃苦的多,自己受罪時覺得沒什么,看到云淖這樣卻很是不忍。
第二天,沒有云淖的戲份,卓染就帶著她去了離劇組最近的一個小縣城,逛了一圈下來,買了好多補品和當地的民族飾物。
云淖回來的時候,也沒忘給大家?guī)ФY物。
這段時間在劇組,云淖的口碑一直很好。
因為次日還有新戲要開拍,卓染把云淖送回來后,就坐上飛機走了。
嘖嘖嘖,云淖看著飛機越來越遠,最后化作了天際的一顆星,轉身進了攝影棚。
私人飛機呀~
這大腿看起來很粗嘛~
西北的戲份足足拍了七個多月,從酷暑到寒冬。
卓染拍戲空檔期間,又過來了兩三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
王婕雖然也忙,但是來的格外輕快,基本一月兩三次。
遠離鬧市的日子里,王婕和樂航互通款曲,西北的凜冽的風都纏綿了許多。
拍電影跟拍電視劇不一樣,電視劇集數多,節(jié)奏快,該哭的時候就哭,該笑的地方就笑,情緒當時有就行,要求不算太苛刻。
而拍電影可能需要演員情緒狀態(tài)一直保持,拍了幾十條都能到點子上,很多時候會出現鏡頭一直對著演員,一直拍到演員狀態(tài)到了,導演才會喊卡的狀況。
電影里哪怕臉部肌肉一個細微的抽動,都會被大熒幕放大。
偏偏黎宏光又是個極其擅長慢工出細活的導演,有時一天下來就只為拍個十幾秒,甚至有過拍了一個月的片子,剪輯的時候覺得不滿意又給全刪了的經歷。
拍過黎導戲的演員都知道他是個事兒精,拍個眨眼睛的動作都有可能幾十遍才過,把演員逼到懷疑人生,卻還是多得是演員找他合作。
正是因為黎導的較真兒,才成就了一部部經典。
在這個到處都是電影的年代,黎導一直在堅持拍藝術。
云淖雖然是個新人,卻有著老戲骨對鏡頭的靈敏,鏡頭一打開,她好像就變成了那個孤獨的王子,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宮殿,落寞而執(zhí)著。
云淖進組以來的一系列表現都讓黎宏光感到驚喜,他十分慶幸自己力排眾議,欽點了她。
在云淖拍完隨宮殿沒入地底那場戲之后,黎宏光產生了為她量身打造一部新電影的想法。
回到帝都,這念頭愈加強烈起來。
《鳴沙山之夜》殺青后,黎導跟云淖說了自己的打算,云淖自然受寵若驚,欣然答應。
卓染聽說以后,私下里找了一次黎導,毛遂自薦當男主角,并拍著胸脯保證說資金方面不用擔心,黎導盡管放手去拍。
主演和資金都到位了,一向拖延的黎導,難得速度了一回,閉門謝客,潛心創(chuàng)作劇本。
不到一個星期,黎宏光就來電話說,劇本已經創(chuàng)作完成了,邀卓染云淖一起聚個餐。
次日,黎宏光家中。
云淖看了劇本,不由得對黎導刮目相看起來,這個導演的思想深度,非尋常人所能比擬。
像是,活了幾世,見慣了滄桑。
云淖許久沒用能力去探知凡人生平了,看完劇本,她疑心頗重,趁著卓染與黎宏光相談甚歡時,她靜靜地望向席間的導演。
?。?!
隔了一會兒,云淖視線從黎宏光的雙眼間挪開,額頭竟?jié)B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卓染與黎宏光交談,轉臉看了眼云淖,察覺到不對勁,坐過來關切地問云淖:“怎么了,不舒服嗎?”
云淖臉色蒼白:“沒事沒事,可能是痛經了。”
黎導見狀也開口道:“要不今天就先到這兒,你們就早點兒回去吧。”
云淖對黎導輕輕扯了一下唇角,目光閃躲:“好的,黎導您忙?!?p> 卓染道:“《鳴沙山之夜》剛剛拍完,您后期制作也需要多費心,我們就不打擾您了?!?p> 黎宏光將二人送出房門,進門時回想起剛剛云淖神色好像不太對,想著又慌忙搖了搖腦袋,女人心海底針,自己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哪有功夫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云淖被卓染攙扶著回到車上,情況好了不少。
卓染只當她是不舒服,看她靠在副駕駛上閉眼休息,就沒說話專心開車。
云淖進了識海,捏著金魚符,嘴上念叨:“完了完了完了……”
“孟姑?怎么了?”
壺翁聲音傳來,嚇了云淖一跳。
她只是想找個地方躲一下,沒想召喚壺翁的。
“沒事,休息一下。”
“休息?”
壺翁更覺奇怪,走到太虛鏡前,伸手拂去鏡中云霧。
片刻后,壺翁笑著調侃:
“我當是何事呢,原來大名鼎鼎的孟婆竟是個膽小怕事的小慫包~”
云淖抖著身軀,手上死死捏著金魚符:
“胡說,我只是,只是……”
壺翁抖著胡須笑得直顫,一旁的古古怪湊過來問他出了何事。
“孟姑在凡世遇到了一個人,有著兩世記憶的人?!?p> 壺翁答道。
古古怪一聽就明白了:“難道孟婆湯果真是兌過水的?我之前都只當那橋上的鬼差是開玩笑呢!
“壺翁,這事可不能等那小氣閻王知道了!要不然我就完了!”
云淖那頭聲音都有些抖。
壺翁安慰道:“孟姑莫太介懷,因果皆是命數,你日夜熬湯辛苦,閻王自然是理解你的。再者,你可曾想過,凡世有人擁有前世記憶,這也不是什么新聞了,閻王為何遲遲沒來找過你?!?p> 云淖聽了這話,倒是知道有這么回事,也很不解:“為何?”
“浮世千重變,縱使你那湯有奇效,卻難保有人愿以一念執(zhí)著,換三生迷離煙火。都道凡人最為渺小無力,有時他們卻是能迸發(fā)出無窮的力量,神佛都難以望其項背,何況是你一個地府小官兒?!?p> 壺翁幽幽道。